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良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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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观性与自我意识

在现代社会,由于科技革命和实践活动的深入发展,人类主体作用的充分发挥,致使客观性与自我意识的矛盾尖锐化,成为现代哲学争论的焦点之一。客观性与自我意识的悖论的产生,表明哲学告别了近代的经典形式。解决这一悖论就必须在古老的客观性范畴中注入方向性、坐标系性以及人类的利益和需要等新的因素,同时,也只有在长期的人类的实践活动和辩证思维中,才能真正地解决。这里的关键只能是,从无方向性的“纯客观性”范畴中解放出来,因为“纯客观性”只是近代经典科学的哲学认识。

一、现代哲学的热点

人类是主体的存在,人类永远只是“从自己出发”来认识和改造世界的,如同马克思所说的“从主体的方面”来把握“对象、现实、感性”《马克思恩格斯选集》,2版,第1卷,54页。。这就在理论上、实践上形成许多尖锐的问题,并使一部分哲学家以强调主体作用而否定客观性,也使另一部分哲学家以强调客观性的绝对作用而否定主体性。这里确实存在着客观性与自我意识的极其复杂的矛盾和悖论。

从形式上考察,自我意识也就是对不同于客体的主体的存在方式和活动方式的意识。它的职能在于揭示主体感觉和知觉时空、第二信号系统、思维模式、内在尺度的特殊性。因此,从表面看来,自我意识似乎天然与客观性是背离的和对立的,因为客观性指人的认识中“不依赖于主体,不依赖于人类的真理”《列宁选集》,3版,第2卷,82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而自我意识则认为,认识也依赖于主体,也依赖于人,也依赖于人类。这是20世纪之后,哲学争论的热点之一。许多科学家、哲学家、心理学家正是由此出发来否定客观性的。这种否定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主要表现为:

第一,以感官的特殊性来否定客观性。

新康德主义者朗格的生理唯心主义、马赫的经验批判主义、阿芬那留斯的原则同格论走的就是夸大感觉的主体性,并最终否定客观性的道路。在朗格看来,“既然业已证明我们的感性知觉的性质完完全全取决于我们器官的结构”,那么,我们全部经验,“都是心理组织所决定的”转引自《近代德国资产阶级哲学史纲要》,160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0。。“我们的整个现象世界是依存于我们的器官的。”同上书,161页。毫无疑问,感觉当然也依赖于器官的构造,但是夸大这一点,使之变成绝对的因素,问题的性质就发生了变化。

第二,从思维的建构性来否定客观性。

强调主体思维建构的能动作用,这是20世纪后人类思维深化的表现。但是,也有一些思想家,以思维的建构性来否定客观性。现象学派创始人胡塞尔认为,意识对象完全由意向性活动构成,它只是主体意向性向外照射构成的对象,意识对象只是意识内部的对象。“存在的意义、客观世界都是在自我这个第一性的意识世界的基础上形成的。”[德]胡塞尔:《笛卡儿沉思录》,英文版,61页。这又走到问题的另一端。思维的建构性只是思维活动的一种形式,这种以偏概全的思维方法,使胡塞尔沿着单一的方向越陷越深。

第三,以证实、证伪限定人们的思维范围。

另外有一部分哲学家,则要求人们完全限制在“给予”的范围内,局限在实证上。比如石里克认为,“形而上学者的努力一向集中在这一荒谬的目标上,要用知识来表达纯粹性质的内容(事物的‘本质’),也就是说那不可说的东西,性质是不能说的,只能显示在体验中,而认识与体验毫无关系。”洪谦主编:《逻辑经验主义》上卷,9~10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因此,“哲学家和自然科学家必须固守在给予的范围之内,超出了这个给予的范围,如同形而上学家所做的那样,是不可能的,或者是毫无意义的。”洪谦主编:《西方现代资产阶级哲学论著选辑》,264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64。确实,去证明某种如上帝、神、灵魂,这是形而上学的,是不可能和无意义的,但人完全局限于“给予”的范围内,那么也是不可能的和毫无意义的。因为仅仅局限于“给予”,人类也不会变成人,也谈不上人的发展。

