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记邓政委的嘱托……

——访原八路军129师教导团团长张贤约将军

张贤约将军今年已84岁高龄，但回忆起往事，依然历历在目，尤其是谈到他在129师任教导团团长，跟随刘伯承、邓小平创建太行山抗日根据地的那段历史，情绪非常激动，仿佛又置身于当年的抗日烽火之中……

兵马未动 粮草先行

那是1937年8月，八路军主力东渡黄河，向山西抗日前线挺进。当时华北的国民党70万军队，在日本鬼子的进攻面前，惊慌失措，娘子关陷落了，接着太原又失守了，国民党全线崩溃。从那时起，在华北以共产党为主体的游击战争进入主要地位，我们129师根据党中央的指示，依托太行山开辟根据地，同时派兵向东南下冀鲁豫大平原发展游击战争。

11月6日，张贤约被任命为129师先遣支队支队长，带领100多个连排以上干部下太行，先行到冀西一带进行侦察，并为后续部队筹粮筹款，发展根据地。

“一开始老百姓以为我们是国民党的败兵，纷纷躲起来。当他们知道我们就是西山上的红军，是真正打日本鬼子的队伍，非常振奋，拎着开水和干粮，夹道欢迎。”老将军回忆说，“当地老百姓告诉我们，日本鬼子还未到达冀西地区，国民党县党部和政府的人就闻风而逃，国民党53军万福麟的部队不战自溃，败兵们一路上祸害老百姓，什么坏事都干。”

先遣支队每到一地，就请当地的爱国人士、各界头面人物出来，召开群众大会，反复宣传要想保卫地方，必须团结起来一致抗日，有枪出枪、有钱出钱、有粮出粮。每次会后，都有不少青壮年要求参加八路军，没几天工夫，就出现了一片要求抗日的大好局面。后来，先遣支队又着手组织抗日民主政府，民主选举县长。待到129师主力部队到达后，这些抗日民主政府就筹粮筹款供给部队。

一边作战，一边建设

到了1938年7—8月间，发轫于太行山上的游击战争，已经西至汾水，东达渤海，南抵黄河，北被正太、仓石路，成了插在日寇心腹上的一把尖刀，使日寇在攻陷武汉之后，不得不回援华北，把作战重点放在后方。敌人以铁路为支柱，筑碉堡，挖封锁沟，对我们根据地实行压缩包围。当时，我们面对日寇的扫荡破坏和国民党顽固派的摩擦，一边作战一边搞经济建设来克服困难。

张贤约带领先遣支队，先是在地方政府的支持下搞军办工厂，解决被服鞋袜和皮革加工，后来打下了磁县的峰峰煤矿，工人们纷纷要求参加八路军，一些工人向张贤约建议，把一些车床设备运走，可以用来修理机械，“我一听这是个好主意，就组织群众把机器搬到了一百多里外的山村里，办起了先遣支队兵工厂，厂里有100多个工人，机器就安装在民房里。我们利用河水发电，带动机器。就是这个小小的兵工厂，制造了大量的刺刀、手榴弹、地雷供给部队，前线的部队可乐坏了。”老将军歇了口气，缓缓地说，“也许打那时起，就注定我以后要搞后勤工作了。”

太行根据地设立冀西行署以后，财政经济由行署统一管理，搞供销合作社，建立税收，从敌占区搞些收入。1939年的一天，当地抗日民主政府的一位县长找张贤约，说他找到了一些工人，会印假钞票，想印一批敌占区流通的伪满洲票，用它到敌占区买布匹、煤油、皮革等短缺物资，同时扰乱敌人的金融。张贤约向邓小平政委汇报了印钞票的想法，邓政委沉思了片刻，说：你们先尽可能地收拢工人，筹集机器、纸张、油墨和版，我们正想发行自己边区的票子，就是缺乏这些条件。不过，筹备工作一定要注意保密。

按照邓政委的指示，张贤约回去后抓紧筹备工作。过了一段时间，师部派供给部长前来接洽，负责筹备冀南人民银行，印行冀南银行币。据说票子的基金是根据晋冀鲁豫边区的田赋税收总值核算的。从此根据地财经工作初具规模，统一了税收币制。冀南票通用晋冀鲁豫全区，大大加强了对敌斗争，保证了军需民用，冀南币在这一地区沿用到全国解放初期。

邓政委的嘱托

1940年7—8月，百团大战后期，我军转入守势，敌人对华北各根据地进行疯狂地扫荡。一天，邓小平政委叫张贤约带着轮训队在敌人扫荡期间，负责保护冀南人民银行和印币厂的转移。邓小平说：你们要保证银行的安全，绝对不能让敌人搞掉了，这是我们的金融机构，这可是关系到根据地部队穿衣吃饭的大问题。张贤约回忆道：“我握着邓政委的手说，冀南银行由我负完全责任，只是轮训队的学员只有几支驳壳枪，大部分没带武器，需要补充枪支弹药。”邓政委就指示供给部给轮训队配发武器弹药和手榴弹。

轮训队除了政治、军事文化教员和文印员以外，有4个学员队，共有四五百人；银行和印币厂的干部、工人有50多人。我们用几十头骡马将票子、机器、版和纸张分开驮着，十几头骡子编一个小队，分给各学员队负责保管。轮训队在太行山区一带和敌寇周旋，随时侦察敌情，就这样，走走停停，有时进村子、有时钻山沟，跟鬼子捉迷藏。

“我的心一直吊在嗓子眼，一直到了10月底，百团大战结束，我们在辽县的桐峪完整地把银行的人员、设备交回供给部，这时我才松了口气。”说到这里，张将军笑了：“邓政委40多年前，在那么艰苦的岁月里，就亲自抓经济工作，奠定了抗日根据地的物质基础。十一届三中全会，小平同志明确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全党工作重点，我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冀南票子’……”

(《经济日报》，1995-08-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