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灯火煞星辰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18章 月下醉酒

天色刚蒙蒙亮,蔺囷睁开惺忪的睡眼,良久,仍觉甚是疲惫。

“萧棐!”蔺囷顿觉身边空落落的,在床上来回扑腾了两下,才发现萧棐不在了,她惊坐起来,双手环胸!

“萧棐,你就是不听话,本尊叫你待在本尊身边,你.......”

这时萧棐端着一壶茶水和一盘点心推门而入。“初夏?你饿不饿?快来吃点东西。”

蔺囷知他是去找吃的,这才满意地拍拍袖子,得意地眯眯眼,站了起来。

“本尊不吃。本尊要是碰了凡间的食物,会有损神力的!”

萧棐略有不解的挠挠头,把点心放在桌上,自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蔺囷仔细地看着他急迫的吃相,一脸嫌弃。

要是天上看见你这副吃相,本尊才不会轻易答应嫁给你。

想着她又摇摇头,嫁给他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慢点吃,又没有人抢你的。”

“初夏不知,我在璜朗族当奴隶的时候已经养成习惯。”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下次注意。”

“奴隶?”听花精灵们说过,奴隶是很苦的一种差事。

“是啊,我从小没有爹娘一直流浪街头,后来被璜朗族抓去做了奴隶。”萧棐只是平淡的讲述着这个故事,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蔺囷一直不知该怎样开口,安慰人她是万万不会的。于是又转移话题:“萧棐?”

“嗯?”

“本尊想去喝酒。你陪本尊!”

“好!”

当真如此痛快?以前的萧棐可是油嘴滑舌,满肚子坏水,还傲慢无礼的很。她疑惑的凑过去。

“当真?”

“当真!”萧棐抬手擦去嘴角的糕点沫,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半月国王趴在床上,一旁的妃子为他揉着腰!

“哎呦!”半月国王被揉的疼了,抓紧那妃子的头发就扯到一边。“滚!下手不会轻点儿。”

“王上饶命。”那妃子吓得花容失色,急忙跪在地上。

“拖出去喂狼。”半月国王嫌弃的撇了她一眼,抬手示意拖下去。

“慢!”来人已值中年,眼角纹路很深,肩上搭着一块裘毛,捋了捋胡子说道:“王上何故与此下贱之人动怒?”他摆了摆手,示意那妃子下去。

“谢国师大人!”那妃子顾不得毛乱的发饰,慌慌张张地叩谢!识趣地退下去!

“听闻王上近日受了伤,臣特地提前赶回来,看看王上。”他谄媚献笑道。

“国师啊!”半月国王一看到他喜出望外:“孤近日偶然遇到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子,堪比天人啊,只是那女子与国师一样,拥有无边无上之法力,孤还没有接近就被打成了这个样子。”他窝囊的捂着肿了半天的脸。

“哦?能让王上如此看重,想必并非寻常女子!”那人习惯性的把着胡子。

“是是国师!”半月王忍着病痛从床上踏下来。“她......自称是什么神尊?天地真神的?国师啊,你可一定要帮帮孤王。”

国师王天道疑惑的皱眉,天地真神?

他本是荒漠修行千年的狼妖,偶然得到机会。摊上这个愚昧无知昏庸无道的半月王,一跃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

是自他出现以来,朔北漠族可谓暗无天日,士兵官员霸道横行,半月国哀声四起。

半月王利用他的妖力镇压起义,凡权贵者。见大街上姿容貌美者,抢回献于半月王。

而半月国王昏庸无道,手段残暴。两天新鲜便将那些女子或欺辱致死,或转赠他人。

只是这八月国王唯一的人性,也当属半月国的王后了。

人人皆知,王后虽疯但不可撼动。

“国师,你说孤该如何是好?”

