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多云
1.
按照计划，周日上午回去，早餐过后，大家就忙着收拾行李，这时候班长接到电话，说事先安排的车出了一点故障，只能临时在安排一辆车过来。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等大家到了之后才知道，临时派过来的车比原来那辆小了很多，座位不够，坐不下那么多人。
再找别的车子也来不及，桐西镇去溆川的车今早已经走了，坐别的车需要走路到镇外去。一时间，大家拿不定主意，毕竟让谁和大部队分开也不合适。
顾律行的车从旁边经过的时候，顾程这边的事情还没解决，见一群人愁眉苦脸地围在一起，他叫韩洵停了车。
“怎么回事？”
“事先约好的车坏了，临时安排过来的没那么大，多出来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安排。”顾程将事情缘由同顾律行解释道。
顾律行大方提议：“我正好回去，要不你俩坐我的车吧。”
宋洱其实并不愿意，但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解决办法，何况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几乎一上车宋洱就戴上耳机，闭眼靠在车座一言不发，倒是顾程，上车后简单和顾律行聊了几句。
“小叔，你怎么突然来桐西镇了？”
“谈点事情。”
“来桐西镇谈事情？”
他没有记错的话，家里在桐西镇并没有产业，离溆川也算不上近，很少会特意来这里谈事情，而且都过来了，也没和他们招呼一声。
“临时安排的。”顾律行口吻冷淡，明显不愿多谈。
宋洱听到这里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顾律行，眉毛皱成一团。
她或许更清楚那临时决定的缘由，不过一切都结束了，无论是那场错误的意外，还是多出来的可能性，都在前天晚上，被她结束了。
可明明下定决心，为什么还是会那么难受，这两天，她尽量不去想顾律行，尝试去和顾程相处，可她发现，她做不到。
回到顾家，她一下车就回了自己房间，连行李都懒得收拾，捧着一本《时间简史》，却一页也看不进去，只是对着窗外发呆。
直到苏歇的电话打来。
宋洱接起电话：“苏歇？”
“小耳朵，演出准备得怎么样了？”
“应该没问题。”
苏歇忍不住多嘱咐了一句：“那加油，这可是你在国内第一场演出，得做到最好。”
“嗯。”宋洱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苏歇一下就听了出来：“有心事？”
宋洱沉默了好久，像是在做某种决定，最后郑重地问：“苏歇，我现在开始怀疑和顾程订婚这个决定到底正不正确，我好害怕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到顾程。”
“因为顾律行吧。”
宋洱的事情，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加上她自己和他说的那些，想弄清楚其中缘由并不是难事。
“你怎么——”宋洱不记得自己和苏歇提起过顾律行。
只听那头的人轻笑一声：“猜出来的，那天我们一块吃饭，你故意一直和我说话，就看出来了。”
“这件事情……”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苏歇宽慰道，“不过，现在让你困恼的，恐怕不是和顾程订婚这个决定的正确性，而是你内心里，根本就不愿意和顾程订婚。”
“苏歇——”宋洱没料到苏歇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很显然，你并不喜欢顾程，同时，也放不下顾律行。而你和顾程之间的那个婚约，以及两家人的意愿，又让你根本没有办法拒绝顾程，这样心里自然也就会产生负罪感。”
