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冥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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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过河

魔刹海。

剑气纵横,斩开生路,只是,生路方现,光明天降。

磅礴无尽的光明之力,照亮魔刹海,破五境的存在,人还未现,整片天地都震动起来。

魔刹海周围,一位位五境大修行者立刻恭敬行礼,恭迎天谕殿主显圣。

“玲珑,快走!”

天剑若叶一把将叶玲珑推开,沉声道,“我挡住他们。”

“挡?难啊。”

轻描淡写的声音中,一道年轻身影从天而降,看上去最多三十岁上下,气质儒雅,像极了书院中那些饱读诗书的读书人。

来人正是有着书生之称的天谕殿主,傅经伦。

书生亲至,天摇地动,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仿佛一座天岳横于眼前,巍峨不可逾越。

“都退下吧。”

傅经伦看了一眼周围的众人,淡淡道。

“是!”

在场众人互视一眼,旋即齐齐领命,退了下去。

他们很清楚,殿主亲至,这里,已没他们的事。

“两位来我天谕殿之地,就这么走,是否有些不礼貌?”

傅经伦看着眼前的两人,神色平和道。

“魔刹海,何时成为了天谕殿的地方!”叶玲珑神色沉下,冷声道。

“光明所至,皆是我天谕殿之地。”

傅经伦微笑道,“两位远来是客,不如,去天谕殿坐一坐如何?”

“殿主的好意,我们心领,不过,不必了!”

叶玲珑沉声道,“我叶家和天谕殿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希望殿主能行个方便。”

“若本座执意请两位回天谕殿做客呢?”傅经伦眸子微眯,语气平静道。

叶玲珑闻言,神色变得异常难看。

进了天谕殿,再想出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一旁,天剑若叶上前一步,将身旁女子拉到身后,开口道,“我来吧。”

“若叶。”

叶玲珑看到挡在身前的天剑,神色动容,道,“你现在”

“无碍。”

天剑若叶平静道,“你的剑,借我一用。”

叶玲珑一怔,很快回过神,将手中的青螟剑递了过去。

天剑若叶接过青螟剑,一身气息顿时变化,凌厉,冰冷,锋芒毕露。

“无情之剑。”

傅经伦感受到前者周身的剑意,淡淡道,“可惜,失了剑心。”

话声落,傅经伦右手虚握,顿时,魔刹海中,狂沙弥漫,无数沙尘汇聚,化为一柄沙剑,飞入手中。

五境之上,超脱凡俗,万物,皆可为己所用。照目。

剑光纵横,天剑若叶一身剑意弥漫,弥天盖地压下。

剑意至,傅经伦周身,光明之力涌动,挡下破空而至的万千剑意。

短暂的交锋后,天剑若叶身动,青螟颤鸣,剑光夺目。

“天剑九绝,惊雷破夜!”

人至,剑至,一剑破空,宛如惊雷划破暗夜,璀璨夺目的一剑,令人震撼。

黑夜尽头,光明出现,青螟剑触及光明的刹那,两股力量急剧冲击,陷入僵持。

然而,剑锋破不开光明,僵持,便等于失败。

“所谓天剑,也只有如此了吗?”

三尺距离,傅经伦看着眼前的天剑,神色淡漠道。

一语落,傅经伦手中,沙剑斩落。

刹那,光明大盛,沙剑斩开天剑周身纵横交错的千万剑光,一剑逼命。

危机时刻,天剑若叶脚下一踏,瞬间退出十丈之外。

鲜血,无声淌下。

天剑若叶胸前,衣帛撕裂,伤口,深可见骨。

五境之上,五境之下,境界的差距,如此分明。

“若叶。”

叶玲珑掠身上前,看着前者胸前的伤口,面露震惊之色。

“玲珑,走!”

天剑若叶强压伤势,伸手推开身旁女子,沉声道,“回叶家等我。”

叶玲珑闻言,神色一震。

“快走!”

天剑若叶厉声喝了一句,道,“不然,我们谁都走不了!”

叶玲珑身子一颤,终于不再犹豫,转身朝着魔刹海外掠去。

“她走不了。”

十丈外,傅经伦抬手,光明气息弥漫,化为天地牢笼,封锁两人的退路。

天剑若叶见状,脚下一踏,纵身入空,一剑挥斩,剑如落雨,斩向前方的书生。

“嗯?”

傅经伦皱眉,手中沙剑挥动,挡下万重攻势。

书生挡万剑的同时,百丈外,叶玲珑咬破舌尖,以血化剑冲破天地牢笼,继续朝着外面逃去。

“拦住她。”

傅经伦开口,冷声道,“莫要让她逃了!”

“是!”

魔轮海各方,一位位五境大修行者立刻领命,掠身追了上去。

“天剑九绝,百川千流!”

眼见叶玲珑前行之路受阻,天剑若叶一剑挥过,再助一程。

但见剑气划破黑夜,强行为叶玲珑开辟出一条生路。

各方,前来阻止的五境大修行者受到剑气阻拦,稍慢半步。

“面对本座,还敢分神,阁下的勇气,令人敬佩。”

天剑出手相助叶玲珑的一刻,前方,书生身影掠至,一掌拍出,势如惊天。

掌劲近身,天剑若叶回神,横剑身前,剑气化莲,硬挡来招。

“轰!”

掌落,剑莲应声而碎,天剑若叶手中,青螟剑剧烈颤动,一道道裂痕出现。

掌劲难阻,怦然一声落在天剑胸口。

顿时,天剑若叶身影飞出,砸在大地之上。

鲜血,洒落漫天,如此刺眼。

铿然一声,剑锋入地,天剑若叶踉跄起身,一口鲜血呕出。

前方,傅经伦一步步上前,目光看着远处逃出重围的叶玲珑,眉头轻皱,左掌抬起,光明之力再现,欲要阻拦叶家之女离去。

“天剑九绝。”

七丈外,天剑若叶强行撑起身子,一身浴血,剑气动云霄。

傅经伦有感,目光移过,看向前者头上虚幻的剑花,眸子微冷。

虚花!

“一剑忘川!”

无情之剑,一剑忘川,为护玲珑离开,天剑若叶一剑斩虚花,自毁修为,只为。

诛圣一剑!

传说,黄泉与冥府之间有忘川,一瓢忘川水,断绝今生事。

天剑,修无情之剑,逐无情剑道,一生了无牵挂,只是,为证自身之道,来到中原,一切都变了。

入红尘,又怎么不沾红尘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动了情的天剑,手中之剑,便无法再像从前那般空无。

正如林七应所言,天剑,变弱了。

青螟,青螟,夜下悲鸣,忘川一剑,突破天地界限,天剑若叶染血的双目,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光明之护!”

傅经伦见状,大战至今,神色第一次认真下来,周身光明盛极,化为重重屏障,挡在身前。

死生

漠北。

军营中,篝火跳动。

篝火前,流光道道飞过,纵横交错,锋芒夺目。

夜下,林七夜身影幻动,速度极快,肉眼难辨。

周围,十九根扇骨不断飞过,起落无端,终末无序,令人难以测度。

自从改用精钢铁扇以来,林七夜一身武学,越发诡奇,与此前的风格完全不同。

“侯爷!”

这时,不远处,罗骁走来,刚要说什么,身前,一抹流光划过,朝着咽喉处插去。

危机一瞬。

远处。

残影掠过,瞬至罗骁身前,伸手抓住了扇骨。

“找死吗!”

