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长生
李希术接过话头：“我的故事和各位相比，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因为我祖上虽然也出了些医生，但却是少有名医，甚至还有位医生在古代留下了骂名。今天不讲别的，我就讲讲我这位留下骂名的先祖吧。
说起我这位先祖，他是当时的一位巫医。那是在先秦时代，当时的秦国有两样技术闻名于世，其中之一是军技，另一项便是医术，但是当时的医术却是巫医不分家，行医的大多都会点巫术，而行巫术的也懂点医理。并且秦国当时医术名家辈出，想要脱颖而出，也必须要用点巫术辅助才可以。
这位先祖李醯出身于普通的百姓之家，从小便过着砍柴打猎的农户生活，但他却和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不一样，他很不安分，无时无刻不想脱离这种生活。偶然有一次，出现了他人生的转折点。有一天，他去集市卖柴，看到一群人围在了一起，好像是在围观什么。他也感觉好奇，也围了上去，发现那原来是一个江湖游医，宣称自己是从秦国而来，能治愈百病。正在宣扬之际，从人群里走出一位妇女，她领着一个孩子，到了游医身前便当即跪倒在地，恳求游医救救他的孩子。只见那孩子面色萎顿，神情呆滞，不知是得了什么疾病，不能似常人一般行动。那游医仔细看了看，说了声“好治”，便吩咐那妇女去找些童子尿和黑狗血来。那妇女应诺而去，找了自己家的侄儿要了童子尿，然后又杀了自己家养的黑狗，接了黑狗血，送到了游医手中。
只见这游医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在那小孩身边转了几圈，将那童子尿灌入了他的口中，随后又将黑狗血浇在了他的头上。那小孩初时如同受惊一般，打了个哆嗦，然后便开始大吐不止。一番折腾之后，说来也是灵效，那小孩神志竟然慢慢清醒，感觉到难受还知道呼叫自己的母亲，神情也不再那么木然呆板了。那妇女随即大喜，留下些铜钱，又对着那游医千恩万谢一番，才带着孩子离去。
这时，围观的人群纷纷对游医表示赞叹，不过却也有着不同的声音。因为一个村民忽然说道：“别的医生都是用的草药，你却用驱邪的狗血和人的秽物，这分明不是医而是巫嘛。”那游医听了这话很是生气，大声斥责那人几句，说他不懂就不要乱讲话，自古巫和医都是不分家的。他说完之后便匆匆收拾了一下，然后悻悻而去，一边走还一边说这里的民风不行，以后不会在这里行医了。
先祖却来了精神，他看这游医虽然只用了很平常的东西，但却三下五除二的便给那小孩医好了病，感到非常羡慕。他不禁幻想，要是自己有那过人的医术，再加上自己的聪明机智，肯定便能出人头地了。这个机会怎能失去！于是先祖便跟着那游医，想看看他究竟住在哪里，日后也好来拜访。他跟着跟着，竟然一路跟到了郊外，只见在山脚下有个简陋的茅屋，那游医径直走了进去，便不再出来，看来这便是他的住处了。先祖想凑近去看，却没想到被那游医给发觉了，他倒是不惊不怒，反而让他进来。
先祖进去之后，那游医看他只不过是个小孩子，便问他刚才跟着自己想干什么。先祖想此时机会难得，便赶紧跪倒在地，说自己是来拜师学医的。
那游医听了之后，却哈哈大笑起来，说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医生，而只是一名江湖术士，很多人都叫他们所用的伎俩为巫医，之所以能够治病救人，也不过是歪打正着而已。比如有些人得病，只是吃了脏东西，如果有办法让他们吐了出来，便能治愈他们的疾病。或者是有人受了惊吓，导致神情恍惚，这时只要想办法让他们神志清醒便可以了。他们利用这些原理，走巫的路子，便能够将这些疾病治好，但这其中的确却又有医的效用，所以自古以来巫和医不分家，便是因此而起了。
那游医说，他要想学习正统的医术，还是要去秦国寻访那些熟悉人体经络阴阳之理，受过专业教育的医生才好。但先祖仍然跪地恳求不已，他说不管他是什么医，只要能学到本领就好，他感觉无论正医巫医，只要能够医好疾病便是好医。