苏歇分析得很透彻，可到底也不是宋洱，没办法替她做决定，也没办法指责她，只能劝道：“要辩论决定的正确性，还不如听听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苏歇，谢谢你。”
“好好准备演出。”
有些事情，苏歇也不好过多干涉，嘱咐了几句演出的注意事项，便挂了电话。
顾律行对宋洱的感情，顾程何尝看不出来。
能允许宋洱去他的阁楼，答应帮宋洱补习功课，后来陪宋洱训练，带宋洱出门，甚至最后，没有和蒋京京订婚，这些事情，顾程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外界都传是蒋京京推了那门亲事，可只要真正接触过他们，都看得出来，蒋京京是喜欢顾律行的，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突然拒绝订婚。
只是，他尊敬顾律行，也相信顾律行绝对不可能做出越矩的事情来，如今看来，恐怕已经需要适当提醒一下了。
晚饭过后，顾程挑了个时间去顾律行的书房找他。
“有事？”顾律行从电脑后面抬头看了顾程一眼，疑惑他怎么会突然找他。
“没有，过来找你聊会儿天。”顾程大方地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
顾律行也跟着过来，给顾程倒了杯咖啡，想想已经到晚上，最后换成了白开水：“学习上的？”
顾程笑着接过那杯水，摇头道：“不是，感情上的。”
“感情？”顾律行脸色稍顿，然后接着往下说，“你和宋洱不是挺好的吗？”
顾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愁苦起来：“话是这么说，但前段时间小洱说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想过会儿再订婚，你说小洱她这么优秀，会不会哪天就被谁给拐走了啊。”
“怎么会。”顾律行脸上恢复平常的温谦，“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哪能轻易被别人拐走。”
“是吗？”顾程轻笑着，感叹道，“这么一说，还真想马上就把婚给订了，让未婚妻这个称呼给坐实了，好打消他们敢觊觎我们家小洱的想法。”
顾律行看着他，慢悠悠喝了一口咖啡：“这事你得去和宋洱说。”
“确实。”顾程应和着，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话说，小叔你也得加油，要不然京京姐可就要被别人追走了。”
“我和蒋京京什么都没有。”说着，他扶了扶眼镜，“怎么，今天你操心的事还挺多。”
顾程笑了笑：“也没有，就是怕我和小洱都订婚了，小叔你还一个人，舒乐奶奶会着急的。”
“不会。”
“那我就不打扰小叔了。”
顾律行盯着顾程离开的方向，悠闲地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无奈地摇了摇头。
顾程的目的也太明显了点，这左一句右一句都围着宋洱打转，生怕别人不知道那是他的未婚妻，顾律行又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寓意。
道理他是明白，可他如果真管得了那么多，早在三年前就应该管得住自己的。
只是宋洱的话，让他没办法不在意。
2.
从桐西镇回来之后，大家好像都很忙，宋洱忙着演出的事情，剧团学校两边跑，很少能在家见到人，顾程那边也新跟了一个项目，每天除了上学，基本都待在公司，连和宋洱见面都很少。
至于顾律行，虽然不知道在忙什么，但每天也见不到人，都是在大家准备休息，他才回来，大家还没起来，他就已经出门了。
宋洱想，这样也好，免得撞见了还徒增尴尬。
