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长生殿（十一）
“这个嘛”……
这么难为情的事，让他怎么好开口告诉她？
“我该去仙界了”。
沌溪说罢，一溜烟儿便跑开了。
无极的正殿未得他允许，他怎敢擅入。莫说睡觉和沐浴了，便是他平日在殿内打坐，习字作画也不曾应允他入内。
“神，也会害羞吗”？
她方才竟看到沌溪脸红了。她看得十分仔细，绝不会是错觉。
仙界？为何他每日都会去仙界？他去仙界作甚么？等等，他每回从仙界回来，她都有一桌子吃食。
莫不是，她每日三餐，都是沌溪从仙界带回来的？
可是每回沌溪都是来去匆匆，她哪里晓得该去何处迎他。
长生殿明明有膳房，为何还要大老远地跑去仙界？
灵音跑去膳房一看究竟才知。偌大个房间，空荡荡地，什么也没有。连个木头架子也没见着，不，是连碗跟筷子也不曾见到。
若不是门外匾额上‘膳房’两个大字在那里挂着。她真要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走错了。
这么说来，她所用的食具，不会也是从仙界借过来的吧？
真是可悲可叹，堂堂长生殿，有朝一日，竟会沦落到如此田地。这若是让外界知道了去，还不让人耻笑？
可是既有膳房，何故没有炊具跟食具？难不成，他们都是不用进饭食的吗？那他们饿得时候怎么办？还是说，他们根本就不会饿。
人界说，神仙神仙，不用食一日三餐。他们是神，有修为，就不用进食？是这个道理吗？
然而事实到底是怎样，尚且有待考证。那个蛟龙整天凶巴巴的，一副见不惯她的样子。还是等沌溪从仙界回来，直接去问他好了。
不想还好，这一想，反倒觉得越来越饿。怎么回事？她也算是日渐进步，怎的还跟个凡人一样？时辰一到肚子就咕咕直叫。
算算日子，她到长生殿也快一月了吧。
这么一晃，三十年就过去了。归砚如今，都五十多岁了。呵～真想看看他今时的模样。
忽地，沌溪提着食盒朝她走了过来。
灵音起身大呼：“你总算回来了”。
沌溪摇摇头，把食盒递到她手里，然后转身离去。
灵音将食盒紧紧地抱在怀里：“哎，你不吃吗”？
“我不饿”。
待灵音用过饭食，沌溪已在殿外练剑多时。
灵音背过手，悄悄走到一旁……
沌溪突然停止：“怎么还在这里”？
他的意思，既已填饱肚子，就该去山顶练习。她倒好，一刻不提醒，便偷起懒来了。
“我，我有事想问你”？
“何事”？
“我想去说，长生殿明明有膳房，为何要去仙界取饭食？还有，为何膳房里空荡荡地，什么也没有？你们平日里都不用进饭食的吗”？
还以为什么，结果还是跟吃有关。
沌溪皱了眉，故意跟她卖起关子：“这个问题，你不应该来问我”。
言外之意，说到底，沌溪本是仙界生灵，就是个给无极打工的。至于她提的这些问题，应该去问这殿里的主人。
“那为什么我从未见过你进食”？
女人，不论年龄，都是这天地间最麻烦的生灵。她们总是有一大堆问题，关键是有些问题还特别奇怪。
就好比他第一次去仙界膳房，那些厨娘们还以为他被无极赶回仙界去了。追着他问东问西。
“你抬头看”。
抬头看？灵音照着他的意思做，可是，抬头，什么也没看见呐。除了山顶被仙雾袅绕。
灵音摇摇头。
“灵气”！
“灵气”！
什么跟什么？
“嗯”。
沌溪说完后，顺便提醒灵音她该去练功了。
灵气？这个不会就是他用来填饱肚子的东西吧？怎么吃啊？那无极呢？
这点，灵音是真的多虑了。无极的本体就是灵气所化，他自然不会感觉到饿。
神仙的世界，恕她这等修法白痴懂不得。
今日，足足三十日。无极不在长生殿已有二十几日。他到底去了何处？去做什么？为何到现在还不回来？
“护法神，他何时回来”？
明知问他不起作用，但除了他沌溪，灵音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问。
“不知道”。
“你在担心他吗”？
担心，需要吗？可是这一回无极离开的未免也太久了些。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灵音尚且在此，他的劫数，应该还未到时机吧？
“类似的情况，大人从未有过”。
糟糕！莫不是无极出了什么事？可是她连他的踪迹在哪里都找不见。况且，凭她那点微弱的法力，连个修行百年的小妖也打不过。怎么去救他？
“你有法子找到他吗”？
沌溪摇了摇头，眉头紧皱，神色紧张。
怎么办？她可还指着他的摄魂铃呢。如今，他下落不明，她的美梦，怕是要破灭了。
“要不，你找找去吧”。
沌溪抬眼看了她：“不行，没有大人的允许，我不能擅自离开长生殿”。
真是榆木脑袋，都什么时候了，还管那些个规矩作甚？
你不去，本姑娘自己去。
“那我先上去了”。
灵音假意往重华山顶走去，看沌溪的样子，他怕是已经顾不上自己了。
待确认他离开过后，灵音偷偷跑去云湖。这里既为六界通往长生殿唯一不设结界的通道。那么……
灵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捏着鼻子，然后‘嘭’地一下跳了进去。
无极，无极……
“护法神，云湖既为长生殿可通往六界的通道。那要如何才能去到想去的地方”？
“这很简单，心中所想，用意念”。
意念！
忽然，她觉得周围十分空旷。灵音松开鼻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然后睁开一只眼～
咦，这地方好像很熟悉，她来过吗？人界！是人界的气息！
灵音又惊又喜，她脑子里一直想着无极，怎的会现身于人界？莫不是？不可能吧，沌溪不是说，六界中，无极最不屑的就是人界？
不管了，先往有人家的地方走。看周围的地形，这是座山吧？
等等，这山？怎的会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