“王上不必着急,臣这就去想办法。”

他双臂举在胸前,微微弓下身子,随欲退出殿外。

半月国王一听他会想办法,双手背后,心情大好:“来人上酒,去把金笼里关着的美人拉出来几个,陪孤喝酒。”

待月色稍稍跃上枝头的时候,蔺囷便从土楼里走出来。她微微侧身看向同行的萧棐,月光挥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柔化了他的大半轮廓,此刻的他显得格外温和。

“本尊要的酒你备好了吗?”蔺囷说这话时一直正视前方,没有偏头看他。下巴微微扬起,挑了挑眉。

“嗯!初夏!”萧棐一边回应着她,手僵硬的将酒抬了抬。

“我白天去找了几家酒坊,皆是一片狼藉也不见打理,奇怪的是街上的行人皆行色匆匆不理人,我找了好久,也就仅此两壶!”

“无妨,本尊才不管那么多,有酒就好。”她自动忽略了他话里的奇怪现象,转身看向他,舒眉一笑。继而又习惯性地昂了昂头:“你闭眼。”

“为......何?”萧棐惊讶地眨眨眼睛。

他方才沉浸在那抹笑容的迷幻里,突然听她说要他闭眼,不自觉的呆愣了一会儿。

“闭眼!”蔺囷故作生气地瞪大眼睛威胁他。

“哦!”萧棐应着,便缓缓闭上了双眼。

只见蔺囷一手抓住他的臂膀,一手微微向后扬,慢慢的从地面上浮起来,噌的一声,风声划过耳侧,两人的身影直飞入云雾。

萧棐隐隐感觉自己仿佛已脱离地面,迟缓地睁开眼睛。

“啊!初夏!”他惊慌无措地抱紧蔺囷的腰。

蔺囷见他紧紧地搂着自己的腰,秀眉微蹙,抬手下意识的想推开他,抓着他的手也瞬间松开,下一秒,萧棐就那样直直坠了下去。

蔺囷看着他下坠的身体大惊,才恍然,此萧棐非彼萧棐!

“萧棐!”她慌忙向下俯冲去接他,萧棐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被蔺囷一个打捞又重新带回了天上。

这次萧棐依旧紧紧地抱着她的腰,紧闭着眼不敢乱瞟。蔺囷见状,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又不可察觉的迅速收敛了起来!

萧棐不知这样紧张的状态过了多久,冥冥中感觉脚尖触地,左右摇摆了一下才站稳,他松了口气,看清周围的环境,此刻他们赫然站在半月城最高的土楼顶上。

半月城乌黑的墨色里,依稀闪着几点灯火。天上的星辰与地下的灯火交相呼应,从楼顶俯瞰下去,房屋紧紧挨簇着,畅然之感油然而生。

“飞了几千年的人了?就这点定力啊?”蔺囷看他状态稳定下来,故意调侃着他。

“我?飞了几千年......初夏你......”

蔺囷没有理会他的疑问。她双手向两侧轻柔的张开,仰头深吸一口气,笑容满面,开口道:“美吗?”

萧棐没有开口,他沉浸于那种不可言喻的美好之中无法自拔。久久地凝视着她的侧颜。

“本尊喝酒就喜欢站在高处,高处之感,自是妙不可言。”

蔺囷瞥了他一眼,笑颜如花,转身坐下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他过来坐下。

“你过来!”她伸手向空中一抓,萧棐手中的酒壶就被她顺势拿了过去。

摊开酒壶上红色的盖布,她小抿一口,动作熟稔,豪爽干脆!

她嘴巴微微抿了一个弧度,“你可知本尊瞧着这万家灯火,想起谁?”

萧棐走近她,坐在离她不远的位置,两人相隔距离仅咫尺之遥。

“谁?”

“自然是本尊的那个小徒儿,她本体是一盏灯,久居混元,本尊又戏称她混元灯神。”

她的脸上难得绽开如此轻松自在的笑容,一会儿又是想到什么神情怅然道:“可惜她如今将自己冰封在冰河里!”

半晌,她将半坛子的酒一干而尽,又开口说道:“萧棐?你和她一样懂得爱,也爱过别人。爱是什么?既然那么痛也割舍不下。”她站起来捏住萧棐的鼻子,将温润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随即又放开他转身对着后面的大片空气,大喊道:“本尊看不起你们!”