听先祖这样一说，那游医忽然动容了，直说此孺子可教也。如果把这当做一个谋生的手段来讲，他的方术也并不为差，反而有时比那些正医更能蛊惑人心了。
于是这游医便让先祖留了下来，收他为弟子，每日教他些巫医方术，然后跟着他游走江湖。几年下来，先祖也已经尽得了师父的真传。对他来说，不仅学到了方术，跟着师父游走这几年，直把嘴皮子练的也是非常利索，谄媚奉承，无所不能之极。先祖也真的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成长为了一个精于世故的成年人了。
后来师父去世之后，先祖只好自己去游走江湖了。这一日他到了秦国境内，忽然听到许多人都在谈论，说什么前太医去世，秦国国君正在四处招纳良医，如果能治好王后的麻痹症，便可任命为新的太医。
先祖一听，觉的这真是个好机会，便一路打听到了秦国的王宫，找到守门的卫士，让他们进去通报，就说自己能够医治王后的病痛。卫士进去通报不久便折返了回来，说道秦王召见，先祖随即在卫士的带领下进入了王宫。
秦王见到他以后，告诉他，他已经是第二十位来应征的大夫了，前十九位虽然有胆来试，但是却没有命出去。秦王说，如果他没有确定把握还可以反悔，但要是不管不顾乱治一通的话，那么肯定也是出不了宫门了。
先祖这时观察王后的神色，发现她不见病容，却带着几丝愁怨，心底便即刻明白了几分。于是在秦王面前便显得凛然不惧，称自己自信自己的医术通神，说这种小病根本不在话下。秦王点了点头，问他需要什么草药和工具，先祖答自己并不需要什么草药，只需要匕首一把，铁砂一斤而已。秦王称这好办，于是让随从找来了上等的匕首和铁砂。先祖称，自己给王后治病其他人等要统统回避。秦王说回避倒是可以，但不可擅自轻薄于王后，先祖答自己只是治病救人，别的想法那是万万不敢。秦王这才放心了，于是让先祖进了那王后的卧房，然后遣散了众人，只留他俩人在内。
先祖首先给王后做了个揖，说自己是秦王请来给她医病的大夫。这时只听王后叹了口气，说自己的病估计是好不了了，先后已经来了十九位名医，吃了也敷了各种草药，但是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先祖见她对自己的病悲观失望，知道一般的问询已经很难得知她的病因，于是便开始巧舌如簧，运用自己的口才打开了王后的话匣子，这才得知了王后得病的原因。
原来，最近太子忽然得病死了，也就是这位王后的儿子，因此王后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悲痛欲绝，茶饭不思。后来，她却忽然感觉双腿开始麻木，渐渐不能行动，经大夫诊断是得了麻痹症，用了各种草药之后却都不曾见效。而各位医生对病因的分析也不尽相同，有人认为是受了风寒，有人认为是伤了经脉，治疗方法也各有所异，但是效果却都一样差强人意。王后自己也悲观失望起来，开始整天唉声叹气，苦恼不已。
先祖听了之后却心中窃喜，虽然自己不懂多少医理，但跟着师父学了那么久，学到的一些技巧，却正是针对这些看似奇怪的疾病的，因为这些通常都是心病罢了。
于是，先祖跟王后信誓旦旦，说这病自己能治，但需要她的配合。王后问需要怎样配合。先祖说她之所以双腿麻痹，走不了路，那是因为秦国境内多风沙，她经常外出，体内吸进去许多沙子，又因为最近心情阴郁，血液不能运化，沙子沉积在了腿部，所以会感觉到沉重麻痹而走不了路。王后听了说道：“你还别说，我一想走路，腿部便沙沙作响，这么说来，果真便是如此吗？”
先祖说：“我只需要在你腿上划上一道，让那些沙子流淌出来，便可治愈你的腿疾。”王后想了想，称自己有些怕疼，问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先祖说让她放心，他可以念动咒语保她不感到疼痛，并且事后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王后信以为真，于是催促先祖赶紧施为。先祖于是给她蒙上了眼睛，说是看不见自然便不再害怕。
