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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数一:“明玉功”——孩童视角检阅

“亮艺”:《面对面》2009年11月27日《志愿者卢安克》

记者:柴静 编导:范铭

(解说)孩子们告诉我们,卢安克上课从来不用课本,他的很多教学都是在生活中教的。

(同期)孩子对卢安克说:“树是用来保护山的是吗?卢安克:是的。那个树的根可以把泥土抓得很好。”

(解说)学生说,自从卢老师来了,他们才开始关心这个问题。担心乱砍滥伐后,大水有一天会冲走他的家。

(同期)记者柴静:“可是就算你明白道理了,你只是个小孩子,你能做什么呢?”

学生:“如果碰到谁砍树,我们就劝他,我问他们干什么,他们是拿去烧,我说烧也不用拿还在生长的树木,他们都笑了。”

记者柴静:“笑了?你觉得那个笑是尊重你的意见,还是你说的这个根本不当回事?”

学生:“我觉得他笑我乱说。”

(解说)卢安克说自己曾经因为发现村民乱砍伐而报警,也得到了一些村民的支持,但是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微弱的。现在村里的原始森林已经没有了,但是他已经把保护自己生活的观念,带给了毁灭森林的人们的下一代。

(同期)记者柴静:“你能改变的事情很少,怎么办?”学生:就想办法,多劝,一定要劝服他。

“High点”:

“明玉功”:古龙《绝代双骄》中移花宫的绝世武学,移花宫公主邀月与怜星的最高心法。发功时皮肤转为透明,习练此功后,青春常驻,武功盖世。

《志愿者卢安克》里,孩子们对老师的评价,童言无忌,而又通透真挚,就如“明玉功”般渗透着青葱气息。

这期是德国志愿老师卢安克,十年当中第一次接受电视专访。之前哪怕有记者以死威胁,他坚持拒绝。我问过编导范铭,用什么魔力采访到卢安克?她说不打电话,只是写信给他,“你让我想起中国著名的摇滚歌手崔健的一首歌:《无能的力量》,这种 ‘无能’,有的时候,比 ‘能’要强大一百倍。”她说后来甚至寄了一打45码的袜子给卢安克,因为当地买不到。

“不抽烟不喝酒不恋爱不吃肉”的卢安克,有电影《荒野生存》的“出世”味道,无论他关于天性、自由、创造等教育理念如何深远,验收的成果还是孩子心灵的成长。所以上面段落用孩子的视角,检阅卢安克传输“不乱砍滥伐”的效果,果真在孩子心中播种。

节目全篇对孩子采访的比例,甚至比采访卢安克略高,柴静不断问,“你们怎么老搂着他(卢安克)啊?”“你觉得他像个老师吗?”正是用的旁敲侧击的叙述招数。

孩子的视角,更纯粹,也更深刻,就像电影《看上去很美》的幼儿园小朋友方枪枪,从他的视角,看到了小朋友间地位等级的不同,看到了成人社会的虚伪刻板。以孩童视角看世界,甚至改变成人生活的电影,还有法国电影《蝴蝶》、韩国电影《非常主播》《天堂的颜色》等等。电影中,《龙猫》只有孩子的眼睛才能捕捉,《柏林苍穹下》的天使也只有孩子能看到,因为孩子不会伤害他们。

《东方时空·生活空间》1997年9月有一个纪录片叫《小丫头西西》,也是以孩子的视角看待世界,孩子清澈的观察让我们震惊。那期节目中,5岁的西西跟着妈妈游泳。她扶着浮水板问妈妈,这怎么有点像墓碑?人是不是死了都要有一个墓碑?为什么要有墓碑?妈妈告诉她:墓碑是为了纪念人在世界上活过,是寄托活着人的哀思的。小西西问:那动物死了为什么没有墓碑?动物死了人也很难过,也有哀思啊!

是的,大人们会考虑这个问题吗?

柴静在2011年12月的北大演讲中说:“采访卢安克最大的启发是,节目不是批判伪,而是要呈现真。”拍摄烧火镜头时,孩子以为加柴为了取暖,但是发现是为增加光线以好拍摄。卢安克提醒柴静:“孩子他就觉得你没有百分之百地把自己交给他,他就不愿意接受你,不愿带你去菜地”。

这个细节,柴静认真在节目中呈现,并自我批判。她在采访手记结尾,用了卢安克让孩子们自创歌词中的一句:“我们都不完美,但我愿为你作出,不可能的改善”。

很多时候,做节目的功能之一,也是改良现状,改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