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军训（中）
烈日高照，万里无云，沙石散发着阵阵热量。
经过了中午短暂的休息之后，他们的精神和体力几乎都恢复了。下午，他们的第一项任务依然是站军姿。
同学们在听到教官的哨声后，松松散散地聚集在一起，按照早上编排的位置站好，等待着教官的发话。
“全体都有！立正——稍息——立正——”教官那熟悉而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开始了下午的训话，“我知道你们当中绝大部分的人从小就娇生惯养的，没吃过什么苦。但在这两周的时间里，我会严格要求大家，尽量提高你们的体质，培养你们坚忍不拔的意志和百折不挠的精神。在训练中，你们必须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充分发扬‘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的精神。苦练自我，磨砺意志。听到了吗？”
经过上午教官的刻意要求，他们明白了回应教官时要声势并行，于是一起吼道：“听到了！”
但他们却都在暗自吐槽教官思想的落后，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教官还拿他们老一代的那套思想来约束自己，但谁也不敢开口顶撞，只能在心里骂个痛快。
“大家中午都休息好了吗？”教官关心地问道，然而给人的感觉怎么这么别扭，似乎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一样？
大家听出了教官亲切话语背后的杀意，心里立即清楚了教官的意图。但这问题的答案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教官想要的。就算是真的没休息好，这时也只能跟着大声回答：“休息好了！”
“很好，那就拿出你们的精气神来！听我口令，全体都有——军姿，半个小时。”教官得意地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目光，嘴角微微扬起。
……
同学们顿时无语，脸上拉下条条黑线。他们恨死这个教官了，立即放出一只只乌鸦直扑他而去。
“你，抬头，挺胸。”
“你，是不是斜视啊？给我对齐了。”
“你，屁股痒啊？！手放哪呢？紧贴裤线，给我贴好了。”
教官就这样在他们中间一边踱步一边修理着他们，然后在一旁的大树下坐了起来，还专门挑了个阴凉的地方。
看着教官悠闲的样子，同学们咬牙切齿地站着，在心中一遍又一遍暗暗地问候了教官的祖宗十八代。
然而像贝金这样的富二代，打小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折腾啊！他们站了一会儿就腰酸背痛，汗流浃背了。于是贝金和一些调皮的同学就开始蠢蠢欲动了，时不时地弄出一些小动作来，挠挠痒，抖抖腿，伸伸腰……
贝金对东明小声抱怨：“这算什么啊？！就这么站着，还要站半个小时，自己却在一边凉快地坐着。”
“就是！教官就是没事找事，闲得无聊唯有折磨我们呗！”东明瞥了一眼教官，也表示了不满。
“哎，你说，我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种罪啊！”贝金继续埋怨。
“你们俩就不要抱怨了，小心被教官看到。”丸君劝道。
“你们嘀咕什么呢！给我站好了！”教官嘴上叼着一根不知从何处拔来的草，在抬头看过来发现他们在小声地议论后，指着他们大声批评道。他们甚是无奈，却只能乖乖地闭上嘴巴，又重新站好了。
太阳依旧高高在上，地下一点风也没有。
虽说现在已是秋天了，但老黄历毕竟跟不上新时代的步伐啊，加之人们对环境的破坏而造成的温室效应使得全球变暖，更是拉长了余夏的身影。
尽管他们的训练地没有阳光直射，只有前面几棵大树的叶子间洒落下点点斑斓。但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所散发出的热量，和此时南方依然停留在夏天似的特有的闷热，还是有他们好受的。
二十几分钟慢慢地过去了，他们感觉双脚渐渐开始麻木了，然后又从麻木转为疼痛。这种感觉很快就由脚传到了腿、屁股、腰、肩膀，继而是全身。几乎所有的部位都在煎熬难耐着，一颗颗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渗出，慢慢滑落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股小流流经眼睛，再渐渐淌进嘴里。
“嗯，很咸，还有点苦涩的味道！”御宇舔了舔嘴唇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就在这时，队伍里开始有个瘦弱的小女生缓缓倒下了，之后又有几个女生步其后尘。为了防止中暑的危害，在教官的命令下，她们接连被旁边的同学送到了医务室。
贝金眼睛一打转，凑近东明说道：“哎，娘炮，你快装晕。我们借口送你去医务室，这样我们就可以休息了。”
东明眉头一皱，不服气地问道：“为什么是我啊？为什么不是你，或者丸君？”
贝金耐心解释道：“你傻啊，你看看我和贝金，哪个不比你强壮？而且你的皮肤保养得这么好，你就不怕被晒黑？”
