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新人新团队
第二天上午任陈二人按蔡场长的提示，来到三连连部找连长，也就是村主任梁正雄，得知梁主任带人去海口农科所，请教专家学习去了，过两天才能回来。二人只得开车把周边其他地产对标项目看看，相当于实地市场调查了。任经理不愧是业内行家，每到一地找到项目部，看似闲谈好奇，东问西问没有路数，对标项目的规模投资产品定位建设计划，乃至于户型面积开盘时间，不一会就都了解的七七八八了，陈远宏跟着学着，打心里对这个顶头上司服气。
蔡美珠要到下午三点才来上班。本可以请蔡场长通知她提前来面试的，但任经理考虑未定之数太多，一是她不一定胜任，也不敢打包票公司就能批准，二来黎经理和农行未必就同意，还有她本人也不见得就愿意放弃农行职位。任经理心中也没底，就决定顺其自然，等蔡美珠上班在岗，再以非正式方式聊聊了解一下，总比都摆在桌面上，结果万一不如意，大家都被动，尤其蔡场长面子不好看。还是稳妥为好，这事宁可不做，也不能做错。
下午任经理先找到黎经理，请他把长租协议先签字盖章，顺路就带回公司办理签章和付款流程，之后和陈远宏一起去财务部，按协议交定金开收据发票。开不开收据其实都可以，主要是为了有个由头，能自然随和地见见蔡美珠。二人来到财务部说明来意，财务经理把合同翻看一下，就对前排桌子的姑娘说：“合同黎经理签过了，小蔡，你收一个月五千定金，先开收据吧。等半年租赁转账过来，再一起开发票。”
小蔡姑娘答应着，起身去拿刷卡机和收据本。蔡美珠看来二十岁上下，一米六五朝上，穿着细条纹白衬衣，黑色套装裙黑皮鞋，大大的眼睛长睫毛，瓜子脸鼻梁顺直，身材瘦削，皮肤比北方人略黑，中长的头发，编了个俄罗斯式的麻花辫。
陈远宏琢磨，大概因祖辈福建泉州可能是客家人，身高偏像中原人，在当地是高挑显眼的，这比任经理预想的模样要好多了。任经理拿出信用卡交了钱，看了眼收据字体，典型的财务女生字体，娟秀周正。任经理对经理说：“我们今后招待比较多，合同里约定有签单限额，能不能请这位小蔡姑娘带我们去下餐厅茶室，把签单人印模留一下。”经理同意后，三人就到各经营点办了签单手续。
回来路上，任经理请小蔡姑娘在中厅坐一下，把想请她到项目任职的意思和公司大概状况介绍了，任经理说：“昨天蔡场长应跟你说了吧，我们想请你来做项目部行政助理兼出纳，和小陈经理共事，今后开工了，项目会成立分公司，职务待遇还会上升。我们这里条件会好一些，但没有农行那种正式编制。你看能不能考虑一下，有没有意向？”
小蔡姑娘昨天听家叔说了这事，家叔还帮她分析，说目前她在农行三产附属单位，要考入正式编制不容易，且她这学历在系统里，只能做基层柜员或出纳，比较呆板，不如去房地产行业，工作灵活离家近，福利待遇又高，机会也许更多一些。
小蔡姑娘性格温婉，内秀多开于开朗，虽打小广州深圳香港来回跑，但面对两个陌生人鹰眼般审视，尤其是左右难以抉择的提问，一时竟红了脸低下头，小声说道：“嗯，家里三叔说了你们公司很有实力，又是热门行业，项目很有前途，我想大概可以吧，就是黎经理这里不知可行，还有我没学习过房地产财会，不知能不能做好。”
任经理和气缓声说道：“黎经理和其他方面我们来沟通处理，只要你本人没反对意见，那我就到集团办理录用流程。小蔡姑娘，我这边办妥录用，你可不要反悔不来哦。”
小蔡没有回答，只是咬了咬嘴唇点头答应着。陈远宏想，这个转型时期，每个人都面临着选择和被选择，这过程是痛苦和折磨人的，他本人一个月来饱受此苦，对小蔡姑娘的困扰疑虑尤其感同身受。
任经理站起来说：“那好，我们说定了，就这么办。我今晚就赶回公司，如果顺利，那就请你下个月入职，目前暂时你还是在这安心上班吧。项目上也不能就小陈经理孤家寡人一个，财务制度也不允许。”
目送小蔡姑娘回办公室，任经理回头问陈远宏：“作为初级员工还是合格的，熟悉基本财务业务，做事踏实有条理，性格温和有合作精神，不是这山望着那山高。我看挺好，可以录用。我现在就回公司，报告老总把项目部机构搭起来，你这几天就在这多跑跑，熟悉下情况，每天给我打个电话，汇报下现场情况。项目要启动，大干快上了。”
陈远宏想任经理识人真是快准狠，一面之缘就能看透。任经理这才想起问陈远宏：“呵呵对了你觉得小蔡姑娘怎么样？可符合你的审美标准？”
陈远宏想，今后若真能有此温婉美丽姑娘做同事，工作起来一定劲头百倍，想想心里都高兴，于是立刻奉承地说：“任经理巨眼英雄，识人善任，你看好的人准错不了，她一定能胜任”
任经理：“别吹捧了。我这就回去，你这两天再去找下梁主任，把关系维护好。这里流动性大，平时注意安全吧。”