林七夜看着眼前的副将,冷声道,“不是警告过你们,我练功时,不许靠近吗!”

罗骁看到布衣侯手中的扇骨,背后冷汗淌下,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是多么危险。

“侯爷恕罪,属下一时忘记了。”罗骁回过神,请罪道。

“下不为例。”

林七夜冷声道,“说吧,何事?”

“探子回报,东北方一百五十里外,便是澹台部族的王室所在。”

罗骁正色道,“侯爷,要不要率兵偷袭。”

漠北八部不同中原,他们的人始终都在迁徙的途中,即便王室,所在的位置也不是一成不变,要想抓住他们,并不容易。

林七夜闻言,面露思索之色,道,“澹台镜月的大军离我们多远?”

“百里。”罗骁回答道。

“不行。”

林七夜摇头道,“不打。”

“还不打?”

罗骁诧异道,“侯爷,将士们可都等着立功呢。”

“立功重要还是命重要?”

林七夜淡淡道,“立功的机会多得是,保不住命,一切都是空谈。”

罗骁犹豫了一下,问道,“侯爷,属下可否问一句,为什么?”

“距离不合适。”

林七夜神色平静道,“我们现在去打澹台部族的王室,澹台镜月完全来得及支援,弄不好,那女人一直和我们保持这个距离,就是为了引诱我们出兵。”

“侯爷,那澹台天女真的如此料事如神吗?”罗骁忍不住问道。

“罗骁,你是白痴吗?”

林七夜皱眉,道,“这哪是什么料事如神,这明显就是一个诱人上钩的圈套而已,我们来了澹台部族的疆域,她没有第一时间带兵回援王室,目的还不明显吗?”

罗骁听过眼前侯爷的提醒,很快反应过来。

好像,有点道理。

打个仗可真难,处处都是阴谋算计。

“你要记好,兵者诡道也,要懂得动脑,灵活应变,别抱着你那几本兵书死记硬背。”

林七夜看着眼前的白痴,斥责道,“你现在已是一军副将,以后说不定要独掌几万人的兵权,就你现在这脑子,难不成要将士们陪你去送死吗!”

罗骁一脸羞愧地低下头,不敢反驳。

“明早启程前,先让探子探路,多派点,在别人的地盘,要是被伏击或者迷了路,就等死吧。”林七夜提醒道。

草原辽阔,很容易迷失方向,当初汉与匈奴的战争中,林广就是因为数次迷路,屡次贻误战机,导致终生难以封侯。

这样的教训,不得不铭记。

以史为鉴,方能行稳致远。

“是。”

罗骁闻言,恭敬领命,心中却几多疑惑。

侯爷似乎也是第一次带兵,怎么懂这么多?

难道,这世间真的有人生而知之?

羡慕。

罗骁离开,林七夜目光看向东北方向,眸子微微眯起。

澹台大君,两年不见,你还好吗?

说起来,当初若非澹台大君和老张之间的承诺,他已经死在了澹台镜月那个女人手中。

那时,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第一次见面,澹台镜月就要对他下杀手,着实令他没有想到。

也正是从那时起,他对于澹台镜月的印象,彻底发生了改变。

这是一个足以威胁到天下格局的危险人物。

某种程度来说,澹台镜月的危险程度,还要高于西域的那名书生。

虽然,那名书生已经破五境。

魔刹海。

战至白热。

面对已破五境的书生,天剑自毁修为,斩虚花,引无尽天地之力入体。

虚花散,灵气反哺己身,天剑若叶周身,磅礴无比的真气涌动,宛如汪洋,令人震撼。

“一剑,忘川!”

忘川之剑,斩断黄泉路,天剑若叶身动,剑行,龟裂的青螟剑上,爆发出最绚烂的光华。

七丈外,傅经伦凝神,一身光明之力弥漫,护住周身,手中沙剑同时迎了上去。

一瞬之后,两股恐怖的力量应声碰撞。

光明噬体,天剑周身鲜血飞溅,手中之剑,却一往无前地斩下。

照目之间。

沙剑断裂,光明应声而破。

“呲啦。”

傅经伦胸口,衣帛撕裂,一抹鲜血飞溅而出。

“放肆!”

鲜血染身,傅经伦眸中杀机爆发,伸手抓住青螟剑,怦然一声,硬生生将其震断。

“光明神谕!”

杀性萦心,傅经伦周身,光明之力急剧蔓延开来,轰然震飞眼前重伤的天剑。

十丈外。

天剑若叶踉跄落地,再度一口鲜血吐出。

前方。

不及回神,傅经伦身影已至,萦一身光明,宛如神明降世。

沙剑凝聚,光芒耀目,判人死生,不过一念之间。

“投身光明,可绕你一命!”

三尺之间,傅经伦看着眼前人,神色冷漠道。

然而。

回应书生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剑意。

“天剑九绝。”

周身浴血,天剑若叶意识都已开始模糊,一身战意却是越发炽盛,手中断剑,剑身不断鸣动,鲜血为锋,血光耀目。

剑至极致无极限,天剑若叶周身五神藏,相继崩毁,剑出神藏,无穷无尽,无始无终。

傅经伦有感,神色微变,身影立刻后退。

然而,已经晚了。

战局中,以天剑为中心,剑意扩散,数以万千计的血色神剑携毁天灭地之地,弥天而至。

“天谕神术,光明神焰!”

血剑近身,傅经伦周身,圣洁无瑕的神焰汹涌而出,焚练万剑。

神焰之中,万剑气化,难挡光明之威。

只是。

万千血剑后,真正的剑,已到了。

一身为剑,人剑合一,是为,剑之极。

“一剑,诛仙!”

剑至,断剑破神焰,贯入书生体内。

“原来。”

咫尺之间,傅经伦伸手抓住青螟剑,看着刺目胸膛的半截剑锋,声音沙哑道,“这便是你的剑!”

可惜啊,太可惜了!

傅经伦抬手,沙剑起锋芒,欲要了结天剑性命的一刻,身子突然一震,目光透过重重迷雾,仿佛看到了什么。

瞬息后。

傅经伦拔出了胸口的断剑,手中沙剑随之消散。

“你走吧,本座不杀你。”

说完,魔刹海上空,光明降临,笼罩书生周身,下一刻,傅经伦身影腾空而起,消失于光明尽头。

废人

魔刹海。

书生离去。

寒风吹过,鲜血点点滴落,染红残夜。

自斩虚花,剑毁神藏的天剑若叶转过身,一步步朝着外面走去。

胸前,血水泊泊流淌,周身浴血。

魔刹海各方,隐藏未出的五境大修行者们感受到前者身上狂暴而又凌乱的剑意,这一刻,谁都不敢靠近。

虽然每个人都清楚,这只是此人尽废前的回光返照,但,此时此刻,这位天剑有着伤及殿主的能力,招惹不得。

不多时。

魔刹海外,天剑若叶走出,月光洒落,一身血迹如此刺眼。

远处,大战的波动,隐约可感。

天剑若叶目光看向前方,脚下一踏,身化剑光远去。

三十里外。

一位位五境大修行拦路叶玲珑,欲夺阳铁和金光蝶。

叶玲珑以一敌众,纵然实力不凡,也渐露不支之态。

“交出金光蝶和那块神铁,我等会考虑饶你一命!”

此前曾与天剑对过一招的老妪看着眼前女子,冷声道。

叶玲珑立身众人包围中,清冷的容颜上不见丝毫畏惧,回首看了一眼魔刹海方向,眸中担忧难掩。

他怎么样了?

