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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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不明白

贺成刚才说的那些话还在我耳边飘转,就像是个录音机,不断单曲循环着,但凡我想忽略掉之前听到的一切,那些话就会响起。

他说的没错,楚皓是不自由的,除了楚皓,都是自由的。

可有没有人想过我?我也不想选择,我只想任性,我想跟我爱的人在一起。

我死死看住他,声音空洞如幽灵:“楚皓,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或许是我的视线太过锐利,楚皓看着我好半晌,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眼神黯然地回望着我:“你都听到什么了?”

我自嘲一笑:“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他清澈的眼眸出现裂痕,一把将我搂进怀里,痛苦而紧张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闷闷的:“你别这样,我说过我会解决,你如此模样,我感觉天都快塌了一样!”

我知道他不是在对我喁喁情话,他是真的紧张,真的怕失去我,可我不愿去安慰他,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不能再任性下去。

我轻轻推开她,佯装平静:“放心,天塌不了……”

“不,你别说话,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他握住我的双肩,打断我,眼神坚定。

我看住他,眼神凄然,心里是抗拒的,身体却默默配合着他,任他把我推到他的车子旁。

坐进车子后,他还主动替我系好安全带,我如木偶般坐着,任他忙活。

车子开的飞快,已是掌灯时分,街上是万家灯火的温暖,只有我内心冰凉。

我偏头看窗外,不想让他看到我的泪水,我突然后悔出门没有带安眠药,这一刻,若是吞一粒安眠药,睡到下车,让老妈接我上楼,起码能躲避掉今天的痛苦。

还是那个抬头仰望就能看到满天繁星的小区,他似乎熟门熟路,把车子直接开进去,在其中的一个单元楼下面停好车子。

我木木地跟着他一起下车,又木木地跟着他一起上楼。

电梯内,我们仍旧没有对白,他只是紧紧地按着我的肩,像是怕我跑了一样。

电梯在十二层停下,他推着我出电梯,我木然地配合着,心里已经有数,他接下去会跟我说什么。

走到房子门口时,我突然按住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低头道:“今天能不能别进去?”

他不语,覆住我的手,掌心温热,直接输入密码,“滴滴”几声,门被打开。

他搂着我的腰,拉我进入里面,身后的门被带上。

三室一厅的居家户型,客厅很宽敞,对于我来讲,算得上是“豪宅”了。

房间里有新漆的味道,他拉着我的手,转遍每一个房间,最后,我们一起停留在其中的一间卧室里。

因为才装修过,房间里空荡如酒店的大堂,大理石地面的灰尘还没有清洗干净,粑着很多白色的石灰,冷清的月光照在墙角,一直延伸到我的心底。

他要开灯,我阻止了他,我怕看清他现在的表情。

我走到窗子边,窗外的万家灯火如豆,他从身后搂住我:“江南,这是我为我们三个一起准备的。”

我凄然一笑,我该怎样回应他?说谢谢?说我爱你?再不然,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搂住他的脖子,亲吻他?

我拿开他放在我腹部的手,往右边移了两步,转头看他:“楚皓,你有没有看过法国电影《情人》?”

他不解地回望着我。

我偏头靠着窗户,脸貼在冰冷的窗棂上,喃喃地开口:“以前有个法国少女,她长得很漂亮,但是家里很穷,他母亲在越南的一所中学当校长,她是那里的学生,有一天,她从西贡坐渡轮回学校,在途中,她遇见了一个有钱的中国男人,他送她回家,后来,他们相爱了,男人在那一带专门包养情人的中国街为女孩购置了房子,带她出入高级餐馆,女孩有用不完的钱,她可以不用再读书……”

我还没说完,楚皓就打断我,双手从身后抓着我的肩膀,语气沉闷:“我第一次听说这个电影,江南,你跟我说这个,是想告诉我,我就是那个中国男人,你就是那个白人女孩吗?”

我转身,睁大眼睛看住他:“你知道那个女孩后来怎样了吗?因为中国男人在东北的家人已经为他定了一门亲事,和你一样,他必须回去成亲,因为他懦弱,他没得选择!”