中途Carrie给她打了一个视频电话，先是提前祝贺她演出成功，然后告诉她，明年上半年会有两个重要比赛，让她有时间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着手准备。
宋洱答应下来，那两个比赛在国际上地位很高，参加的也都是芭蕾舞界了不起的人物，准备期确实也会比较长一点。
说完正事，两人又随意闲聊了几句，无非是这边的专业水平，那边新收了几个学生，最近出了什么好苗子，诸如此类。
挂了电话，宋洱正好看见顾叶坐在后院扯着花瓣，心事重重。
“小叶子，谁惹你了？”
见是她，顾叶像是遇到救兵：“小洱姐，你觉得我好看吗？”
“怎么，谁说你不好看？”宋洱笑着反问。顾叶像顾铭靖多一些，虽然少了周雨微骨子里的那份温婉，却也多了几分生动可爱。
顾叶摇头：“也不是，就是吧，我们班长约我周末去图书馆。”
宋洱忍不住笑着打趣：“我们家小叶子长大了。”
“不是。”顾叶赶紧替自己辩解，“我和班长只是去看书，何况班长前几天还拒绝我们学校校花，说他不喜欢不好看的人。”
宋洱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总算明白了过来：“小叶子，你们班长眼光可真高，要不你周末的时候，再拿前面那个问题问问他。”
演出的事情，宋洱一早就和顾家的各位提过，顾老太太是很想去的，但考虑到演出可能会折腾到很晚，顾老太太最近身体又总是不利爽，宋洱只好哄着说等她生日的时候，单独给跳给她看。
顾叶当然是最兴奋的一个，上次溆大校庆，她因为上课没看成，说什么这次无论也绝对不能错过。
临近演出时，宋洱基本上有空都在剧团，虽然剧团那边并没有给她做太多的要求，甚至考虑到演出时间的仓促，节目就是她当时参赛的表演。不过相比比赛，灯光舞美方面，宋洱还是花了很多心思。
因为宋洱的名声，加上溆大也一早就做了宣传，表演当天，剧场满满当当，座无虚席。顾家一群人还是都去了，为了照顾顾老太太，剧团特意把她们安排在了一起。
顾程一大早就送宋洱过去了，毕竟要彩排试妆，有很多事情要忙，宋洱刚到没多久，苏歇也来了，他在剧团有认识的人，又正好兼顾着宋洱经纪人的身份，提前过来也是情理之中。
宋洱忙得晕头转向，两人也没空闲聊，倒是等在一旁的顾程，和苏歇闲聊了几句：“苏老师，你好。”
关于苏歇，顾程早就已经听宋洱提起过，现在又是在溆大任教，真正见面倒是第一次。
“顾程？”苏歇半猜半问，看见顾程点头后，才接着说，“经常听宋洱提起。”
“您过来得真早。”
“过来见几个朋友，顺便盯盯小洱的事情。”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苏歇的朋友过来找他，两人也就分开。
宋洱上午的彩排结束，下午倒是没什么安排，她打算再练习一下，然后就是提前准备妆发服装之类，虽然不用顾程非在旁边陪着，顾程要陪着，宋洱也没理由阻止。
演出从晚上七点开始，一共一个半小时，宋洱的节目本来安排末尾，最后为了整个表演的整体性，往前调了几个。
表演节目是听取了苏歇的建议才决定的，他说第一场演出一定要惊艳，商量过后决定用她得冠军的表演，中途她也征求过Carrie的意见。
从头到尾，顾律行没有就表演的事发过半句言论，宋洱这段时间刻意躲着他，他竟也没有再找过她，倒是顾叶去邀请过，不过听说他很忙，没时间。
宋洱站上舞台的那一刻，一眼看到顾律行身影的时候，心里一惊，他还是来了，坐在顾叶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
宋洱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后很快掩盖过去，她今天穿着一身火红的裙子，往舞台上一站，伴着灯光背景的效果，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小叔叔，你还是来了？”顾叶见顾律行来，随口问道。