老妪看到眼前女子没有任何回应,神色一冷,立刻冲上前去,一掌拍出,夺命无情。

掌落,势如惊涛。

就在这时。

周围天地猛然一沉。

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万千剑光汇聚而至,一抹浑身染血的身影走出,伸手抓住了老妪的手臂。

“唰!”

青螟断剑挥过,老妪手臂应声而断,鲜血,喷洒漫天。

“啊!”

惨叫声,随之响起。

“走了。”

天剑若叶看向身边的女子,声音沙哑道。

叶玲珑身子一震,很快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周围,众位五境大修行者看着离去的两人,眸中皆有震惊之色。

好恐怖的气息。

夜下。

西域荒凉的山野间,两人身影走过,天剑若叶周身,剑光纵横,剑气不断溢散,一生修为,即将散尽。

叶玲珑走在天剑身旁,眸中尽是悲色。

“不必为我悲伤。”

天剑若叶神色平静道,“我已渐渐找到了我的道,修为散了,再修便是。”

“我陪你。”

叶玲珑轻声道。

“嗯。”

天剑若叶点头道。

两人一路同行,朝着南岭赶去。

五日后。

南岭,叶家。

两人赶回,因为两人都有伤在身,所以,较去时多浪费了不少时间。

回到叶家时,天剑若叶一身修为,已然完全散尽。

铸剑池前,天剑若叶一如往常坐下,目光看着前方的神剑,闭上双眼,从零开始。

“若叶,喝药了。”

没过多久,叶玲珑端着一碗药走来,神色温和道。

剑池前,天剑若叶睁开眼睛,接过汤药,忍着苦,一饮而尽。

“顺利吗?”

叶玲珑收回药碗,问道。

“神藏受损,重修起来,有些麻烦。”

天剑若叶平静道,“不过,不碍事,只是受损而已,林家那小子,八脉全都不通,不也走到了今日,我怎么也不能输给一个小辈。”

“我会尽力帮你寻找奇珍异宝,修复神藏的伤势。”叶玲珑神色微沉,承诺道。

“多谢。”

天剑若叶应了一声,刚要继续修炼,突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可以给林家去一封信,林家小子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比较精通,也比较有经验。”

“林家?”

叶玲珑神色一怔,旋即点头应道,“林家长女如今就在玄武圣城,我这就去写一封信,请她来一趟叶家。”

说完,叶玲珑没有再耽搁,转身离开。

两日后。

玄武圣城,林家据地。

一位天罡高手快步走来,将来自叶家的信送至。

“叶家?”

林幼薇听到书信是来自南岭叶家后,面露诧异之色,将信打开,认真看了起来。

数息后,林幼薇看完信上的内容,眸子微微眯起。

原来是有事求到她林家。

那便去一趟吧。

“黄泉大哥。”

林幼薇看向外面,唤道。

“大小姐。”

院中,黄泉快步走来,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去一趟叶家。”

林幼薇说道,“今日便动身。”

“这么着急。”

黄泉神色一震,不解道,“发生了何事?”

“天剑重伤,五神藏受损,修为也尽废,叶家来信问我,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林幼薇平静道,“我先去看看,顺便带一些大药过去。”

“我这就去安排。”

黄泉说了一句,旋即匆匆离开。

房间中,林幼薇想了想,起身走出屋子,朝着隔壁房间走去。

“林姑娘方才的话,我听到了。”

房间内,白忘语坐在床榻上,看着眼前走来的女子,认真道,“我和林姑娘一起去。”

“你的伤?”

林幼薇皱眉,担心道。

“不碍事。”

白忘语摇头道,“已经休养的这么多日,正常行走不成问题。”

林幼薇犹豫了片刻,点头道,“也好,不过,若发生什么事,要交给黄泉大哥和天之阙他们解决,你不许再出手了。”

“听林姑娘的。”白忘语轻声道。

半个时辰后。

林家据地外,马车备好,林幼薇、白忘语上了马车,黄泉亲自赶车,朝着南边的叶家赶去。

暗中,天之阙跟随,时刻保护林家大小姐的人身安全。

至于地傀,早已跟着无常双煞一起离开,毕竟,阴冥宗在南岭的发展,也需要人手。

第三日,正午时分。

叶家府邸前,马车赶至,停了下来。

白忘语、林幼薇相继下了马车。

府前,叶玲珑已在等候,待看到眼前林家长女之后,立刻快步上前,开口道,“可是林家妹妹?”

“正是。”

林幼薇看着眼前人,歉意道,“抱歉,路途遥远,有些耽搁了。”

“林家妹妹太客气了,妹妹能来,姐姐已十分高兴。”

说话间,叶玲珑让开一条路,神色温和道,“府中请。”

“多谢。”

林幼薇轻应了一声,旋即迈步朝着前方叶家府邸走去。

叶府,铸剑池。

林幼薇在叶玲珑的带领下走来,白忘语跟在后面,手中捧着一个盒子,脸色多少还有一丝苍白,显然,伤势尚未痊愈。

剑池前,正在修炼的天剑睁开眼睛,起身看着后方走来的林家长女,颔首致意。

林幼薇回礼,旋即回头看向身后的小红帽,伸手将盒子打开,说道,“这是一株即将成为药王的大药,本来是想给小弟破脉用的,如今天剑前辈比较着急,便先送给前辈吧。”

小弟那?

别说这玩意,就算正儿八经的药王,估计也没啥用了,不如送个顺水人情。

封王的提议

叶家,铸剑池。

天剑若叶看着眼前林家长女送来的大药,也没有拒绝,客气道,“多谢。”

这株大药,灵气浓郁,几乎已不逊色于药王,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小弟的情况和天剑前辈并不一样,不过,多少也算一份经验,天剑前辈听一听,或许有可借鉴之处。”

林幼薇详细说道,“小弟的八脉,天生堵塞,当初柳姐姐提出用外力破开小弟堵塞的经脉,然后用大药修复,这样,堵塞的经脉便能重塑,这些年来,虽然大药越用越多,甚至已用到了神物或者神明之力,但是,总体的方向还是没有变,破而后立。”

“破而后立。”

天剑若叶闻言,轻声呢喃了一句,他的情况,不像林家小子那般严重,神藏只是受损,并非完全毁去,不过,林家小子的方法,的确可以借鉴。

受损的部分,若无法恢复如初,便斩去,借助外力让其重塑。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林幼薇身旁,白忘语看着眼前修为尽失的天剑,主动开口道,“天剑前辈,晚辈可否问一句,天谕殿那书生,如今究竟有多强?”

天剑若叶回过神,想了想,说道,“深不可测,若非他最后突然收手,我不可能活着回来。”

“逃也不行?”白忘语凝声道。

“不行。”

天剑若叶摇头道。

白忘语身子一震,心中波澜不断翻涌。

天下皆知,打败五境容易,但是,要杀五境,很难。

因为,五境要逃,除非实力相差悬殊,不然,很难阻止。

天剑的实力,他曾亲眼见识,毫无疑问,足以位列世间绝顶强者之列。

若连天剑遇到书生,都没有保命之力,岂不是说,天下间,除了儒首,再无人可以能够对上那位书生。

林兄今后能赢得了他吗?

思及至此,白忘语眸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

天剑打不过书生,并不意外,毕竟,书生已破五境,但是,连逃都逃不了,就太可怕了。

“天剑前辈可知,那书生为何突然收手?”白忘语压下心中波澜,继续问道。

“不清楚。”

天剑若叶再次摇了摇头,道,“我可以确认,他本来是准备杀我的,停手,明显是临时决定。”

“奇怪。”

白忘语听过,面露思索之色。

那书生可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林家妹妹,白公子,我先带你们去休息如何?”

