第67章 阴谋千彰
此间数月,天汉其实并未放松对池原胡人的警惕。
六个月内,池原外铁木义率领的军队征伐早已汇集成团体的白屋各部族,所领各军屡建奇功,白屋各部被打退至河源。
最后一役,铁木义亲自领军,身后携亲信以及三万的骁勇兵马。
白屋部用兵善立于虚岩,兵分各处,奇军突起,令人措手不及,紧接着合力包杀。
铁木义按兵不动,只分出极小的数股小队作先导,到前线探路。
这是从他吃过的极少数败仗中总结得来的经验。
利用极少的军队吸引敌人攻击,大部队按兵不动且毫不放松警惕,以防敌人突袭得逞。
如果敌人沉不住气抢先攻击,就会暴露自己的奇袭位置;如果敌人放过小队,通过侦察,也能撕裂敌人的伪装。
派出的队伍有的被攻击,有的侦察到了敌人隐藏的位置。
铁木义金刀一挥,大部队分成两股包抄了敌人的突袭位置。
一举歼灭。
为了提防敌人还有一批军队,甚至这些奇袭军队都是掩护为了使他们的真正部队偷袭铁木义军队后方,铁木义派遣最信任的呼延觉将军在军队后方设置了网状的救援队伍。
然而敌人没有这么心思缜密,铁木义想的太多了。
白屋各部先是从前线的将军开始,到后来的王公,纷纷投降。
他们同铁木义商定,准备后日在河源交接兵权。
为表诚意,铁木义要求两方不得带军队,要求军队设立在大会的三里开外。
同时铁木义要求参会递交兵权签订和约的白屋人不得携带兵器,虽然这对于敌人来说太过耻辱,但是为了安全,铁木义不得不提防这些人还有没有诡计。
“明天你跟着我,咱们可以携带兵器。”铁木义拍拍年轻的呼延觉的肩膀,微笑着说。
“他们没得商量!”呼延觉应和道。
河源两岸的青草青翠欲滴,晴空万里,他们骑了两匹马,身后一里半安置着军队。
“这也是为了考虑到他们暗中真的安排了阴谋,这样我们的军队就能先行掩护我们撤退。”铁木义道。
“永远不要把敌人想的那么简单。”他这么告诉呼延觉。
进帐前,他们检查了入帐各方是否携带了武器,连守卫都不能携带,而他们因为自己是这次战争的胜利方,则允许携带武器。
参会前,铁木义亲自给自己的弯刀擦了油,吩咐呼延觉准备两把武器。
“为什么要准备两把?”呼延觉问道。
“因为对方的人里有我们的间谍。”铁木义冷笑道。
呼延觉不禁对头领升起钦佩之心,欣然应允。
进帐前呼延觉有些紧张地问他,“哪个是我们的间谍?”
的确,呼延觉紧张地流着汗,他是个青年人,在马上打仗还行,真到了坐下来谈判签条约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铁木义告诉他,脖颈上挂着条骨项链,眼睛瞎了一只的最凶恶的那个就是他们的间谍。
最凶恶的,最看似没有精明的伪装本领的,才是越不容易被发觉的。
进了大帐,呼延觉警惕地扫视了一番众人,正好跟那个瞎了一只眼的对了一下眼神,对方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除了他俩,没有人带武器,甚至他们进了帐子时敌人的代表还纷纷起立,面露胆怯的表情。
呼延觉看了看铁木义,点点头,请首领坐下,自己则想找个近的位置坐下。
最后他觉得哪里都不稳妥,就侍立在铁木义身后,冷冷地扫视四周。
在座的各位看见这个神勇的青年将军,不禁正襟危坐。
未见杀意。
铁木义这才开始口述条约内容。
白屋的各方代表开始在一张羊皮书上记录,他每说一句,对方就挥汗一边写一句。
铁木义丝毫不留情面。
然而他每说一条和约内容,对方想都不想,都是笑意盈盈地点头哈腰地同意,这倒出乎他的意料。
他决定加大筹码,看他们到底能忍耐到什么程度。
同意,同意,同意。
铁木义有些困惑,白屋各位都怂成了这番模样么?开条件到这种程度,为什么眉头都不皱一下呢。
他回头朝呼延觉示意,呼延觉警惕地点点头。
他们跟那个在敌方做间谍的同胞交换了一下眼神。
呼延觉一把抽出怀里的尖刀,朝瞎子那扔过去。
他是掷过去的。
刀贯穿了瞎子,他到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铁木义惊讶地回头,道:“这是我们的人啊,小觉,这是怎么回事?”