接下来，先祖说要开始了，然后念动咒语。王后只感觉那匕首在自己腿部磨来磨去，心中很是害怕，但却并不感觉疼痛，因此便放下心来。过了片刻，只听先祖说了一声，划开了，那些沙子流出来了，王后于是听到了沙沙作响之声，好像有许多沙子从自己腿部流了下来。同时，她听到先祖的咒语声越来越响，虽然自己听不懂说了些什么，但却感觉到内心舒泰，竟然还睡了过去。
王后醒来之后，发觉先祖正站在自己身前，并且还怔怔的望着自己，觉得尴尬，便站了起来。先祖却忽然说道：“王后，你看你能走路了。”王后往前走了两步，发现自己的腿的确不疼了，而身下还有一摊铁砂。于是，王后觉得自己的顽疾已除，她开始欣喜不已，连连称赞先祖的医术神妙。
得知喜讯，秦王随即也走了进来，看到王后又恢复如初，也是心中大喜，当即封先祖为当朝太医，留在了自己身边。后来，先祖虽然没有什么医术，但凭借自己的巫术和巧舌如簧的口才，倒也一直稳坐太医的位置，并且在宫中的地位也与日俱增。直到后来扁鹊出现，才给他带来了危机感。”
李希术讲到这里，说道：“那下面的故事，我想大家都知道了，也就不用我讲了。”
张岐黄道：“嗯，略有耳闻，不过我倒是不明白你刚才讲的，比如那王后的病症，他怎么就那样歪打正着的治好了呢？”
李希术还没有回答，秦一却接过了话头：“其实当年李醯所用的，在如今也算是一门医理了。俗话讲，‘心病还需心药医。’王后能听到自己腿部发出声音，然后不能行走，那是一种癔症的表现，也就是人在经历了悲痛之后，身体所产生的反映。如果这时候能够取得她的信任，让她感觉到自己的症状已经被医生医好了，便能够克服这种癔症了。”
张岐黄惊道：“那这么说来，李兄你也不用谦虚了，在如今看来，你先祖也算是名副其实的名医了，还是心理医学界的鼻祖呀！”他说罢，却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虽然他这是调侃的意味，但众人却感觉这句话还没毛病。
秦超木催促秦一道：“祖爷爷，该你讲故事了，我想听关于先祖我所不知道的新鲜故事，不知道你讲不讲的出来。”
秦一略一思索：“那好吧，我倒有个故事，你应该没有听过，这个也是我压箱底的故事，也跟这次去找先祖的墓葬有关。”
秦一接着娓娓道来：“据我家族传说，先祖秦越人当年被长桑君看中，便将自己的医术倾囊相授，其中也包括长生不老术。这在当时和现在，都是人人梦寐以求的方术，说它是仙术一点也不为过，因为它让人超越了人本来的寿命，让人可以长生不老，这可是世代帝王和百姓苦苦追求的梦想。当年先祖得到此方后，一开始也是存有私心，想着能不能先让自己长生不老，可是看了里面的药方，却连连摇头。原来方剂里面使用的药材，都是极其珍贵的，别说他走遍天下的山川河流没有得到过其一，就是在古文记载中，有些药材也是从没被人发现过的。先祖倒是没有死心，仍然踏遍了三山五岳，寻找着长生不老方里所示的珍奇药材。
后来究竟找到了没有，谁也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却似乎可以印证。那就是我们的先祖生于先秦时代，在他几十岁时，便离开了经常居住之地，据说是为自己寻找一处好墓穴去了。后来的一段时间，人们都没有再见过他，都以为他已经死了，但是到了忽忽百年之后，先祖却又出现了，当时他正在给鲁国的扈公和赵国的齐婴施行换心术。这事情便传到了先祖的家乡，当时先祖的孙子都已经老迈非常了，他听说爷爷还在世，并且还在游走治病，很是不信，于是差人去打听，那人见了先祖之后，询问了他的身份，确定那便是先祖无疑。
他急忙回去报信，给先祖的孙子描述了一下经过，先祖的孙子惊喜道：“看来爷爷真的是凑齐了长生不老方的药材了，并且还将那换心术也运用了起来。”后来孙子再找人去寻找爷爷，但先祖此时却不见了踪影。从那以后又是忽忽百数年，先祖却突然出现在了秦国，当时他遇到了秦武王，发现了他患病的事实，想为他治疗，却被他的太医李醯阻止。因为先祖能够透视人的五脏六腑，还能够听出真话假话，他也看出了这李醯的医术底子薄弱，于是便扔下一句话，说大王和懂的治病的人聊病情，却又听从不懂治病的人的胡言乱语，这样长久下去，如果治国方略也是如此，那么必定有亡国之患。