一旁,叶玲珑看到两人不再聊了,开口说道。

“那便多谢叶姐姐了。”林幼薇轻声应道。

“应该的。”

叶玲珑点头,旋即带着两人朝铸剑池外走去。

铸剑池前,天剑若叶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神色微凝。

这儒门大弟子似乎也是重伤在身,看来,林家长女南下,并不怎么顺利。

“姑姑。”

铸剑池外,叶玲珑带着林幼薇和白忘语离开时,前方,叶藏锋迈步走来,待看到三人,诧异道,“这两位是?”

“林家长女,林幼薇,还有儒门大弟子,白忘语。”

叶玲珑介绍道,“都是姑姑特意请来的贵客。”

叶藏锋听过姑姑的介绍,拱手行礼道,“原来是林姑娘和白公子,慕名已久。”

“叶公子客气。”

林幼薇、白忘语还礼,应道。

简单的寒暄后,叶藏锋目光看向眼前儒门大弟子,正色道,“听闻白公子剑法造诣不俗,不如,切磋几招如何?”

白忘语闻言,面露犹豫之色,想要推脱,却又碍于主客身份,不好直接拒绝。

“他有伤在身,打不了。”

一旁,林幼薇可不管那么多,直接拒绝道,“让叶公子失望了!”

“藏锋!”

两人身前,叶玲珑眸中一冷,斥责道,“不得无礼。”

叶藏锋反应过来,抱拳致歉道,“抱歉,是在下鲁莽了。”

“林家妹妹,白公子,小侄是一个武痴,见到白公子这样的剑道高手难免技痒,非是有意怠慢,还望两位莫要见怪。”叶玲珑转身看向两人,歉意道。

“无碍。”

白忘语点头应道。

“我先带两位下去休息。”

叶玲珑说了一句,旋即继续带路,只是,从叶藏锋身边走过时,狠狠瞪了后者一眼。

哪有客人刚到,便拉着客人比试的,着实失礼。

叶藏锋站在那里,沉默不言,看着三人离开,片刻后,转身走向铸剑池。

剑池前。

天剑若叶席地而坐,正在重修武学。

不过,因为五神藏受损,真气,一时难现。

“天剑前辈。”

叶藏锋走来,站在一旁,看着前方的神剑,开口问道,“晚辈有一事不明,剑道,是否真的有高下之分?”

“没有。”

天剑若叶睁开眼睛,回答道,“剑道没有差别,有差别的是,持剑的人。”

“那前辈为何要改变自己的道。”叶藏锋再次问道。

“我并没有改变自己的道。”

天剑若叶注视着前方熊熊烈焰中的护世神剑,平静道,“我只是重修自己的道,看清自己,重拾初始提剑之心。”

“不明白。”

叶藏锋似懂非懂地应道。

“以后你会明白的。”

天剑若叶再次闭上眼睛,应道,“高处不胜寒,待你走到剑道之巅,回首之时,希望你还能记起当初提剑的初心。”

他,立身高处太久,几乎已经忘记了。

多亏儒首的提醒,还有在林园那些日子经历、见识、耳闻的俗人,俗事,俗不可耐的歪理邪说,方才让他渐渐记起,他是一个人,而不是一柄剑。

漠北。

马蹄隆隆,千军万马狂奔而过。

俗人林七夜,带领大军长途奔袭,在放过赫连、澹台两部族的王室后,调转方向直接冲入敕力一族的疆域,神兵天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了敕力部族的王室。

最终,杀敌四千,俘虏敌人王室一百一十三人。

“报!”

漠北的捷报,很快传入了大商都城。

满朝文武在收到漠北传来的捷报后,心神大震。

“好!”

龙椅上,商皇拍案而起,龙颜大悦。

布衣侯,当真是大商的一员福将!

“陛下,布衣侯军功卓著,骁勇不凡,臣提议,封布衣侯为王,以震军心。”

朝中,一位善于察言悦色的臣子走出,提议道。

“不可!”

封王之提议刚出,便立刻有臣子出言反对,言辞凿凿道,“布衣侯虽然骁勇,但是,此前封侯已是破例,如今,虽立有战功,却并不足以封王,若就这样加封,恐难以服众!”

“有何不可?如今我大商正值用人之际,非常之期,当用非常之法,行非常之事,既然布衣侯有这个能力,封王,提振军心,于我大商有利无害。”

“臣不同意,布衣侯年龄尚轻,资历也不够,封王,太过草率。”

“年龄?资历?我大商以武立国,什么时候封王,也要论资排辈了!”

“不谈年龄和资历,那战功呢,布衣侯才打了几场胜仗就要封王,让其他的将军怎么想!”

奉天殿中,众臣争吵不休,关于布衣侯封王,除了少数几位臣子支持外,大部分臣子还是持反对意见。

只是,历代武王,哪一位获封时,不是争论不断。

关键是,此事,已开始有人提出。

兜圈子

漠北。

敕力部族。

林七夜率领的大商铁骑突袭了敕力王室后,扬长而去。

无边无际的草原上,林七夜带着大军前行,目视远方,面露思绪之色。

敕力应该是漠北八部中,相对较弱的一族,打了便打了,不过,接下来如何选择,必须慎重考虑。

突袭这种事,第一次容易成功,一次之后,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侯爷,去打赤松部族如何?”一旁,罗骁提议道。

“理由。”

林七夜回过神,问道。

“赤松晴失踪后,赤松内部一直争斗不止,虚耗严重,我们去打他们,成功的可能性最高。”罗骁分析道。

“有点道理。”林七夜点头道。

“那我们去打?”罗骁兴奋地说道。

“打个屁!”

林七夜忍不住喷道,“赤松族距敕力部族多远,你就不算算吗,奔袭数千里,只为打一个政权不明的赤松族,有什么用!”

罗骁脸上笑容一怔,心中刚升起的一丝得意立刻消失的干干净净。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赤松族距离他们稍微有点远,奔袭大半个漠北,专门去打赤松族,有些不合适。

要是离得近,顺路打一打还行。

“侯爷,漠北的追兵在后面跟得太紧,还是要想办法先摆脱他们,不然我们做什么都束手束脚。”后方,韩城建议道。

“韩将军说的不错。”

林七夜点头道,“我们最大的麻烦,还是澹台镜月和她的三万漠北铁骑。”

“那个疯女人真是一个疯子,追了这么久,还是不肯罢休。”

罗骁听到澹台镜月四个字,便觉得浑身不舒服,心情很是不爽道,“我们只有不到一万人,用得着这么紧追不舍吗!”

如今大商和漠北打的如火如荼,那澹台天女不在正面战场上和大商交锋,跑到这里围剿他们这点人,实在气人。

“澹台镜月的做法是对的,换作本侯,肯定也会这么选择。”

林七夜平静道,“不剿灭我们这些人,漠北八部南迁的进程就会受到影响,后方乱,前线的战士也无法安心打仗。”

“侯爷的意思,我们很重要?”罗骁闻言,又开始有些骄傲,兴奋道。

“重要不重要是看我们能否给漠北八部制造足够的麻烦。”

林七夜淡淡道,“走了,去拓跋部族。”

“拓拔?”