“就因为他是我们的人···”呼延觉冷冷道。
他抽出了刀,抵住了首领的胸膛。
铁木义惊道:“你这是?”接着恍然大悟,看到面前的诸位纷纷露出丑恶的嘴脸。
“你要知道,我的军队可都在附近。”铁木义喘着气道。
“如果你死了,他们怎么知道是谁干的?”呼延觉微笑道,“况且,兵权早就不在你手上了。”
铁木义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有人开了更高的价码,就是白屋的诸位。我在暗中还给咱们的几位将军吩咐了,如果他们把你送过来,他们各自都能升上一职,岂不是美事?”
铁木义道:“白屋的首领究竟给你开的什么价码,让你竟此时背叛?莫非是我亏待了你们么?我何时亏待过你们?”
“你用不着知道,区区池原岂是大可汗的目的。”呼延觉道。
“大可汗?”铁木义朝着白屋的诸位怒道,“就凭你们,也敢称可汗?”
“他们,包括我,当然称不上,可汗他早已不在这里谋划布局。”呼延觉笑道。
铁木义道,“那他在哪?”
呼延觉道:“可汗早已在汉人的都城身居要职,不出一月,天下便会大乱,他许诺给了我一座城关。”
呼延觉接着道:“他许诺给在座的各位,还有你的将军部属,每人一座关!”
铁木义流着汗,看着白屋的各位,敌人的面容跟他的部族不太一样,脸都很白皙。
他被带出大帐,
枭首示众。
此时子母宫铁木南连同海河正被枪尖抵着后背,背后是暴怒的新皇海平津。
“我说在饭桌上你跟父亲的对话是怎么一回事···原来你偷偷在他的菜里下毒;我说你研究起医书药方怎么回事,原来就是因为父亲废了你的位,哥哥,你的确歹毒!”
海平津拿出了刑部的诸位监察卫调查得来的一方带了毒的残药,说这正是刑部的人从海河房间里搜查出来的。
而这正与先皇海过隐实所中之毒吻合。
海河冷笑道:“何时刑部开始训练飞守卫了?莫非独立机构的大理司没人了么?”
他声色俱厉地指责他的弟弟,“到了这时候你还看不出来么,我岂能是那种人?刑部什么时候有监察皇室的权力了!”
海平津道:“这是先帝的命令,他命掌管刑部的朱之臻负责监察子母宫。我也是后来,承接了帝位后才从之臻公口中得知。”
海河怒道:“那个背后监视我的人,竟然是朱之臻那厮么,叫他过来!我跟他当面对质!”
锤廷御卫的统领隔着面盔对海平津道:“海河殿下善用毒,陛下不宜令其与人交流。”
“不错。”海平津点点头,对那锤廷统领道,“你很好。”
他们向前走着,这时铁木南悄悄告诉海河,“你掐住我脖子,威胁他,这是唯一办法了,我是八狄首领铁木义的人质,他不敢怎么样我的,只要你拿我做威胁,快些让他允许你出了子母宫,这时候你再逃走···”
海河凝视着她,摇摇头,“那样我就相当于认输了,我已经知道一切了,我想,现在被关押的马奇马调查史也知道了···”
他温柔地对铁木南说:“谢谢你,但是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拿你的命当赌注的,这可是我的原则。”
海河挺直脊梁,被押往了子母宫深层的囚牢。
在他说出一切前,他会永远都被封在子母宫。
事后,在海平津的寝房内,他告诉前来授课的朱之臻。
“老师,说来既可笑,又应景。”
“陛下,何事应景呢?”朱之臻微笑着看着他。
“那个蛮夷的女孩子不顾一切地跟着他,也要在那大牢里呆着。”
朱之臻阴沉了脸,“陛下怎么着了她吗?”
“海河已经不算我哥哥了···他弑杀了我们的父亲···我把她安排在了他的隔间,那里可是很冷的,活该她放着花草绿树的冷宫不住,哼!我倒想看看,这一对究竟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到了晚上,海河睡不着,这里阴冷潮湿,他饿着肚子,不时还有老鼠转来转去。
他敲敲隔壁的房间,里面是铁木南。
无奈石壁太厚,他们说不了话,听不到对方的声音。
但是铁木南也会使劲地敲墙,让他听到,以安他心。
海河沉重地叹着气,心想,“她何必为了我,以至于此呢?”
铁木南在心里回答他,因为她在这里只认识海河一个,她相信海河,没有他,那她不论在这子母宫的何处,也都是一样的。
深夜星空,乌鸦啼鸣,囚牢底层的花草都已逝去。
铁木南打着哆嗦,刚要睡去,却看见黑暗中,有一双闪烁的狼眼。
她惊悚地背靠着墙站起来。
火光一闪。
朱之臻冷漠的脸看着她。
她也沉下来,认出了这人。
“乌爷爷,你怎么会在这呢?”
朱之臻的脸,非常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