任经理当天就回公司了。陈远宏开始独自驻外蹲点的生活，员工食堂里一日三餐，伙食粗放，总归是饭来张口，衣食住行不愁。白天坐着三轮蹦蹦车去农场场办，或去找梁连长联络感情，熟悉地块周边环境，梳理存在的问题，思考解决方案，回来就给任经理汇报现状，请示下应对之策，每天里外奔忙，倒也充实。
晚上在房间里窗帘一拉，无早无晚，一人驻外，也不需要在公司里那样签到打卡。为能及时电话联系，陈远宏标间里电话也开通了长途。陈远宏想，如果不去现场工作，几乎十天半月不出酒店门都没问题。按现今说法，陈远宏可算新时期宅男的鼻祖了。
开始还有享受孤独一人安好的闲散，无人打扰，一片寂静，电视开着，什么内容也没看进去。偶尔可以给家人李维方章薇打个电话，可又不能聊太久。时间长了，悠闲的新鲜劲过了，寂寞空洞的意念就出现了。
任经理到公司后，跟老总们汇报了项目情况，转述了蔡场长大力支持的态度及土地完成清理的时限。老总们再次要求项目要加快再加快，还授权任经理统筹安排人财物，特事特办，公司全力支持，简化审批流程。行政部协调办公用品摩托车一周内送达现场，副经理以下岗位人员由任经理自行选定，在人事部备案即可。同时交给陈远宏一个任务，要一个月内在农场开发区内注册一家分公司，为项目开工做好前期准备。
任经理请蔡场长跟黎经理通气之后，专门给黎经理打了电话，请他同意蔡美珠调动事宜。改制成商业银行之后，银行正式编制意义不大了，行内都要以业绩说话，何况附属三产很快要转制脱钩。黎经理顺水推舟，表示支持美珠更上层楼。
陈远宏接到任经理通知后，就在吃饭时顺道通知了美珠，下月正式到岗之前，美珠要逐步把招待所那里的离职手续办好，工作中逐步移交。陈远宏职业生涯里，第一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部下。
此事确定以后，陈远宏再去拜访蔡场长，顿时觉得距离拉近不少，温和亲切之感油然而生。陈远宏感觉更惬意的是，总算有一个同事伙伴，而且意外之喜，新同事是和年轻姑娘，他不再一个人孤零零的。
入职之前，美珠要按万海集团的规定填写人事表格，并填报个人简历及专长等文件。美珠白天还在招待所上班，只能晚上填报表格材料。美珠这是第一次自主应聘，填报表格、准备个人简历时，碰到格式内容拿不准的地方，她就通过招待所内线电话，打到陈远宏客房里咨询请教。一来二去，二人建立了一个独有的联系通道，招待所内线电话，能快速便捷地传递信息，而且没有费用产生。
尤其美珠值夜班时，十点多之后，估计任经理不会打电话来了，陈远宏有事没事就找个由头，要个洗发水或针线包，用内线电话跟美珠聊几句，拉拉家常。酒店总台值夜班其实无事，只是需要有人在岗，大多情况是枯坐在休息室里发呆，上进的就读读书看看报。
时间一长，二人每到美珠值班，有意无意地用内线夜话聊天，天南海北，时尚影视明星，美食小吃饰品，旅行游乐，凡能想起来的，无所不聊。
陈远宏曾博览杂书，知识面宽广，雅趣有冷幽默，口才尚好，这对偏居一隅的美珠姑娘吸引力极大。开头是陈远宏有事无事找小蔡姑娘闲聊，没多久美珠姑娘只要一值班，就打电话给陈远宏煲电话粥，畅谈四海八荒。
好在有利条件是，每晚煲电话粥的时间可以无限，无需话费，夜深人静时还可以用免提，唯一的副作用是有时斜靠着久了，胳膊发麻，听筒发烫时耳朵发热。这点小不适完全被热聊的热度掩盖了。
陈远宏对小蔡姑娘说，今后私下就喊她美珠，不然喊小蔡了感觉太生疏。一来二去，美珠还没到金海上岗，陈远宏对她的兴趣爱好家世情况，都了如指掌了。原来美珠祖辈从泉州到南洋，后辗转到法殖民地南越，不幸战乱不断，家族辗转到中北部一带，美珠四五岁时华人环境日趋困难，最后只得花大价钱坐船漂至香港，因有族人曾经参与抗美援越斗争，为港英当局所不容，美珠祖父这一支就回归到海南农场定居，祖父辈很多亲友留居香港。
改革开放之后，美珠和家人也得以多次往返香港，甚至考虑有机会能移居。美珠说香港富有繁荣又时尚，什么都好，就是每次去都要打地铺，住在香港亲戚家里太难受了，蜗居公屋，晚上转身都难，习惯了海阔天空地广，到香港只能看到高楼森林车水马龙，灯火辉煌之下感觉心慌憋气，这是她不愿意去长住的主要原因。
陈远宏羡慕地笑她说，香港多好呀东方之珠，高楼大厦，明星如云，薪水高福利多，干嘛不去呀，我想去还去不了。
美珠不以为然，中环高楼再豪华，可是你没办法一直住酒店哪，表面光鲜，奔波压力实在辛苦，你要想去你去吧。
二人来自天南地北，骨子里都有漂泊四方的天然因子，年纪轻轻，说不上身世浮沉雨打萍，可那颗不安分的内心确是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