“嗯。”顾律行没有辩解。
他来的时间很准时，刚坐下，正好到宋洱的表演。随着音乐响起，宋洱也有了动作，她渐渐地开始舒展的身体，最后，变成了花中诞生的仙子，轻灵地在丛中飞舞，每一次跳跃，每一次旋转，都似拉拽着观众的心跟着她一块悦动。
顾律行全程面无表情，以前他就想过将她藏起来，这么美丽动人的女孩，应该只让他看到就够了的，可现在，他们越走越远。
只是忽然，顾律行脸色一变，一直若有所思敲着膝盖的手也跟着停下来。
没错，他注意到了，他的花仙子受伤了，就好像突然被折断了翅膀。
刚刚那个动作应该是跳跃后再接一个旋转，但是那个旋转没有了，连带着后面的一系列动作，都变得有些吃力起来。
这段表演宋洱练习了上千遍，而那几个难度动作，她熟悉到连每一次的落地都能精确到一处，绝对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失误。
表演一结束，还不等大家有所反应，顾律行已经急忙赶去了后台。
“怎么回事？”
后台已经围了一圈人，刚才舞台的意外，大家已经都知道了，宋洱踮着脚让顾程扶着，抿着嘴没回答，还是顾程开口解释的。
“估计是扭到脚了。”
顾律行想冲上去看看，在注意到宋洱的目光后，生生顿住，对顾程说道：“我去开车，你带她到门口等我。”说完，便拔腿往停车场那边冲去。
宋洱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心思凝重，就在刚刚，看见顾律行冲进来的时候，她轻易就感动了。
后来赶过来的顾叶正准备开口问问情况，发现顾律行已经跑远了，闷闷地嘀咕了一句：“小叔叔这是怎么了？”
宋洱舞台上的掩饰是做得很好，要不是顾律行那么着急离开，顾叶跟着过来看看情况，根本不知道她居然在表演的时候意外受伤。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顾程着急还说得过去，小叔叔这是……
她回去将这边的情况告诉了大家，本来是说要去医院看宋洱的，但考虑到时间不早，还有顾老太太在，最后听了顾律行的决定，他们暂时回家等消息。
医院那边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一过去，就安排宋洱做了检查，目前的情况还不能确定，顾程全程陪着，顾律行跟在后头，沉默不语。
医生说是脚踝扭伤，伴随韧带拉伤，算不上太严重，不过这几天的专业课恐怕是不能去的，顾家也不会允许她出门。
顾律行从医生那边拿到看诊单，去楼下缴费，又去药房取了药，再回来，医生替宋洱做着治疗，嘱咐她这几天注意休息，千万别再扭到。
回到顾家，车刚到门口，周妈就围了过来，见宋洱被顾程从车上抱下来，忙问道：“怎么样？”
“扭伤脚。”顾律行将手上的药交给周妈，稍微提了一句，然后将车开去车库停好。
一进去，就看见顾叶从楼上跑出来，几步跑到宋洱面前：“小洱姐，你还好吧？”
宋洱此时还在顾程怀里，多少有些不自在，为了让顾叶放心，嘴上还是回了一句：“好着呢，三天后又能活蹦乱跳。”
向来温柔的顾程难得怒瞪了她一眼，凶狠狠地警告：“下次再这么不注意试试！”
宋洱不服气地将脸转到一边，回来的车上，她被顾程训了一路，又没办法反驳，这会儿还在生着闷气呢。
顾程将她抱到房间，表情看上去满是怒气，动作却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她的右脚。
没多久周雨微和舒乐也都过来，皆是担心她的伤情，让她好好休息，千万别对以后跳舞造成影响。
这事宋洱一开始也是担心的，在去医院的路上紧张得一言不发，到了医院后，听到医生说问题不大，好好休息，加上治疗能够避免这个现象，宋洱才算放下心来。
知道她要休息，周雨微、舒乐她们也就没多打扰，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各自离开。
3.