后方,韩城神色微凝,道,“侯爷,拓拔部族可是仅次于澹台和白狄两族的大族,不好惹。”

“本侯明白。”

林七夜点头道,“距离我们最近的两个部族,除了拓拔、就是贺兰,这两族实力相近,总要选一个。”

“侯爷,为何不选贺兰部族?”罗骁不解地问道。

“你哪那么多为什么!”

林七夜瞥了一眼某白痴,喷道,“本侯只有一万人,一次当然只能选一个,你要是给本侯十万铁骑,本侯选都不选,直接将这两族全都踏平了。”

再次被骂,罗骁讪讪地收回目光,不敢再多问。

大军随后加快赶路速度,朝着西边的拓拔部族赶去。

后方。

七十里外。

三万漠北铁骑紧追不舍,被甩开一次后,再度追了上来。

大商骑兵的行军方向毫无规律,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变化,聪慧如澹台镜月一时间也难以猜出布衣侯等人接下来要去哪里。

漠北大军前,澹台镜月听过斥候的回报,眸子微眯。

拓拔,还是贺兰。

又或者转头打回赫连?

这布衣侯就像泥鳅一般,滑的很,着实不好对付。

短暂的思索后,澹台镜月下令,三万铁骑一分为三,采取迂回包抄的方式,继续围追堵截大商的一万骑兵。

两日后。

拓拔、敕力两族的交界处,大商的一万铁骑赶至,离开敕力,进入拓拔部族的疆域。

“侯爷。”

大军刚进入拓拔部族不久,两名探子相继赶回,着急道,“南(北)边六十里外发现漠北铁骑的踪迹。”

“南北都有?”

林七夜听过探子的禀报,神色微凝。

难道,澹台镜月分兵了?

而且,只剩六十里,追的可真够快的。

“侯爷,现在怎么办?”

后方,罗骁开口,问道,“还按照原计划行事吗?”

林七夜想了想,摇头道,“改变方向,去打漠北大军的尾巴,然后,从澹台部族借道,去白狄部族。”

说完,林七夜立刻勒马,朝着北边赶去。

六十里,距离太近,一味避让也很难再避开,不如主动突袭,打北路的漠北大军一个措手不及。

思绪间,林七夜看了一眼西行的骄阳,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时辰,也刚刚好。

夕阳西行,荒野上,一万铁骑狂奔而过,将要靠近漠北大军时,突然加速。

轻骑兵的突袭,防不胜防,即便斥候都不一定来得及报信,夕阳落尽,北路的漠北大军准备暂时停下休整,惊闻远处马蹄声响起,下一刻,昏暗的夜色尽头,铁水洪流迅速涌至,直接冲入北路大军的尾巴中。

“敌袭!”

漠北大军的将士很快反应过来,上马迎敌。

天色已暗,占得先机的大商铁骑一波猛烈冲击后,马上离去,丝毫没有恋战。

被大商铁骑冲得七零八落的漠北大军方才组织起有效的反击阵型,大商的骑兵已经扬长而去。

两军短暂交锋,北路的漠北铁骑伤亡近千,而大商铁骑折损仅仅百余人。

十倍的伤亡差距,充分体现出骑兵交锋,占得先机的重要性。

大商铁骑来得快,走的也快,就是不想等漠北铁骑反应过来,虚增虚耗。

夜色下。

大商铁骑离开没多久,东南方向,澹台镜月率领的第三路漠北大军赶至,待看到北路大军的狼狈模样后,眉头轻皱。

还是晚了一步。

真的够狡猾的。

就在林七夜和澹台镜月来回兜圈子时。

大商北境。

韶关城。

被困了一个多月的忠武王、十一皇子慕青等人,终于到了不得不选择的时候。

是弃城突围,还是继续等援兵。

城中的粮草,马上就要耗尽,坚持不了几天了。

“十一殿下,好消息。”

夜色下,忠武王快步走来,开口道,“关山王已在支援的路上,再过四五天应该就能到了。”

“四五天。”

城楼上,慕青看着城外驻扎的漠北东路大军,凝声道,“怕就怕白帝城中的漠北铁骑会出兵阻拦,我们的粮草,撑不了太久了。”

较量

大商。

白帝城东南方向。

关山王率领的九万关山军从大商南境长途跋涉赶来,途径大商腹地后,几乎没有任何停歇,马不停蹄赶向北境。

目的只有一个。

支援被困韶关城中的忠武王和十一皇子。

白帝城失守后的一连串连锁反应,让大商和漠北的局势从均势瞬间变为劣势,若忠武王和十一皇子手中的十二三万精锐将士再折损在北境,大商就真的危险了。

夜下。

荒野上,大军扎营,暂时休整。

连续赶路二十多天,即便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关山军的将士们都已十分疲惫,不过,韶关城那里情况紧急,将士们只能坚持。

关山军大营。

巡逻的将士一批又一批走过,全神戒备,丝毫不敢大意。

突然。

夜色中,三万铁骑狂奔而至,趁着夜色,偷袭关山军大营。

“敌袭!”

巡逻的将士反应过来,立刻急声喊道。

军营内,将士们纷纷爬起来,拿起兵器抵御来敌。

下一刻。

漠北铁骑冲入大营内,瞬间冲破关山军的阵型。

夜下突袭,是骑兵惯用的手段,也是最有效的手段,很快,三万漠北铁骑的冲击下,关山军将士开始出现严重的伤亡。

几乎相同的战法,在关山军开始组织起有效的防御阵型时,漠北铁骑迅速离去,没有恋战。

相比大商,身在异国他乡作战的漠北铁骑补充兵力明显更难一些,所以,对于自身的兵力很是珍惜。

除了白帝城一战外,其余时候,基本从未出现过大规模的伤亡。

漠北铁骑强悍的战斗力当然是最主要的原因,不过,漠北八部对战机的把握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迅速清点伤亡。”

大营中,眼看漠北铁骑离开,关山王随手将一位漠北八部的高手丢了出去,冷声道。

“是!”

一名亲卫领命,旋即快步离开。

约莫半个时辰后。

亲卫走回,沉声道,“武王,已经清点完毕,伤亡约四千人,其中重伤和战死的将士大约有三千人,其余皆是轻伤。”

“还未到韶关城,便伤亡了这么多,看来,漠北八部是打定主意,不让我们支援忠武王他们。”

关山王看着漠北铁骑远去的方向,眸子微冷,说道,“今日的偷袭,恐怕还只是开始。”

骑兵的行军速度太快了,尤其是漠北大军,几乎全是骑兵,应付起来,着实吃力。

更麻烦的是,如今漠北八部掌握着白帝城,不仅进一步加强了自身的速度优势,而且延缓了大商的支援速度,此消彼长,大商想要增援北境,难度增加的可不止一倍。

翌日。

天亮之后。

关山大军拔营,继续赶路。

然而。

赶路半日,将士们疲惫不堪、准备暂时停下休息时,漠北铁骑再度来袭。

依旧来无影去无踪,一波奔袭后便迅速离去,不愿久战。

漠北铁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以游击战术影响关山军的行军速度,阻止关山军北上增援韶关城。

如今,整个漠北八部的关注点都在韶关城中。

由漠北东路大军的六万铁骑盯住韶关城中的忠武王和十一皇子,一旦大商镇北军因为缺粮被破弃城撤退,漠北东路大军就负责拖住忠武王和十一皇子手中的十二三万人,然后,白帝城中的铁骑迅速增援,一鼓作气,彻底消灭大商的这股有生力量。