丸君也有点受不了了，怂恿道：“对啊，我们这样也是为了你好啊。你看看你，多么瘦弱啊，看着就让人心疼。”
御宇在一旁猛烈地咳嗽了几下。
贝金催促道：“别磨叽了，快装晕啊！”
东明刚想说什么，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用眼神示意贝金回头。
贝金感觉不妙，慢慢转过头去一看。一张黑脸正好落入视野之中，吓得贝金心里直发悚。
“装！装啊！”教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后，听到了他们间的对话，厉声喝道。
他们只好又蔫头蔫脑地站着。
“抬头，站好了！”教官继续喝道，然后又语重心长地开始了对大家的训话，“我知道你们不想训练，但是若想成为一名有担当的大学生，我希望你们能认真地对待这次军训。有时候，时光会无限延长，让我们觉得青春太长。军训不过是微微吹起的一阵风，而唯有汗水流过，才会更感清凉。你们的行动将书写着你们的青春，记录下你们的大学时光。在炎炎的烈日下挥洒汗水，放开嗓子唱军歌，喊口号，汗水浸湿衣衫，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向着太阳最光亮的方向前进，被晒得黝黑的皮肤将印证你们的飒爽英姿。而这些，都将成为你们将来最美好的记忆。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同学们吼道。
记住了？记住个毛线啊！你这么会说，怎么不去参加演讲？就知道在这里压榨我们！贝金在心中吐槽道。
于是贝金他们仨在教官的大义凛然之下，只能又紧张抬头，挺胸，站正了。只是贝金在期间向东明翻了个白眼，让东明觉得满脸的委屈无处可说。
在酷暑与烈日的交接中，他们就这样昂首挺胸，双手紧贴地站着军姿。然后在教官的魔音下，他们开始了齐列队、踢正步、走齐步、喊口号、做深蹲……
“立正——稍息——”教官在大家齐步走完一段距离后，突然叫了暂停，然后走到队伍的前面，指着贝金命令道，“你，出列。”
贝金愣了一下，然后乖乖地出列，走到教官前面。
“叫什么？”教官一脸严肃地看了他一眼。
贝金不知教官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直觉告诉他被教官记住姓名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但面对教官的“包公脸”，他还是嘟哝地回答了，“贝金，褚贝金。”
“嗯，正步走几步看看。”
“哦。”
“听我口令。”教官一本正经地用他的大嗓音说道，“准备好了，正步——”
教官的“走”字还没说出口，贝金就一脚踏了出去。
“急什么呢！”教官骂了一句。
“我，我紧张啊……”贝金想把心里话说出来，但看着黑脸的教官，话都到嗓子眼上了，结果还是硬生生地把它咽了回去。
“再来！”教官严肃地命令道，“准备，正步——走。”
这次贝金总算没有急着开脚了，却是慢了半拍，教官的命令都喊完了一会儿他才迈出脚去。
“你神经断了？连起来继续。准备，正步——走。”
贝金甚是无奈，但又不敢说什么，怕越弄越糟，只好再次小心翼翼地重来。
“嗯，还不错。”贝金这次终于按着命令的节奏来了，教官淡淡地说道，然后又说，“正步和齐步连起来。准备好，正步——齐步——走。”
贝金忐忐忑忑地按要求做了，但动作不是很标准，连贯性也不是很好。
这次教官没有对他说什么，而是指着御宇说道：“你，出列。”
“报告教官，什么事？”御宇走到教官面前不解地问道。
“正步起步走一遍。”教官命令道。
“是！”御宇习惯性地吼道，这一突然的高声倒是把教官给吓了一跳，只是训练有素的他没有明显表现出来而已。
于是御宇就在教官的口令下，以标准的动作完成了这一任务。自然流畅，一气呵成。
“好，都入列吧。”教官点点头说道。
“是！”御宇和贝金吼道，然后迅速归队。
教官看着这群散乱的学生，脸上挂满了无奈，开始了总结：“同学们，都看见了吗？这就是区别，这就是为什么总是走不好的原因。很多同学在正步走时，不是急着抢步就是反应迟钝。正步走的口令是分为‘预令’和‘动令’的，前面两个字‘起步’是预令，后面的‘走’字是动令。当听到预令时就要做好准备，身体微微向前倾；当听到动令时才向前迈步。还有，在齐步走时要注意两臂的前后自然摆动，不要像母鸡刨土那样。整个过程中还要用余光扫一下身边的同学，要做到排面标齐。都听见了吗？”
同学们听到教官说“像母鸡刨土那样”的时候都笑了笑，真想不到他居然能想出如此生动的比喻来。但听到了教官的问话后，都立即收起了笑脸，一起大声吼道：“听见了！”
其实这位有着“包公脸”的教官除了训练时严格了一点外，整体来说人还是挺好的，并且还是可以很好相处的那种。每到大休时——他们的休息时间有两种，一种是每次休息十分钟，称为“小憩”；另一种是每次休息半个小时，称为“大休”——这位教官就会拉着他的大队伍在一处阴凉的地方围成一圈而坐，然后就像个同龄人一样和他们玩游戏，比如真心话和大冒险什么的。若是高兴时，他还会即兴表演年轻时在部队里学的各种武术技能和军体拳。其中的防暴拳甚是受到了妹子们的喜爱，纷纷要求教官教她们。
男生们对妹子们这一举动则表示出了强烈的反对愿望，希望教官不要教她们。试想一下就知道答案了，当看着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妹子围着教官团团转，争着要学防暴拳防身用，若是学会了，以后还会有谁敢上前搭讪她们啊。