等大家都离开，宋洱才让周妈扶她去浴室，开始卸妆洗澡。本来周妈是不允许的，毕竟脚就已经崴伤，要是在浴室一个不注意再发生意外，就不好了，无奈宋洱坚持，她也只得妥协。
收拾完，又由周妈扶着回到房间，时间也不早，没别的事，宋洱便让周妈去休息了，之后才发现，刚才洗澡，脚上的药早被冲掉了。
宋洱准备自己上点药，却发现药被周妈扔在对面的化妆台上，没办法，只能单腿跳过去。
好不容易拿到药，一转身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吓了一跳，在扶住化妆台的同时，对方也伸手扶住了她。
“就会逞强。”
顾律行指的是刚才宋洱单腿跳过来的事，却让宋洱听出别的意思：“本来也没有撒娇柔弱的权利。”
对方像是没听到她话里的反讽，从她手上抽走药，过去扶她时，被她推了一下，干脆一下将她抱起，有些置气地往床上一扔，动作完美地避开了伤腿。
宋洱知道，这种时候她做什么反抗都是无效，顾律行完全利用她受伤的事实，乘虚而入。
顾律行的样子，好像两人之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没有她在桐西镇说过的那些话，这连续大半个月的置若罔闻也不存在。
只见他一边打开喷雾，一边冷着脸开始他的说教：“演出之前没彩排过？服装道具没检查过？动作不够熟练，第一次跳舞吗？竟然还能把自己弄成这样！”
估计早就想骂她了，要不是因为一开始顾程在，后来她又被那么多顾家人围着，他的这些质问绝不会憋到现在。
“这只是一个意外。”哪怕在车上已经和顾程说过，也相信顾律行当时一定听到了，宋洱还是解释了一遍，至于舞蹈鞋为什么会在表演时突然坏，她也有疑问，按理说这些东西她一早就检查过，不可能出现问题。
顾律行意外没有继续说下去，往她伤口喷上药后，伸手抚上她的脚踝，轻柔按揉着伤口，半天，才听见他开口：“能不能稍微让我放心一点。”
为什么，宋洱会从里面听出无奈。
她今晚不是没有注意到顾律行，他几乎和顾程同时到达后台，只是顾程过来本是祝贺，而他，一眼就看出她动作失误受伤了。
那样急切，带着少有的担忧。她很少看见顾律行这样，仅仅只是因为她表演时一个不显眼的失误。
此后的一路，几乎没听见他说过一句话，神情清冷，只有医院在医生检查，让她露出脚踝时，才看见他略微皱了下眉。
宋洱本来想反驳一句，可面对顾律行此刻的举动，帮她揉脚踝的动作熟稔，力道也恰到好处，完全不像第一次。
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顾律行冷着声音解释：“你以为我是什么人，还专门做过这个？”
宋洱没打算问，可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有了情绪。
“那我也不用了。”
“宋洱！”顾律行敏捷抓住她作势往回收的腿，脸上是少有的慌乱。
他确实没给人做过这种事情，但就在刚才，他特意打电话到陈医生那边，询问了这些步骤，详细到陈医生都有些烦了。
被他一凶，宋洱只得悻悻闭嘴。从六年前到现在，顾律行的严肃已经在她心里根深蒂固，做错事，向来不敢再造次。
随着他的动作，加上药效的关系，脚踝处渐渐热了起来。
是因为太过安静了吗，宋洱听到自己的心跳也渐渐变快，脸颊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她只能试图找话题来缓解这种气氛。
“顾律行，你别以为……”
“闭嘴。”知道她又说那些，所以不等她多说一个字，顾律行就出言打断，稍稍缓和的脸色一下又冷了下来。
是威胁吧，但是现在，这样的威胁明显有用，至少现在，宋洱果真一句话都不再说。
顾叶做完作业，准备来看看宋洱的脚到底怎么样时，刚将门开了一条缝，看到屋内的情形，立即停下动作。
宋洱半躺在床上玩手机，而顾律行正在为她揉着脚踝，认真专注的神情里不缺温柔，本就是各有魅力的两人，这会儿看过去，整个画面是那样赏心悦目。
意识到自己现在似乎不方便进去，顾叶赶紧退身离开，刚准备离开就撞上顾程。
“干吗呢？”顾程问。
顾叶被吓了一跳，赶紧道：“本来打算去看一下小洱姐，不过她好像睡着了。”
这样顾程本来打算睡前再去看她的想法被打消，两人各自道晚安后，就回了房间。
顾叶也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这样说，只是想到如果顾程这时候下去，看到那一幕的话，事情恐怕就麻烦了。
门外的动静，他们也听见，相比与宋洱的紧张，顾律行好像自在多了，一点都不害怕顾程会进来撞破这一切。