第四,以操作的独立性否定客观性。

美国实验物理学家布里奇曼则要求人局限于主体的操作之中,否定操作之外的客观存在。在布里奇曼看来,理论概念的内涵由实验室的操作来定义,不同的操作集就是不同的概念,概念与操作同义。所以,离开操作讨论概念以及客观实在,本身都是没有意义的。布里奇曼的操作主义曾被誉为西方五大哲学流派之一,这当然有它的一定理由。因为,操作,包括实践操作、逻辑操作、思维操作,当然有着巨大的意义。客体本身是自在的,通过主体的操作,客体由自在客体转化为观念客体。从这一意义上看,操作是人的主观性的高度体现。离开了操作,就谈不上正确地认识客体,把握客观性。但是,由此进一步否定客观实在,这就在逻辑上跨出错误的一步。因为操作只有在符合事物本身规律的前提下,才有意义,否则就成了纯粹的主观操作。

第五,以主体认识的相对性否定客观性。

20世纪之后,当人类的认识由宏观尺度跨向宇观、微观尺度的时候,自我意识与客观性的问题又成为科学所探讨的热门问题。无论是相对性、测不准、人择性、二象性,还是人与仪器、仪器与客体、投影与不变性的关系,都涉及这一问题。

当人的认识局限于宏观尺度范围内时,由于宏观尺度与自我尺度是天然一致的,这就形成了经典科学的全部基础。并使经典科学产生了某种固定的观念:(1)认识应以经验、直观、感觉为基础;(2)观察、实验应以不干扰客体为标准。玻恩指出“经典物理假设,用巧妙的实验装置能把这种干扰减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德]M.玻恩:《我这一代的物理学》,50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64。。(3)科学的任务在于归纳经验中的事实,把握纯粹的客观实在。20世纪前半叶,几乎大多数科学家都停留在直观反映论的水平上,他们认为“外界,即自然科学的客体,和我们这些进行观察、测量与计算的主体,是完全分离开来,而且我们有办法无需干预现象就能得到有关它的知识”同上书,3页。

现在,情况变化了,在宇观和微观尺度内,人这一宏观系统的生物,既无法直接观察到它们,又无法超越“自我时空”。这样,就产生了两个必然结果:(1)人只有通过仪器才能观察宇观和微观系统,离开巨大的射电望远镜、光谱分析仪、电子加速器等等,人根本不能经验他们;(2)通过仪器观察,人们已经把宇观、微观转换为宏观尺度,它们只是一种“关系中的关系”,或者说“投影”。那么,宇观、微观系统应该是什么样的呢?人对他们的认识既然经过“投影”这一变形过程,那么认识的客观性又何在呢?既然通过仪器,在某一仪器下,它表现为这样,在另一仪器下,它又表现为那样,那么,它们本身应该怎样?

显然,这是一个极其尖锐的关于客观性的问题,其要害在于人只能从宏观尺度考察世界,这是人的自我坐标,但是存在着不同于宏观的宇观、微观系统,人又必须通过仪器把宇观、微观折射为宏观,而仪器的测量又只是在宏观的时空背景下进行的,它是以经典物理学的语言来描述的系统,这也就是说,“宏观的空间—时间仿佛是一个‘照相底板’,在小世界和大世界中所进行着的过程,即印照于其上。”[苏]莫斯杰巴宁柯:《宏观世界、巨大世界和微观世界的空间和时间》,18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这里产生了极其复杂的认识论问题,把客观性和自我意识的关系的认识推向了高潮。毫无疑问,对于这一认识过程的复杂性、曲折性,我们应该进行详尽的研究,但是借口于认识的相对性、坐标系性而否认客观性,这是思维水平肤浅的表现。

上述种种表明,强调自我和自我意识,并由其中的某一个环节、方面出发来否定客观性,这是20世纪后极为得意的潮流之一。无论存在主义、实用主义,还是柏格森的“生命哲学”,弗洛伊德的“本我”、“自我”、“超我”,以及意志哲学、价值哲学等等,与前面所归纳的现象都有共同性,只是他们抓住的“自我”的侧重点不同而已,他们的共同点在于不离开主体,不离开自我,或者把它们作为首要的唯一的出发点,或者虚张声势地宣称离开这一范围是没有意义的,等等。

