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长生殿（四）
灵音自是不服他的说法，只是被他这么一吼，顿时心中充满了怒火。从未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她一时接受不了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难不成？本护法还错怪你了”？
灵音哼声一笑：“人界有一句话，本姑娘觉得跟你倒是配得很，想知道吗”？
沌溪摆摆手：“不了，人界的污言秽语，怕要污了本护法的耳朵”。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如此，争论了整三个时辰。
灵音抬头看着他，她从没这般厌弃过一个人。她恨自己没有修为，否则今日，也不会任人欺凌到这般境地。这，或许就是人所言的‘自尊心’。
回想了从前，是雾樽圆了她的心愿，是归砚教会了她如何做一个人。人的一生，说平凡也平凡，只奈何他生在帝王家，心中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才不能带她尝尽这人世的繁华与落寞。
想到这里，灵音默默流下眼泪。
沌溪以为是自己太言重，愣在原处。没一会儿便悄悄走开了。
连无极都能接受她，他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她说三道四。只是若没有这番言语刺激，恐怕她也不会起修炼之心。
‘本座今日把她交给你，好生教导她，她的路还很长’。
直到现在，沌溪还是不能尽数参透无极话里的意思。
路还长是何意？莫非，无极已料到了结果？是什么呢？死吗？或许吧，他心中的想法，何曾让旁人揣摩透过？
自那次以后，灵音再未在长生殿看到过沌溪。倒是蛟龙整日盘旋在上空，日子久了，灵音倒也习惯了。
“真不知你整日盘旋于此是为何？不累吗”？
灵音抬头望着上空的蛟龙自言道。
孤寂，无聊。这里虽然四季常青，但跟人界的景色比起来，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是人气吗？
应该是吧。
笑话，这里是长生殿，连神仙妖魔都靠近不得的地方，更何况是人。
偌大个地方，除里她，再见不到任何生灵的身影。
沌溪不是都跟了无极几千万年了吗？他的气度，未免也太小了些。他那么说自己，她都过去了。怎的他一个男人，如此记仇。
长生殿于她而言是个陌生的地方。没人告知，她怎知何处去得，何处去不得。
若是这么胡乱瞎跑，闯进了什么不该进的地方。不是又要挨骂了吗？
灵音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未曾见过无极了。
是他说天地间唯长生殿可容她，也是他非要让自己跟他回长生殿。如今却又跟她玩起了捉迷藏。
无极不知所踪多时，虽未见得沌溪的身影，没有无极的允许，他总也不会离开此地。蛟龙也不曾理过她。
不如，趁这个机会，偷偷溜去人界。反正自从她来到这里，也没人在意过她。
说风就是雨。灵音回到偏殿，收拾了些衣物，顺便往包袱里塞了些她认为可以去人界换取银钱的宝贝。
打开殿门，偷偷看了看四周。确认过周围无人后，背起了包袱，悄悄地往殿外走去。
糟糕！这里四通八达的，她哪里知道哪条路是通向人界的？
怎么办？怎么办？她一边凭着感觉寻摸着继续往前走。一边又在心里祈祷着，千万别被那个沌溪看见才好。
可是不管她怎么换着道走，最后，总能回到起点。
“什么破地方啊？怎么连个出口都没有”？
灵音气急败坏地把背上的包袱使劲往地上一扔，然后大声埋怨道。
灵音不知，她所做的一切都被沌溪看在眼里。一趟又一趟，灵音不嫌累，沌溪反倒笑得欢。
“护法，她这是明目张胆地要逃跑啊，您不去阻止她”？
沌溪嘴角上扬：“长生殿的出口通向哪里你不是不知道。就算被她找到，没有大人的准许，她也离不开重华山”。
呵，对啊，他怎么把那个老头给忘了。要知道，除了无极，那个老头极少买谁的帐。
更何况，灵音一没有修为傍身，二，慧根也不怎么样。怕是连长生殿的结界处设在哪里都摸索不出来。
“真是不知道大人为什么非要把她带回来”？
“很简单，因为她是除了大人以外，天地间唯一一个六界以外的生灵”。
蛟龙摇头不以为然道：“不，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原以为蛟龙只知道打打杀杀，想不到他也懂得观察。
说得是呢，要不，百万年前为什么妖界和魔界会听了他的谗言。
“那，她知道吗”？
沌溪怔了怔：“看样子，应该是还不知道吧”。
“大人既然肯把永生魂意识告诉她，为什么偏这件事不说呢”？
灵音是无极的劫数，除了她自己，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可惜了，她此生唯一的心愿便是做一个人”。蛟龙感叹。
沌溪轻声一笑：“黑蛟，与你相处了这些年。我竟没看出，你也有多愁善感的一面”。
沌溪与蛟龙互相调侃。
灵音歇够了，继续挎起地上的包袱：“我还就不信了，我堂堂冥界之灵，真的会被困在这里，直到天地毁灭”。
而今，她的一言一行，真是越来越像个人了。
“对了，大人去了何处，为何迟迟未见他老人家归来”？
蛟龙下意识问。
沌溪看了蛟龙一眼回：“大人的行踪，岂是你我可知晓的”？
无极不见，在长生殿已不是稀罕事。
“我猜，大人应该是去了人界”。沌溪小声呢喃。
“什么！人界”？
六界内，人界最低微。所以，无极从来不屑踏入人界领地。三番四次去人界，会是因为什么？
十八条道路，眼下只剩一条未走过。
“就是你了”。灵音站在道路一头道。
没错，长生殿的主结界处，正是在这条路的尽头。
“护法”。蛟龙喊了他一声。
沌溪摇摇头，一脸失望道：“找了这么久才找到，还真是笨得可以”。
看沌溪不慌不忙的样子。蛟龙猜测，他应该是在等关键时刻。待灵音终于以为可以逃出长生殿时，沌溪自会出面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