在他们都离开后，宋洱盯着自己脚踝处的那双手，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作罢。
顾律行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不清楚，昨晚她后来昏昏沉沉就睡了，等醒来时，房间早就没有了顾律行的身影。
苏歇的电话是第二天一早打来的。
“小耳朵，你没事吧？”苏歇担忧问道。他当时在台下，并没有及时发现宋洱受伤，加上宋洱去医院也匆忙，他根本没来得及跟过来，一直到后来演出结束才听说了这事。
“崴到脚而已，没多大的事情。”宋洱下意识看了一眼脚踝，虽然还是肿得很高，但已经消了不少，不得不承认，这是顾律行的功劳。
苏歇可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崴到脚可不是什么小事情，要是让Carrie知道，恐怕连我都逃不掉要被她教训一顿。”
“你会替我保密的吧。”说起Carrie，宋洱也有些心虚。
苏歇当然没有拿别人事情乱说的喜好，却还是不放心地又询问了一遍伤情：“问题真的不大吗？”
宋洱赶紧解释：“不大，只是这段时间不能跑跑跳跳。”
“那以后呢？”
“医生说，没有影响的。”
苏歇这才总算放下心来：“那就好。”
“苏歇，剧团那边没事吧？”
在即将结束通话的时候，宋洱将自己担忧的事情也问了出来。她受伤时，顾律行那么生气，她真担心他会不会去找剧团的麻烦。
“顾家人把你留在剧院的东西带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样，宋洱多少有些意外，却也不再多问。
挂了苏歇的电话，宋洱在房间又待了一会儿，刚准备下床收拾，顾程就进来说带她去医院。
这事恐怕由不得她拒绝。路过客厅的时候，正好碰见舒乐，宋洱和她打了声招呼，她不过淡淡地点了点头，并不问其他。
在顾家，舒乐对人都是清清淡淡，尤其是和顾铭靖关系密切的人，终归隔了层关系，不方便插手太多，也是考虑到顾良平的立场，不想生出什么事端来。
到医院没等多久就安排了检查，医生大致看了看，没有太大的问题，又给安排了一个推拿，等都结束已经是中午。
两人干脆在外面吃了中饭回去，下午顾程学校还有事，到了顾家，宋洱让顾程将她扶到后院。没一会儿，周妈又泡了一壶花果茶过来，应该是顾程离开前吩咐的。
顾叶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半躺在靠椅上，听着舒伯特的钢琴曲，打发时间。
“小洱姐，脚好点了吗？”
宋洱赶紧摘下耳机，直起身子来，一边笑着说“已经好多了”，一边给她倒了杯茶。
顾叶也不客气，接过来喝了一口，想起昨晚看到的事情，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昨晚我看见小叔叔在你房间。”
宋洱心脏不由得一滞，谨慎观察起顾叶的神情，揣测她话里的意味，强装镇定地解释：“我当时准备去拿药，可脚不方便，他正好路过，就帮了我一下。”
“可是我明明看见他给你揉脚了。”
“那……那是因为他怕我不好上药。”
顾叶看上去并不关心这些，而是凑到宋洱身边小声地好奇问道：“小洱姐，小叔叔给你揉脚踝的时候，你有没有心动啊？”
“哈？”宋洱被吓了一跳，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当时都被他那阴沉的脸吓死了，哪还有什么工夫心动，何况我就算是心动，也不能对着他啊。”
顾叶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却还是忍不住感叹：“不过，我昨晚还是第一次见小叔叔这么紧张呢。”
“你哥也很紧张好吧，去医院的时候，看他那样子，我恨不得觉得自己得了绝症。”宋洱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
说起顾程，顾叶就老不高兴了：“他也就只对你的事情紧张。”
“小叶子这是吃醋了？”
“我才不稀罕呢。”
两人有说有笑，总算是把那件事情给揭了过去。顾叶本就只是因为对顾律行的崇拜，好奇问几句，也没往别的方面想，但别人可不会这么看，说到底，她还是顾程的未婚妻，和顾律行是差了一个辈分的。
她和顾律行之间，总是绕不开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