反过来,还要指出的是,这些思潮的产生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这里确实存在着自我意识与客观性的悖论。这一悖论的特点在于既然客观性是人的认识中“不依赖于主体,不依赖于人,不依赖于人类的内容”,那么,人类、主体就无法把握它,既然人只能从主体、从人类的角度来认识世界,那么,这一客观性必然依赖于主体。总之,这里充满了各种似是而非的议论,从正确的前提出发,得到的总是错误的结论。或者宣布世界是相对主义的或者从自我出发,局限于自我,完善自我实现或者主体与客体“原则同格”。这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二、客观性的方向性

要解决自我意识与客观性的矛盾,首先要确立客观性的方向性。客观性并不是纯粹的,客观性是人的认识中不依赖于人的客观内容。它应该具有如下条件:(1)被人的认识所把握的,换言之,它反映在认识中,不能抽象地谈客观性;(2)它不依赖于人,也就是说,它在人的各种具体认识中具有规律性、不变性,它是个别中的一般性东西。

恩格斯曾经详尽地谈到了客观性的特点,他认为:

(1)要从实际的认识过程来探索客观性。恩格斯认为:“我们宁可从我们的思维已经探索到和每天还在探索的东西中,来认识我们的思维究竟能探索到什么东西。这从量上和质上来说已经足够了。”《马克思恩格斯选集》,2版,第4卷,332页。因此,客观性只应该结合认识运动来探究,从认识实际把握的规律性、共同性的东西出发,而不是从别的原则出发,另外再来寻找客观性。

(2)客观性是有方向、有中心的。客观性并不是某种纯粹的东西。在恩格斯看来,人只能从“地球中心”出发,以地球为方向来考察世界的客观性,因而这一客观性只是相对于地球而言的。恩格斯认为,“我们的整个的公认的物理学、化学、生物学都是绝对地以地球为中心的,只是针对地球的。”《马克思恩格斯选集》,2版,第4卷,338页。如果认为这种客观性太狭隘、太没有价值,追求一种无中心的客观性,那么,就会产生两个必然结果:(1)无中心的客观性。大家只能谈运动,而不能谈什么东西在运动。这时,“具有普遍效力的东西留下来的就只有运动了。”③ 同上书,339页。(2)这样,“一切科学停顿下来”同上书,339页。。所以,追寻纯粹的客观性,也就是要取消认识。认识只要在进行,它就是有方向、有中心、有角度的。而且,说到底,如同恩格斯所说的,“我们的宇宙以外的无限多的宇宙,是我们认识自然界所用不着的。”同上书,344页。我们只是在很短促的时间、在很小的一个点上——地球,从人类的角度认识世界的,“对我们说来,只要知道,在相同的环境下,无论在什么地方,甚至在我们右边或左边比距离太阳还远一千万亿倍的地方,都会有相同的事情发生,这就够了。”同上书,339页。所以,认识只是人类的认识,客观性也只是人类认识中的客观性,离开了这一方向性,就既无认识可言,也无认识的客观性而言。

(3)客观性只是认识中的普遍性、规律性。恩格斯认为“一切真实的、穷尽的认识都只在于:我们在思想中把个别的东西从个别性提高到特殊性,然后再从特殊性提高到普遍性;我们从有限中找到无限,从暂时中找到永久,并且使之确立起来。”同上书,341页。“自然界中的普遍性的形式就是规律。”同上书,341页。所以,这就是认识中的客观性、个别性中的特殊性、有限中的无限、暂时中的永久、特殊中的普遍,它以“规律”的形式出现。这一客观性只是在于“只要我们知道这一点,我们也就知道:只要具备上述条件,这种现象随时随地都会发生。”《马克思恩格斯选集》,2版,第4卷,341页。显然,只要具备上述条件,事情必然发生,那是不依赖于人的,不依赖于人类的,这就是认识中的客观性所指的具体内涵。