漠北八部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大商的领兵者们也都看出漠北八部的目的,然而,白帝城失守,大商的增援就注定要受漠北八部节制,先机已不在自己手中。

与此同时,十江城西边。

东临王率领的十余万大军和白狄大君率领的七万铁骑交锋数次,同样占不到什么上风。

漠北和大商的战争打到今天,两方已将绝大部分兵力都投入各处战场上,两军投入战争的兵力总和,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峰。

因为大商军队多方的牵制,白帝城中,所剩的漠北铁骑其实已不多,大约只有六万人左右,这还是漠北八部屡次增兵的结果。

战争到了今日,漠北八部几乎拿出了所有的家底,一旦失败,便是万劫不复。

不过。

白帝城中的兵力虽然已不多,但是,大商,同样也没有余力再去进攻白帝城。

漠北,澹台部族与白狄部族的交界处。

夕阳西落时,林七夜率领的大商铁骑暂时停下休整。

夜幕降临。

篝火前。

林七夜一边烤手,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安排。

大商和漠北的这场战争,其实已打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他打掉了澹台真的两万铁骑,又牵制了澹台镜月手中的三万人。

算起来,大商境内的漠北铁骑已减少五万。

漠北初始时,共有十八万铁骑南下,算上减员和增补,兵力变化不大。

白帝城失守后,漠北八部以白帝城为据地,大量增兵,不过,应该也没有超过二十八万。

韶关城外有六万,东临王和大商腹地的各方守军牵制了七万,他打掉并且牵制了五万,这就已经十八万,也就是说白帝城中,最多还有九到十万人。

关山王北上,漠北八部必定会派兵阻拦,要想达到目的,三四万还是要有的。

算下来,白帝城大多数时候,能用来守城的将士大概只有六七万人。

假如,韶关城中的镇北军弃城突围,白帝城必定还要增援,同样,三到四万必不可少。

那时,白帝城就剩三万人左右,也是最为虚弱的时候。

可惜啊。

大商没兵了。

而且,骑兵速度回援极快,白帝城若有危险,位于大商北境和腹地的漠北大军都可以及时回援。

无解之局。

林七夜看着身前燃烧的篝火,心中轻轻一叹。

虽然还有一个办法。

只是,风险太大,大商朝廷那些人,必定不会同意。

不封王,手中兵力和权势都不够,着实麻烦。

罢了。

边打边说吧。

此时,百里外。

漠北大营前。

澹台镜月听过斥候的禀告,柳眉轻皱。

那布衣侯的目的是白狄部族的王室?

白狄部族可不像敕力部族那般好惹,况且,敕力部族的教训在前,白狄部族必定有所防备。

她倒是乐于看到布衣侯去走这步棋。

“罗骁。”

大商军营中,林七夜开口唤道。

“侯爷。”

罗骁快步走来,道,“有事吗?”

“明天开始,大军由你来指挥。”

林七夜叮嘱道,“就按照你此前所想,去打赤松族。”

“属下指挥?”

罗骁闻言,面露震惊之色,不解道,“那侯爷您呢?”

“我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林七夜目光看向北方,平静道。

护身宝物

黑夜。

荒野上。

一抹流光极速掠过,速度极快。

将兵权交给罗骁那个白痴后,林七夜便趁着夜色离去。

避开白狄部族,去打政权不稳定的赤松部族,是林七夜临行前给罗骁留下的最后命令,目的就是为了减少伤亡和风险。

虽然打赤松族,收益也相对较小。

不过,让罗骁那个白痴带兵,他实在有点不放心。

而且,白狄那个老阴比看似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实则心眼贼多,不好对付,要是留下什么后手,罗骁不一定能应付得来。

在他眼中,漠北最难对付的三个人,便是澹台镜月,白狄还有贺兰这三位。

硬骨头,留到最后再啃,先让罗骁把软柿子捏了。

要是罗骁那个白痴连赤松族都对付不了,回去后,他一定一扇子捅死那小子。

他离开,是因为这里距离极夜之地已不算太远,正好去看一眼。

为了黎民众生,他也是操碎了心。

月西行,黎明将至,林七夜身影停下,看着前方已没有多远的极夜世界,面露异色。

极夜世界,竟然已经蔓延到这里。

速度也太快了。

难怪漠北八部南下之心如此坚决,照这速度,再过几年,整个漠北八部都将被极夜世界笼罩。

生存不易。

林七夜心中轻轻一叹。

纵然知道漠北八部南下是迫不得已,但是,立场不同,两朝的战争已容不得半分留情。

这场战争后,大商甚至整个人族要考虑的事情,恐怕就是如何应对极夜寒冬。

还有,妖族!

麻烦啊。

妖族的情况,人族了解的并不多,唯一可能对妖族有所了解的道门,已覆灭千年,两年前的那一战,更像是妖族为了试探人族力量的一场预演。

思绪间,东边天际,旭日东升,林七夜走到了极夜世界前。

“儒首老头。”

极夜世界外,林七夜转身,看向太学宫方向,开口道,“给点护身的东西吧,万一有危险,我一个人进去,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什么护身的东西?那位光明之神有求于你,应该不会为难你。”

太学宫,东院,孔丘走出木屋,来到院中,一边打水,一边回应道。

“难说。”

林七夜看着前方黑乎乎的极夜世界,说道,“那光明之神不像什么好人,万一变卦,也是有可能的。”

“你想要什么?”

小院内,孔丘拎着水桶来到菜园前,开始给园中的青菜浇水。

“什么都行,我不挑,能保命就可以。”

极夜世界前,林七夜一脸我很好说话地样子,应道,“您老人家交代的任务,小子我可一向最是上心,你看,为了完成您老的交代,我连仗都不打了,连夜跑到这里给您办事,想必您老人家也不会小气不是?”

“老朽想一想。”

菜园子里,孔丘略作思考,道,“这样,老朽送你一柄桃木剑,你避避邪如何?”

“辟邪?”

漠北,极夜世界外,林七夜听到儒首老头的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道,“我避什么邪,我长得就够辟邪的,老头,你给点实在的东西,不然我不去了,回去继续打仗。”

“别急。”

东院,孔丘耐心地说道,“那桃木剑是千年前太渊给老朽的,真的可以辟邪,不是说着玩的。”

“太渊给您的?”

极夜世界前,林七夜闻言,一脸惊讶道,“老头你可别骗我,一千多年,再好的桃木也变成朽木了,那玩意还能用吗?”

“能用。”

菜园子中,孔丘放下手中的水舀,迈步走入小木屋中,开始翻箱倒柜地找。

“太渊送老朽的桃木剑,老朽一直保存的很好,不会有问题。”

说话间,孔丘从一处犄角旮旯里找到桃木剑,吹了吹上面的灰,说道,“你拿着它,妖魔邪祟不敢惹你。”

“这么厉害?”

极夜世界外,林七夜满脸震惊地说道,“那您老人家快把桃木剑送来吧。”

“好,这就给你送去。”

东院,小木屋内,孔丘又拿抹布好好擦了擦桃木剑上的泥垢,感觉差不多看不出来啥了,用力朝着北边丢了过去。

漠北,极北世界前,林七夜眼巴巴地看着前方,等待儒首将桃木剑送来,突然,脑袋猛地一疼,身子一个趔趄,差点被什么东西砸翻在地。

“哎哟。”

林七夜捂着差点被砸出大包的脑袋,刚要骂,待看到地上掉落的桃木剑后,神色一怔,赶忙弯腰捡了起来。

这就是儒首所说的宝物?