楚皓也变得焦躁:“你为什么要说这个,你明知道我……”

“是啊,我明知道你不是那个中国男人,因为你一点也不懦弱,我也不是那名十七岁的白人少女,我已经没有可供挥霍的青春,但是楚皓,那个白人少女,在之后的一生,都过得十分不幸福,她结婚,又离婚,脾气暴躁,最后过得无比凄惨,只是因为胸口那剧烈跳动的爱情,因为她一直忘记不了那个男人,你想想,这是多么可悲的事。”

他搂紧我,像是要将我捏碎,揉进他的身体里,下巴搁在我的肩头:“江南,你为什么这么悲观,我说我会让你幸福,你怎么就不信呢?”

我一把挥开他,往前走两步:“你要我怎么信你,你带我来这里不就是想让我住在这里,不,再加上茉莉。等你有空了,就来看看我们,像古时候的皇帝那样,对我赏赐一番雨露,然后我还得对你千恩万谢,眼巴巴等着你下次临幸,是这样吗?”

身后是一片沉默,我同样不敢转身,我怕看清他的脸,怕看到我不想看到的表情。

我换了个边把脸貼在冰冷的窗棂上,继续吐露心声:“楚皓,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你有为我争取,为我跟家里吵架,这些我都知道,只是你的能力毕竟有限,所以你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妥协了,在旁人看来,我这样一根筋,或许是愚蠢的,趁着年轻,能捞个本,就该抓住机会,可是,楚皓,若是真要这样,我做什么还要跟余成离婚?”

他靠近我,把我圈进怀里,淡淡的青草香包裹着我,叹息一声:“江南,你能不能别这样,我害怕,害怕失去你,我们不是说好,你只要站在原地,等我解决好一切,就会走向你吗?你的忧虑我都明白,我们能不能别争吵,我是真的爱你,你感觉不到吗?”

我当然感觉的到,可是,你说你明白我,我不这样认为。

我在心里问他:你真的明白我需要的是什么吗?

我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安稳的家,一个能天天回家的丈夫,房子不需要多大,能住下我们一家人就好,车子不用多豪华,能代步就行。

最重要的一点,这个男人要全心全意爱我,我不能容忍跟另外一个女人分享他。

我所需要的就是这些而已,楚皓,你确定你真的是明白我的吗?

如果你真的明白,就不会带我来这里。

我微张着嘴,这些话在我喉头蠕动,最后全部滚落食道,终是没有吐露出来。

再谈下去,也不见得有结果,我们摸黑回家,车子在安静的高速路上疾驰,我们之间仍旧没有对白,车窗上映出我苍白的脸。

我看了眼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怪不得路面这么畅通无阻。

他一手掌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伸过来将我圈进他的怀里。

我木然地配合着,浑身僵硬,隔着座位上的把手,闻着他身上熟悉的体味,我不禁鼻头一酸,差点掉下泪来,是不是从今往后,这个怀抱就再也不能属于我了?

我闭上眼睛,伸手搂紧了他的腰,就这么任性一次好了。

我爱的男人,不管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荆棘满地,此时此刻,我真的不想离开你的怀抱。

我们深深的亲吻拥抱,难舍难分,却没有回小公寓,我坚持让他送我回自己的家。

堕落只到这一步,我警告自己。

回到家里,如往常般,妈妈已经带着孩子入睡,我蹑手蹑脚的进浴室洗澡,然后去她们的房间看她们,这才躺回自己的床上。

本来就有失眠症,今天又是个多事之秋,就更加睡不着,我拿过床头的安眠药,倒了一颗,吞入腹中,睡意随后光顾。

我还需要上班,需要糊口,所以,我必须睡觉,哪怕是借助药物的帮助。

休息了两天,第三天仍旧是上早班,这是做了三年护士,唯一的一个优惠,护士长总会帮我多安排一些早班,照顾我这单身妈妈。

一整天都在急诊室跟大厅里奔走,孩子的哭声,大人的抱怨声,让我暂时忘记了跟楚皓之间的难题,一天很快结束。

楚皓也没联系我,我中午在医院食堂吃饭时还是不争气地盯着手机发了好久的呆,期盼能有他的电话或者信息进来。

他现在估计在忙着找出让我知道真相的罪魁祸首,可他哪里能找到,猎人藏在他根本看不见的地方。

结束一整天的工作已经是傍晚七点,我累得走路都没力气,只想赶快回家睡觉。

车子开到一半,手机响起,是常光顾的蛋糕店打来电话,说我定的蛋糕做好了(今天是老妈的生日),我也是佩服自己,这种时候,居然没把妈妈的生日忘记。

我把车子一拐,打算去那家店拿了蛋糕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