恩格斯对客观性的论述对于我们理解认识运动,具有巨大意义。这也就是说,我们要从实践出发,从人的需要出发来理解认识的发展。人以自己主体的方式来改造世界,如同恩格斯所说的,存在着对我们认识自然界时所用不着的“无限多的宇宙”一样,人们认识世界也只是从自己主体所“用得着”的角度出发,人类把注意力、兴奋中心集中于对自己需要相关的那些部分,而把对自己需要关系不大的部分放在一边,并在这需要层次上,把客观的信息过滤出来,予以优化的探究,从个别上升到特殊,这就是人类认识和改造世界的特殊方式,从而使客观性与需要结合起来。所以,人类的认识是不能离开客观性的,但是客观事物本身的信息是无限的,人类只把与自己实践利益、主体发展有关的信息揭示出来,并在这一方向上形成主观与客观、主体与客体的矛盾运动。这充分表明,自我意识、对主体运动方式的自觉认识的重要性。因为正是在这一特殊角度上,显示出人类认识的方式。

三、立足于实践活动和辩证思维的基础上

前面的分析表明,对于自我意识与客观性的矛盾要获得正确的解决,就既不能强调自我以及自我意识的特殊性,也不能沉陷于“客观性”的“纯粹性”之中。我们要从客观性与自我意识的辩证运动过程中来解决这一矛盾。

客观性与自我意识的运动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是在认识上,它们构成了辩证思维的运动,或者说,客观性与自我意识的相互关系是辩证的,要认识这一矛盾,就必须从辩证思维出发;二是在活动上,它们构成了目的、手段、结果的实践运动过程,我们必须从实践的观点出发来认识它们。

第一,辩证思维是解决自我意识与客观性矛盾的武器。

现代科学的发展提出了这一自我意识与客观性的矛盾。这就是人是宏观系统的产物,对于微观与宇观系统,只能通过仪器来观察它们,而这一观察已经被仪器中介了。也就是说,人们观察到的,只是被仪器限定的关系,而且不同的仪器表现出不同的关系。诸如测不准、相对性、坐标系性等等,说的都是同一个问题。解决这一问题,就需要辩证的思维。

玻恩的“投影”与“不变性”的关系,应该看作是辩证思维在现代物理学中的运用。玻恩认为,从宏观进入宇观、微观发生的变化,可以用“投影”与“不变性”关系来说明。所谓投影,指的是每一次具体的相互关系,即物理的“一次观察或测量所涉及的并非自然现象本身,而是它在一个参考系中的面貌或射影”[德]M.玻恩:《我这一代的物理学》,190页。。换句话说,投影是主体、仪器、客体特定的相互作用的表现,投影之所以叫投影,只是自然现象通过这种关系个别地表现出来,它并非自然现象本身,而是它的一种扭曲变形的、受到各种关系制约的表现形式。所谓不变量,指各种不同投影中的共同规则。玻恩认为“在每个物理理论中,总有一种规则把同一物体在不同参考系中的射影联系起来,这规则叫做变换律。而所有这些变换具有构成一个群的性质,即接连进行两次变换的结果等于进行一次同类变换。不变量就是对任何参考系都具有同一数量的量,因此它们与变换无关”同上书,189页。。很清楚,投影与不变量的关系,也就是辩证思维中现象与本质、关系与规律、形式与内容、个别与一般的关系,现象、关系、形式、个别是多变的,在每一条件下只是曲折地表现内在的东西,只是相互作用下的表现,这就是“投影”。而人的认识从个别进入一般,从关系进入规律,也就把握了关系中的内在的东西,这就是“不变性”。只不过玻恩用它们来解决由宏观系统进入微观、宇观系统的人的认识矛盾,从而具有现代物理学和科学意义罢了。

人的认识总是不断由“投影”深入到“不变性”,然后,随着人的认识范围的扩大,原有的不变性又成为在新的更高层次上的投影,认识向更高的本质运动。这一运动过程表现为由个别到特殊再到普遍,表现为现象到本质。由第一级的本质进入到第二级、第三级的本质。认识在辩证思维指导下的这种运动,也就不断解决着自我意识与客观性的矛盾。