秦王这次也是病痛难耐，而自己的太医一直给自己久治不愈，心里也是恼火，于是斥责了李醯，让先祖专心为自己治病。没想到这病太医治起来异常艰难，在先祖手里却三下五除二的，立马就见了效果。秦王大喜，想留先祖为太医，但先祖执意不肯，还说自己过惯了云游四海的日子，不喜欢被约束。秦王苦留不下，也只好任他而去了。但这一来，由于先祖没有给李醯面子，所以引起了他的妒忌，后来便想抓住先祖，套问他的医术，并且还想利用完之后，便杀他灭口。可是先祖早就看出他的用心，本来一直躲避着他，但他却甚是执着，终究还是把先祖抓住，囚禁起来。先祖见了他，却神态自若，丝毫不惧，一口一个小孩子，叫的他很不舒服。李醯认为先祖是在侮辱他，但先祖却说，我如今已经三百多岁了，叫你一声小孩子有何不可。李醯不信，这时旁边的随从却很是惊慌，偷偷的告诉李醯，说是其实，这扁鹊早在自己爷爷辈就很有名气了，那时候他是个中年人模样，现在还是中年人模样，这扁鹊估计不是凡人，还是趁早把他放了吧。
李醯根本不信这个邪，于是逼问先祖是不是有了什么不老方术，先祖倒很爽快，直接给他说了，说自己医术高超，的确是研究出了长生不老方子而已。李醯听了，更加逼迫先祖，让他交出方子，先祖说给他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再来给他要吧。
当时李醯吩咐卫兵好好看着先祖，别让他逃了，然后想着，三天后再来要那长生不老神方也罢。可是三天过后，再过来一看，先祖却早已经逃走了，那些卫兵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显然是被麻醉药物给迷昏了。
李醯十分恼怒，但对于长生不老，在当时可是人人都梦寐以求的，所以李醯也一直没有放弃，在他有生之年一直在到处寻找先祖。可是自从那次之后，先祖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之后的故事，后世便连传闻都没有了，只知道有人说过，好像看他出现在鲁国的大山里面，但是并不确定那便是他而已。
后来在我家祖宅地下的石室，发现了他遗留的羊皮书，才知道他在地下石室隐居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留下羊皮书之后，便去往了他早就准备好的墓室。现在终于知道，他这墓地真的在这里，也就是他的祖籍之地。他到处游走了三百多年，最后还是尘归尘，土归土，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了。
所以说，后世很多人都在质疑，为什么历史上好几个时代都有扁鹊，其实在我家族里却并不感觉奇怪，因为我们都相信他的长生不老方是存在的，并且他也已经凑齐了那些神药，从而获得了长生不老的能力…...。”
秦一讲完之后，张琪黄忍不住接话道：“我之前也对这一点感觉疑惑，因为我听过扁鹊的传说，但是历史年代却都不一样，当时感觉那是假的，传说而已，但扁鹊的后人却又实实在在的在我面前。所以我也怀疑，是不是那长生不老术真的存在，是因为你的先祖服用之后，已经长生不老了，所以才会在几个朝代出现。如果我们找到了你先祖的墓，得到那长生不老术，我们这些人也都跟着沾个光，都活个几千岁，想想都会很爽。”
华伊雪不屑道：“你活那么久干什么，我看最好的倒是扁鹊能一直保持中年人的模样，如果我也能一直保持年轻时的模样，哪怕活个三百岁，也是足够了。”
大家争论一番，故事也算是都讲完了，随着篝火的熄灭，这晚会也算是落幕了。大家也纷纷感觉困倦，便各自回到自己房间睡下了。
而秦一等大家都走了之后，又独自静坐了一会，他正在思考明天的事情。明天一早，自己就要去找先祖的墓葬去了，也不知前面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反正不管他的内心是惊喜还是忧虑，他这晚也都不好再安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