看上去没啥特别之处,不过,道门行事一向不拘一格,不注重外表也有可能。

“儒首,东西收到了。”

林七夜回过神,看着南边,喊道,“要是好用,回去给你个五星好评!”

天地间,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回应,显然,儒首挂了电话。

林七夜见状,也没有再啰嗦,拿着桃木剑,哼着小曲进入了极夜世界中。

现在,他可不怕什么神啊傀了的。

他有一剑,可斩妖魔!

极夜世界,阴寒森寂,走了许久,都不见任何活物,对此,林七夜早有心理准备,又不是第一次来。

“在哪来着?”

走了半天,林七夜停下步子,左右瞅了瞅,这破地方黑乎乎的,哪里看起来都差不多。

“小子,你终于来了。”

就在这时,天地间,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道,“吾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林七夜听到远处传来的身影,眼睛微微眯起,道,“哪能,晚辈这不是来了吗?”

说话间,林七夜迈步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多时,便走到了封印光明之神的湖面前。

湖面,依旧被冰雪覆盖,看上去平平无奇,只是,若想打碎冰面,深入湖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很明显,为了防止有人救光明之神出来,水镜妖皇又一次加固了封印。

林七夜站在湖面前,平静道,“前辈,晚辈不能破坏这湖中的封印,不然,水镜妖皇必然能够察觉。”

“不用,吾带你进来!”

话声落,林七夜身前,一个巨大的漩涡出现,将其卷入其中。

下一刻。

湖底世界。

漆黑而又阴冷的深渊中,岁月的气息弥漫,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

深渊前方的石壁上,一座丑陋而又狰狞的石像凸出,妖气汹涌,令人胆寒。

再临湖底深渊,林七夜下意识看向石像前的血池,看到血池的变化后,目光顿时一凝。

但见血池中,血水翻涌,此前漂浮的婴孩,如今明显长大了许多,双眼深邃,仿佛藏着一方天地。

铸剑之法

“若叶,喝药了。”

叶家,铸剑池。

叶玲珑端着汤药走来,神色温和道。

铸剑池前,天剑若叶睁开眼睛,接过药碗,将其中的汤药一口喝了干净。

“如何,这药有效果吗?”

叶玲珑接回药碗,关心地问道。

“有效。”

天剑若叶点了点头,道,“神藏中的伤势,恢复了一点,真气也能逐渐感应到了。”

“那便好。”

叶玲珑松了一口气,道,“大药的事,你不用担心,林家妹妹说了,我们需要什么药,她会派人去寻。”

“多谢。”

天剑若叶正色道,“让你费心了。”

“应该的。”

叶玲珑笑了笑,说道,“我叶家的生意交给了林家一部分,反正和谁合作都是合作,林家的信誉有目共睹,交给他们,我也放心,对了。”

说到这里,叶玲珑话语一转,问道,“你注意到那白忘语的伤势没,似乎伤的不轻,他是儒门的大弟子,身份不凡,个人修为也已经接近五境,要将他伤到如此程度,即便一般五境大修行也做不到,真是奇怪。”

“他来时,我便注意到了。”

天剑若叶点头道,“伤他不易,不过,若是因林家长女所伤,便很有可能。”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对林家不利?”叶玲珑眸子一眯,说道。

“树大招风,不奇怪。”

天剑若叶平静道,“林家长女南下,儒门大弟子一路跟随,显然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只是,能将白忘语伤到如此程度之人,即便在五境中,也该是不得了的高手。”

叶玲珑犹豫了一下,道,“我去问问吧,若能帮上什么忙,也算还个人情。”

说完,叶玲珑没有再多言,转身离开。

“人情。”

铸剑池前,天剑若叶轻轻呢喃了一句,旋即再次闭上了眼睛,继续修炼。

身在人世,又怎能孑然一身,片衣不染尘。

叶府东厢房。

林幼薇听懂眼前女子此来的目的,轻轻摇了摇头,道,“有劳叶姐姐关心,事情都已解决了。”

叶玲珑闻言,诧异道,“解决了?”

“嗯。”

林幼薇点头道,“忘语受伤,便是为了引那人出来。”

“解决便好。”

叶玲珑颔首,并没有多问,赞叹道,“林家,当真是卧虎藏龙。”

听这林家长女的语气,八成已经将那人抓到,要想擒下一位五境中期甚至后期的大修行者,可不容易。

林家暗中隐藏的高手,还真不少。

“叶姐姐过誉。”

林幼薇笑了笑,道,“对了,正好叶姐姐来了,我有一事相问,还望叶姐姐指教。”

“林家妹妹请说。”叶玲珑正色道。

“是关于铸剑的问题。”

林幼薇说道,“小弟手中,有一块炽火神铁,尝试过多种方法都无法熔化,儒首曾言,要辅以妖物至寒的心头血,方才有可能铸剑成功,叶家是铸剑世家,叶姐姐你可有什么建议?”

“炽火神铁?”

叶玲珑神色微凝,道,“此物我倒是听过,只是并未真正见过,不过,不论至阴还是至阳之物,都不可能单独成器,必须要辅以性质相反并且同等级的材料才行,儒首的建议,确实是对的,只是,要将炽火神铁成功铸剑,还需要不少辅助之物,仅仅妖物心头血肯定不够。”

“还需要什么?”

林幼薇目光微凝,问道。

“平衡阴阳之物。”叶玲珑回答道。

“水火珠,林家已经有了。”林幼薇应道。

“还要至阳之火。”

叶玲珑继续说道,“本来,地火是很好的选择,但是,炽火神铁本就生于地火中,再用地火融化,已无可能,必须再寻其他至阳之火。”

说到这里,叶玲珑犹豫了一下,道,“世间的至阳之火,并不多,我说几种,你参考一下,地火就不说了,除了地火,还有朱雀宗的朱雀圣焰,东海一些修士所修的离火,天谕殿的光明神焰,这些都是世间罕见的至阳之火,或可试一试。”

“这三种至阳之火,天然存在吗?”林幼薇问道。

“不存在。”

叶玲珑摇头道,“都是武者修炼所得,所以,要用这三种至阳之火锻剑,就必须有数位五境大修行者联手施为,不然,没有人能承受得了如此剧烈的真气消耗。”

林幼薇记下,继续问道,“除了水火珠和至阳之火,还需要什么?”

“至柔之物。”

叶玲珑回答道,“炽火神铁太过刚硬,过刚易折,必须在铸剑过程中添加至柔之物,而且此物的性质,还不能与炽火神铁相冲。”

林幼薇闻言,眉头轻皱,道,“叶姐姐可有什么建议?”

“没有,铸器向来都是经验之谈。”

叶玲珑摇头道,“我叶家从未用过炽火神铁铸器,所以,并不清楚哪种至柔之物更适合炽火神铁,只能林家慢慢找了。”

林幼薇点头,道,“还有吗?”

