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为致孙传芳（1926年2月）

馨帅总司令仁兄执事：

伏处海滨，侧闻威名久矣。顷者武棱四震，坐镇江东，此天之资公也。昔吴玉帅经营广东，令明公入闽，沈鸿英督粤。仆曾三电，力争以公督粤，后又面与玉帅争。沈卒败溃，粤乱至今，遂亡于俄。以公之雄才大略，向使当年督粤，何至于此也。前月与玉帅电，犹述前事，以为粤事非公莫属，今犹然也。虽然，粤今统一于俄，俄人鲍罗庭为执政，加伦为将军，谢米诺夫主海军。浙人蒋介石，雄才悍心，为俄鹰犬，东征西定，无不披靡。昔以千二百学生军而破陈炯明、林虎各有三万之师，后与加伦以三千人三日而破杨希闵、刘震寰，五万之众全军覆没，片甲不还。今议练兵三十团，每团万人，运俄精械，调俄精卒教习之，今已成六七团矣。粤之南路雷琼将破，则李济深、陈铭枢二将可北行入赣矣。今蒋介石上书于其军事委员会，请其大举北伐，及决策入闽矣。冯玉祥以侯景反覆之资，为俄之石敬瑭、刘豫以灭中国，南与鲍罗庭订盟，北与加拉罕密结，中以俄金煽学潮、动工人。若俄粤北伐，冯俄南侵，则中国立亡于俄化矣。全中国皆为大恐怖时矣。举国各帅，心虽痛恨，亦如谭组庵、林俊廷、申葆藩等，心虽恨俄，亦复俯首摇尾，拜跪乞降于俄卒之马前矣。今蒋俄、冯俄数月之中大得意于中国，此非独冯、蒋之才能为之也，以中原诸将皆急私忿而遗国仇，奋内争而忘巨敌，鹬蚌相持，至令冯俄、粤俄收渔人之大利。合九州铁以铸此大错，不能不为诸公叹惜痛恨之也。

窃谓方今国仇在俄，今之国贼亦在北冯、南粤。有能讨北冯、南粤者，保障中国者也。其有助冯俄及坐视粤俄者，即预于自攻中国，自亡中国者也。此义至大，不容不明。此事至浅，岂有不解者。今李景林、张宗昌既离奉独立，声罪讨冯，此为义战，即为保障中国，人心所归矣。明公以百胜之军，总五省之命，威莫盛焉，地莫大焉。浙为公坐镇之地，闽为公起兵之本，情义既亲，关切尤重。闻闽民党张贞等，既奉粤俄之命拥兵乱闽，蒋介石与学生部皆浙人也，又频得浙人之意，请其回浙矣。昔廉颇思用赵人，秦穆必思封郑在周。闽督之兵，四应甚薄，视俄蒋之兵力来者无穷，必不能敌，殆在意计中也。春间预忧之，已托夏定侯奉告，今不幸而言中也。若福州有变，两浙皆惊。试问公去年自闽入浙，经途十日至杭，人无知者。他日粤俄度闽入浙，可以例推，否亦鹤唳风声，土地人民或有陷失。至此乃大战糜烂其民，公何以对闽、浙人士乎！且李济深、陈铭枢将北入赣州，方本仁与邓如琢内讧，岂其敌也。若闽、赣有损，则于公之土地有损，即公之威望有失。若长驱出江，则公之身家性命亦危焉。仆为中国忧之，亦为公危之，今救闽、粤，非公莫属也。然则公始误于中原内争，遂至纵敌生患；今则从容奏凯，似忘蔓草难图。岂公忘之乎？

窃为公计，今日宜发愤厉精，专筹闽、粤。外则结好中原诸帅，合力绝冯；内则戒练五省师徒，引兵入粤。及彼新定，人心未归，叛者四起，因而攻之，或可图也。若徘徊瞻顾，致俄人之兵械运到，三十之新团练成，闽地已失，赣战又生，公之预备未成，师徒无几，则大事去矣。江南既失，中原遂亡。呜呼噫嘻！神州陆沉，无可为言矣。公内为国人所恨责，复何面目见江东父老乎！且公不见粤俄之逐许崇智，流胡汉民，杀廖仲恺，执熊克武，黜林森、邹鲁者乎？引俄入粤之孙文，今党人扫除净尽，无一容者。至是公之与俄为顺为逆，亦必不见容矣。故人人可游移中立，公无可游移中立也。公能定大计速图粤，则有保中国之功，保身家之计。若徘徊迟延，令俄粤坐大，则公有亡中国之祸，而身亦随之。惟公自爱爱中国，其图之。康□□白（后电）。

附抄致吴佩孚电（1925年12月）

玉帅仁兄鉴：

国密。北冯、南蒋皆为俄，粤今已亡于俄，冯为俄侯景、石敬瑭、刘豫以灭华。今冯得京，若侯景之得台城矣。若冯俄南下，粤俄北伐，则中国亡矣。至于定粤事，非馨帅莫属。昔公令沈鸿英督粤，仆三电力争以馨帅督粤。使公听言，粤今何至亡于俄也。今请公北任讨冯，劝馨帅南下定粤，中国犹有望。有为。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