她高举手臂,在空中旋转了几圈。许是转的圈数多了,左摇右晃的举着两个手指,朝着萧棐的方向指着,只是她重心不稳,指了好几回,都指不准,好不容易稳住。眯着一双桃花眼对萧棐说道:“好!”

又抬手指了指手中的酒壶,嘿嘿一笑:“烈酒!我喜欢!”

萧棐闻言打开自己的酒喝了一口。不自觉的剑眉微皱,这是参了多少水?酒味这么淡。他再抬头看看蔺囷,她两个脸蛋熏的红扑扑的,两只会笑的大眼睛微微眯起来,煞是可爱!

神仙酒量.......

“你这么认真是在想什么?”话音未落,蔺囷便把脸凑近萧棐,她缓缓地喷洒着嘴里的酒气,湿热充满诱惑。

萧棐有些不知所措地抬眼对上她炽热的目光,从秀气的眉峰再到修长微微颤抖的睫毛,再到粉嘟嘟的嘴唇,他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的流淌,喉结微微滚动。

蔺囷见他不动呆滞的模样,便转移了视线,仰头将剩下一半酒都灌了进去!末了,满足的拍拍壶身,坐在楼顶沉思了几秒,开口道:“萧棐,本尊可是知道你的小秘密!你喜欢初夏,对不对?”

“啊?”萧棐被她问得云里雾里,他眸中的深意加重了几分!静静地看着她,呼吸都收敛了几分!

少顷,用似叹息又似夸赞的语气说道:“说笑了,初夏如此漂亮,我怎会配得上?”

蔺囷自顾自的将酒壶往身后一抛,不解地看向他,“什么意思?你不喜欢?”前些日子看他提到初夏还愁眉不展的!

见他不说话,蔺囷借着酒增了了几丝胆气,走过去俯下身,用一只手勾住萧棐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对上他那双清亮的眸子,朝他脸上吐撒着酒气,眼睛眯着质问他道:“你可不要在这里装,本尊,把你的小心思看的透透彻彻的。

“说!你是不是喜欢初夏?”

“还用说什么说,你就是!”她自问自答,语气里有些气恼。每每提及这个事情,她的心中总是不痛快。

萧棐被她这么一问心中觉得燥热,身为凡人第一次反抗这个天地真神,他推开她勾着下巴的手,仰头灌了一口酒,神情怅然。

“初夏你可知我只是一个奴隶。无父无母,四处漂泊罢了。”这样的他如何谈配得起,如何有资格谈喜欢二字?

然后她看到眼前的人,落寞的笑,像今夜的月亮,寂寥的让人心疼!

蔺囷愣怔怔的对上他的眼睛,望着他那抹悲伤的神色,心里嘎登一下子,竟被他眼底那抹淡薄到看似无痕的悲哀拉入无底的深渊,她仿佛能因他的忧伤而忧伤,因他的脆弱而脆弱,那一刻,千年无情无欲的海棠花神。只因那一个眼神,心痛如绞!

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无奈闭眼,将自己和萧棐带回了土楼之下。

“本尊不想看见你这样,本尊要回去了。你自好自为之。”

“初夏?”萧棐意识到自己刚刚太过悲天悯人,神情不舍的叫住她。

“不必再说。本尊也是洒脱自在惯了,自从遇见你。”蔺囷回眸,“一切都变了。”

蔺囷自有神识,便顺着花阁霞光的规律,霞光升起,海棠花开花败,她按律办事,一直以来陪伴在她身边的都是无忧无虑。她从来没有过悲伤,也不愿意担待这种悲伤。三百年前,她面对别人的悲伤,世事的变迁也是这样选择放弃的。何况那个人还是她的徒儿。

她与他并无瓜葛,如此一来便是她自己多管闲事了。

神,掌管万事万物生长作息的规律,切不可因某一人,坏了这规矩。

蔺囷就那样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象牙色的月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