以相对论的发展为例,在狭义相对论出现之前,经典力学所描述的空间定位,是不必考虑时间的。这是因为经典力学是在常速运动条件下来考察时间与空间的。换言之,这是常规速度下时间与空间的特定表现。但是在速度接近光速的高速运动中,情况就不一样了,时间与空间的相互关系显现出来。狭义相对论正是依据运动的变化,探求出时空间距数学表达不变式:

ds2=c2dt2-(dx2+dy2+dz2),不变式为ds2(时空间距),它们的关系在变数dt2、dx2、dy2、dz2的关系变动中保持不变。这样,当c(速度)处于常速时,t2(时间坐标)几乎没有作用,所以空间坐标可以不考虑时间因素。随着c由常速向光速接近,时间坐标的作用与空间坐标联系在一起,于是,经典力学中同时性的“空间”转化为非同时性的“时间—空间”系统。反过来,经典力学的时空观也就成为不变式ds2=c2dt2-(dx2+dy2+dz2)中的特殊形式。

广义相对论又把狭义相对论作为自己在惯性系统运动中的特殊。广义相对论把相对性原则由惯性系统扩大到引力相互作用和加速度运动系统中,实际空间不仅与速度、时间有关,而且表现为与引力场强弱相适应的“曲率线”。由引力场决定的引力“力线”表现为“正”或“负”的曲率,从而规定着三角形内角之和大于或小于180度。在这里,引力质量和引力场决定着时空结构,从而又把狭义相对论归于自己在惯性系统中的“投影”。

我们可以看到,从经典力学到狭义相对论,再到广义相对论,始终在把原有的认识纳入到更大系统中去,从个别到一般,然后在更深的层次上,原有的一般又转化为新的条件上的个别,在更高层次上统一起来。因此,人类理性思维的力量,使我们能够不断做到超越,不局限于已有的认识系统中,而把已有的认识系统作为对象来思考。

第二,实践活动实际地解决自我意识与客观性的矛盾。

自我意识与客观性的矛盾通过实践活动实际地得到解决,即实践检验着、调节着自我意识对客观性的认识。

自我意识与客观性的矛盾具体展现为目的、手段、结果的运动过程。马克思与列宁一再强调了这一点。马克思始终把劳动看作是目的、手段、结果,即自我意识与客观的矛盾的运动过程。马克思认为,劳动过程是“劳动者利用物的机械的、物理的和化学的属性,以便把这些物当作发挥力量的手段,依照自己的目的作用于其他的物”《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203页。。因此,全部过程只能是,自我意识意识到自己的需要,由需要确立目的。为了达到目的,自我意识转化为“理性的狡猾”,做到:

(1)认识到客观性,即物的机械的、化学的、物理的属性;

(2)使物的属性按照“目的”运动起来,其中一部分物的属性被“目的”转化为工具、手段,另外一部分属性转化为对象;

(3)使作为手段的“物”与作为对象的“物”,按照目的运动起来,相互作用,从而按照人的需要改变物的形式,使物能满足人的需要。

马克思强调指出,自我达到自己的目的,只有以客观性为前提。也就是说,“人在生产中只能像自然本身那样发挥作用,就是说,只能改变物质的形态。不仅如此,他在这种改变形态的劳动中还要经常依靠自然力的帮助”《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56~57页。。所以,目的、手段、结果的实现都是立足于客观性基础之上的,二者是统一的。人的生活,自我意识的形成和高级化,都是在这一矛盾中前进,并通过实践和对象性活动、对象的存在来印证自我。人的自我只是由这一社会历史性活动所显现的。整个人类认识史、实践史以及人类本身的发展史都表明,人类的发展通过生产方式、实践活动的方式的发展而展现出来。而自我意识和客观性的矛盾也只是这一运动过程中的矛盾之一。

总之,立足于实践与辩证思维的基础上,这是解决所有其他矛盾的出发点,也是解决对象意识与自我意识、自我意识与客观性矛盾的基础和出发点。

(原载于《学术界》1990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