除此之外，教官还有一个吸引人的地方，那就是讲他进入部队后的故事。虽然他这个人并不善言辞，但一点也不影响他的水平。他告诉他们，在一次为期一个月的野外生存训练中，他被扔到了一个荒岛之上，身上只有一把军用刀。而就是这把军用刀，使他在荒岛上经历了九死一生的考验还得以全身而退。他告诉他们，在一次拆弹时，他的兄弟为了救他而被炸得面目全非。他还告诉他们，他在一个漆黑的晚上救了一个在街道的角落被一个小流氓调戏的网红……虽然这些故事都很普通，但他们都喜欢听！
日薄西山，一天的军训也就要结束了。他们再次汇集到早上的操场上，个个都是汗湿衣襟的样子。
贝金抬头看向遥远的天边，看着那个即将下落的夕阳，想起了古人的一首诗，于是又发起了牢骚：“‘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还是黄昏好啊！像下午那样的太阳，简直就是要命啊！”
御宇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你没听说过‘你若军训，便是晴天’啊！而这，仅仅只是军训的第一天，还有十几天哦！”
“我的天哪！这样的日子怎么过啊！”贝金两手高举，头昂向天空，作垂死状说道。
“哈哈哈……”御宇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过，要是有妹子可以抱的话，倒也不一样哦！”贝金突然话题一转，淫笑着看向御宇，“快说说看，那是什么感觉啊？”
丸君和东明也起哄道：“对啊，对啊，你们之后怎样了？”
“什么怎样？别瞎想，我只是执行教官的命令，把她送到医务室而已。”御宇制止他们的胡思乱想说道。
“然后呢？”贝金邪笑道。
“然后……我就回来了啊！”御宇有点底气不足地说道，但他真的是不久就回来了。
御宇记得当时站在他前排的媛媛突然身体一软，就慢慢向他倒下来了。他下意识地就上前一步想把她扶住，但结果柔软无力的媛媛直接就瘫倒在了他的怀里。
旁边的教官看到了后，皱着眉头指着御宇严肃地说道：“你，赶紧抱她去医务室！”
御宇看了看怀中双眼紧闭，脸颊红扑扑，像个睡美人似的媛媛，学着教官严肃的语气答道：“是！”
御宇立即抱起了媛媛向医务室走去，在经过教官之后，他明显地听到教官很是无奈地说了句：“哎，现在的年轻人啊，身体真是越来越差了。”
御宇就这么抱着媛媛向医务室进发，他看着怀中的这个像温顺的小猫咪躺着的美人，突然就有了种想这么抱着一辈子的愿望。
御宇把媛媛抱到了医务室时，媛媛渐渐清醒了一点，慢慢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这是哪？”
御宇轻轻地把她放在了一张医疗床后，温柔地说道：“这是医务室，你刚刚晕倒了，所以教官叫我把你抱了过来。”
“谢谢！”媛媛有气无力地说道，然后又晕了过去。
直到医生过来后，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媛媛，重新回去军训。
“那个女孩醒来后，有没有说要以身相许，来报答你的一抱之恩？”贝金揶揄道。
“滚！”御宇直接用一个字结束了聊天。
就在这时，所有的队伍都已经集结完毕了。然后大家就听到了总教官整顿纪律的声音：“全体都有！立正——稍息——立正——同学们，想不想吃饭啊？”
“想！”疲惫一整天了，同学们一听到吃饭，就兴奋了起来。因为这意味着一天的军训就要结束了，于是异口同声地大声喊道。
“嗯，很好！今天军训的最后一项任务——手语操，做完就可以去休息和吃饭了。”总教官的声音有点放缓了，表情也略微放松了些。
同学们听到就要结束了，都有点激动起来，阵阵的低语响了起来，场面开始有点骚动了。
总教官的脸再次紧绷了起来，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再次用他那响亮的声音喊道：“全体都有！立正——稍息——立正——一天的纪律都忘了吗？！给我把嘴巴都堵上了，站好！”
同学们都紧张地闭上了嘴巴，迅速立正。
台下顿时一片肃然，鸦雀无声。
“以后记住了，训练期间不要随随便便开口说话。你们现在是一个学生兵，时刻要遵守纪律。都听到了吗？”总教官大声喊道。
“听到了！”台下想起了响亮而整齐的声音。
“嗯，很好。”总教官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按下一个按钮，顿时响起了一曲动听的音乐声。
我来自偶然
像一颗尘土
有谁看出我的脆弱
……
感恩的心
感谢命运
花开花落
我依然会珍惜
……
这是一首缓和的《感恩的心》的音乐，可以清楚地听出节奏和歌词来，跟着唱的话并不难。
在音乐的前奏开始前，已经有一位年轻的女教官走到了台前中间的位置，然后在音乐声中领导着大家做手语操。
同学们就这样在台下跟着台上的女教官，随着音乐的节奏，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做起了手语操，场景温馨。
或许这也是军训训练中的重要一环，让学生们相信人间有爱，不忘感恩，感谢所有曾经为自己付出过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