“有。”

叶玲珑神色微凝,道,“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一点,铸剑之人!我叶家世代铸剑,铸造神兵利器都没有十成的把握,就比如护世之剑,前前后后失败不下百次,林三公子要想顺利铸剑,必须要找到一位真正的铸剑大师。”

话至此,叶玲珑看着眼前女子,正色道,“若是林家妹妹早些来,或许,我叶家可以帮忙,但是,现在不行了,如今,叶家所有的铸剑师全都在想办法用我带回来的阳铁为叶家铸出第二柄神剑,短时间内,估计分身乏术。”

铸剑,尤其是铸造一柄堪比护世的神剑,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有时,十年八年都有可能。

“不急。”

林幼薇听过前者的话,平静道,“小弟的铸剑之材,还没有寻齐,要想铸剑,估计还要等一些时日,不过,铸剑之事,我林家并不擅长,免不了还要劳烦到叶家。”

“力所能及,叶家,绝不推辞。”叶玲珑神色认真地承诺道。

与此同时,渝州城。

林府西边的一家铁匠铺前。

林百万走来,看着铺子中正在打铁的老人,说道,“老吴,又要麻烦你了。”

“何事?”

火炉前,吴老头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铁锤,一边随口问道。

“十五年前,你给打造的那块印毁了,只能找你再重铸一块。”林百万如实说道。

“毁了?”

吴老头抬起头,皱眉道,“那可是玄铁和金精铸成的印,用到你归西都坏不了,哪个败家子弄坏的,林七夜那个小兔崽子?”

“不是。”

林百万无奈道,“说来话长,帮个忙,要多少银子,你说。”

“五千两。”

吴老头毫不客气地说道,“此外,你林家的醉生梦死,给我老头子再来一百坛。”

“真黑啊。”

林百万忍不住抱怨道,“老吴你这简直就是抢劫啊,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便宜点。”

“爱铸不铸。”

吴老头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说道,“要论黑,谁有你林家黑,我老头子不过就是赚个辛苦钱,五千两银子加上一百坛醉生梦死,一个子都不能少,不然,你就另请高明吧。”

温如玉

“铸。”

铁匠铺中,林百万听过吴老头硬气的回答,立刻服软,从怀里将印拿出,递了过去,说道,“还照着老样子来吧。”

谈生意最怕遇到这种,人家有技术,不用还不行。

吴老头接过印,看了一眼后,眉头轻皱,道,“这孙子厉害啊,一箭能将这枚印射穿,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五境后期的大修行者。”林百万如实说道。

“五境后期?难怪。”

吴老头闻言,诧异道,“你林家招惹的敌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低调。”

林百万无奈道,“老吴,你可要快点,幼微那丫头等着用呢。”

“三天。”

吴老头摆了摆手,道,“三天后过来取货,记得带好银子和酒。”

“好嘞。”

林百万应了一声,笑道,“那我回去了。”

说完,林百万没有再闲扯,转身离开了铁匠铺。

火炉前,吴老头看着手中的印,想了想,随手丢入了炉子里。

看林百万那个暴发户的样子,林家应该没人出事。

一个五境后期、善于用箭的大修行者竟然都栽了,林家现在厉害啊。

算了,关他屁事,他就是一个打铁的。

思及至此,吴老头收敛心思,拎起铁锤,继续叮了咣当地砸了起来。

铁匠铺外。

林百万挺着肥胖的大肚子走出,径直朝着林府走去。

街道上,行人匆匆,不时有衣衫褴褛的乞者拦路乞讨,样子看上去十分可怜。

“老爷,给口吃的吧。”

街边,有妇人拿起破碗,祈求道。

林百万停下步子,将一枚碎银子放入了妇人的碗中,什么也没说,迈步离开。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妇人看到碗中的碎银子,连续磕了好几个头,感激道。

前方,林百万听到后方妇人的感谢声,没有回头,心中却是一叹。

最近,渝州城的流民明显越来越多了,大商境内战事不断,无数百姓四处逃亡,渝州城虽然偏远,却也有不少无处可去的流民逃命至此。

得想想办法,安置一下这些流民。

儿子有句话说的很对,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林家获利于民,不能只进不出。

“老姚。”

思绪间,林百万迈步走回林府,看到前院忙碌不停的老管家,开口道,“咱们林家最近有没有什么需要大量用人的地方?”

“大量用人?”

老管家闻言,停下手中的活,面露不解之色,应道,“没有,老爷也知道,咱们各地的工坊,招人都是有严格要求的,各项工艺,也都十分成熟,很少有什么地方需要大量用人。”

“四殿下给我们林家那个原煤脱硫的工艺呢,需不需要用人?”林百万想了想,问道。

“需要,不过,也用不了太多。”

老管家如实应道,“脱硫的工艺,如今也已经相对成熟,用不到太多人。”

说到这里,老管家目光看着眼前的老爷,疑惑地问道,“老爷,为何突然问这些?”

“刚才回来时,沿街看到了不少流民,想尽一分绵薄之力。”

林百万感慨道,“去贴告示吧,就说脱硫工坊大量招人,工钱定的低一点,能解决那些流民的温饱问题就行,这样,便不会有人和流民们争夺名额。”

“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是办。”老管家点头,旋即快步离开。

“多事之秋啊。”

林百万无奈地摇了摇头,迈步朝着后院走去。

听说,他儿子是拯救苍生的天命之子。

那他,也该有点天命之子他老爹的样子,救不了天下,救几个流民还是可以的。

“砰!”

林府西边,铁匠铺内,吴老头一锤子砸在了身前的铁块上,顿时,铁矿之上,火星四射。

“师父,酒买回来了。”

这时,外面,一位身材壮硕、模样憨厚的少年走了进来,手中拎了一个酒壶。

说是少年,倒也有点不恰当,毕竟,二十岁的少年,确实有些老了。

“买个酒买了一个时辰,你干什么去了?”

吴老头看了一眼前方的弟子,没好气地说道,“快点来干活,一天天就知道偷懒。”

“经常买酒的酒家今日没有开门,弟子便跑得远了一些。”

温如玉上前,将酒递给了老人,旋即接过铁锤,开始干活。

当当地打铁声,响彻整个铁匠铺。

“如玉,你看着点炉中那枚印,熔化了喊我,我去小憩一会儿。”

吴老头拎起酒壶喝了一口酒,交代了两句后,朝着后面的房间走去。

“好。”

温如玉听过师父的提醒,这才注意到炉中的小印,应了一声,倒也没有太过在意,继续打铁。

十多年来,铁匠铺中一直就只有吴老头和温如玉两人,虽为师徒,情同父子。

或许,温如玉的父母想要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温润如玉的读书人,只可惜,现实情况差的有点远。

温如玉跟着吴老头打了十多年铁,没能成温润如玉的读书人,倒是成了一个孔武有力的年轻汉子。

“砰!”

锤打了不知道多少次,温如玉一个没注意,手中铁锤多用了几分力,身前炉台怦然一声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怎么了,怎么了?”

后方的房间中,吴老头听到前方的动静,赶忙走了出来,待看到眼前被砸坏的炉台,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

“教你多少年了,还控制不好自己的力气!”吴老头上前,一把夺过铁锤,一脸愤怒地斥责道。

“弟子错了。”

温如玉低下头,马上道歉,不敢反驳。

“愣着做什么,去找东西修啊!”

吴老头心疼地看着自己的炉台,火气十足地骂道。

“是。”

温如玉赶忙应了一句,快步离开。

半个时辰后。

温如玉扛着一筐泥巴和石头走来,开始修炉台。

一旁。

吴老头坐在炉子前,一边喝酒一边监工。

“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学铸器?”

温如玉抬头看了一眼身前的师父,一脸渴望地问道。

“铸器?”

吴老头灌了一口酒,满脸不屑道,“你连打铁都打不好,还铸器,看到炉中的那个印了吗,你若是能原封不动将它还原,打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我就教你铸器。”

“师父的话当真?”

温如玉虎目一亮,兴奋道。

“比真金还真。”

吴老头随口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