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小狼恩公,你...回来了?”
“好久不见,”白衣目光清澈,他状似无意的拂过苏青的发丝,随后牵起了她的手。
“此地不安全,我们先离开吧。”他用眼神指了指苏青身后的战场。
墨倾池依旧与四名精灵不分上下的缠斗着,一方杀气全开,一方却是云淡风轻,彼此相互制约,看不出谁胜谁负。
苏青有些着急,只能求援身边之人。
“小狼恩公,你能不能去帮圣司一把?”
白衣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墨倾池一眼,只淡淡道,“那人修为高深,不需要担心,倒是你,似乎遇到了麻烦。”
他几乎一眼便看穿了苏青目前的状态,虽不至于痛苦万分,却浑身无力,光是站着便已经是耗尽心神了。
他心头压着怒意,面上却是刻意平静道,“别想太多,我们先离开,待之后再与他汇合。”
“可是...”
“走吧,”白衣顺势将苏青带入怀中,只感受到温暖的一瞬,已是心神游离。他无意的勾起唇,冷瞥了战场一眼,便化光离开了。
墨倾池已知晓不远处的动静,他心思沉淀,倒也没有焦躁不安。只稍作分析,便已经确认,带走苏青之人非是邪佞之辈。
想必他们也不会跑太远,先将眼前四位除掉再说。
“云天望垂墨倾池,今日必要你命丧于此!”
那四名精灵,全身灵气躁动,将墨倾池围困中央,似要开启阵法。
墨倾池意识到这一点,在不清楚对方实力的情况下,终究还是不能多做保留。他几乎是在对方下手的同一刻,运起极端剑意,身形犹如墨水,杀气却如烈风直逼他们的咽喉。
树林中,很快便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嚎声,随之被浓郁的血腥覆盖,仿佛未曾出现过一般。
“看来那边已经是尘埃落定,”白衣道出战况。
“你是说圣司赢了?”
“嗯。”
苏青这才放下心,眼底暗含赞叹道,“不愧是儒门圣司,根基果真非凡。”
听到心里的白衣,唇角的笑隐去了一半。
看来在他昏迷期间,苏青已遇到了不少奇人趣事,不知又有多少,在她心中留下了痕迹。
“对了,小狼恩公,你怎会出现在这儿?”
苏青其实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比如这段期间,他是否一直被困于幽界。还有,她虽未曾亲眼看到,可是却从他人口中得知,他的状况应该十分糟糕。
可就目前来看...
苏青盯着那清澈如水的眸子,将心中的疑虑全部压下了。
这样一双纯净的眼,怎可能被魔气覆盖?想来是风之痕前辈,已将他的魔障全部除尽了吧。
“我会在这儿,只是无意中经过,”白衣好笑的看着她,完全能够猜出她心中所想。
“你其实是想问,我是如何脱身的吧?”
“你...看出来了?”
白衣目光柔和,语气有了三分宠溺,“你的心思总能让人一目了然。”
他见苏青脸色窘迫,更是忍不住想要继续调侃,但思来想去,不可得寸进尺。
白衣只好回忆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知是师尊将我从幽界冥洞带出来,当时我应是被封印,而失去了意识。”
“原来是这样...”
那幽界圣母果真手段残忍,连白衣这般善良之人,都难逃她的魔爪,实在是可恨至极。
只是有一事,苏青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小狼恩公,你究竟是因何缘故,而中了魔咒?”
白衣眼底露出一丝迷茫,随之而来的是长时间的沉默。
“算了,不用想那些不开心的,”苏青连忙打断他的回忆,小心而又笨拙的劝慰着。
“只要现在平安无事便好啦,你的魔气应该全部清除了吧?”
白衣没有正面回答,目光游离于苏青的眉眼间。
他语气平平,“为何这般肯定呢?”
“因为你的眼睛不会撒谎啊。”
这样一双澄澈的眼,分明摒弃了世间所有的污秽。苏青越看越觉得,比初次见面时,还要让人移不开目光。
不光如此,就连身体似乎也无法动弹了。
苏青细不可微的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具体是什么,又说不出来。
她只是多看了几眼,就真的实实在在被揪住了心。
大概是很久没有见小狼恩公,否则怎会如此?希望他不要因为自己的莽撞而生气才是。
白衣的眼底,一缕魔气若隐若现。他专注的看着面前的女孩,目光渐渐变得深邃难耐。
“抱歉,我竟然盯着你看了那么久,”苏青尴尬不已,纳闷的回过了神。
白衣却在此时,很好的转移了话题。
“我观你身体乏力,气息不稳,是不是受了伤?”
“...是中了魔气。”苏青如实道出,白衣的脸却彻底变了。
“怎会?”他立刻握住苏青的手腕查探,脸色却是越来越差。
“我是不是很严重?”苏青问道,比起方才的虚弱无力,现在已经隐隐约约有痛感浮现,大概魔气又开始蔓延了吧。
“别害怕,我会帮你处理。”
“小狼恩公,我的情况恐怕不太好解决。”
“为何这么说?”
“因为连解锋镝都束手无策。”
目前看来,只有儒门顶级战力—法儒尊驾,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将她的魔气根除。
白衣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出手,运起一成功力,苏青体内的魔气便源源不断的被他取出,随之消散于空气里。
“这...你是如何做到的?”苏青感慨这波操作的神奇。白衣虽为剑中高手,可毕竟为人类,怎会如此轻易的,便能掌控魔气的出入。
白衣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好似有一抹情绪被刻意压制了。
他不在意道,“我被困幽界多时,又中过魔气,自然对这种力量有所掌握。”
苏青听得迷迷糊糊,不过又觉得很有道理。总归,自己不需要再麻烦君奉天,也算是一件幸事。
她开心道,“谢谢你替我解决了困境,这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不会,”白衣目光温暖,“只要你没事,我便放心了。”
“嗯,小狼恩公,你对我真好。”
白衣目光渐深,温柔却不失犀利,像有云雾在翻涌,可惜此刻的苏青却是察觉不到。
她皱了皱眉,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那个,小狼恩公,我好像有些疲乏...”
“大概是因为魔气被强行取出,身体一时难以承受吧。”
苏青了然的点点头,思维已行至云端了。
“这样撑着也不是办法,”白衣抿了抿唇,“不如先躺下来休息一会儿。”
“好...”苏青用手指了指不远处,费力道,“我去那边,记得...叫...醒,醒...”
话未说完,整个人已浑浑噩噩,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神识。
苏青乖巧而又无力的向前倒去,直接靠在了白衣的肩膀上。
那柔软的发丝,是割开理智的最后一根弦。此刻的白衣,褪去了所有沉静。他闭上了眼,覆盖了心中绵延不断的情思,只是循着身体的本能,下意识的搂紧了苏青。
他究竟是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只是细想一下,便让人难以接受。
好在,她对他终究是毫无防备的,他依旧是她心目中的小狼恩公。
白衣睁开了眼,目光深情,却是肆无忌惮。
他将她从头到尾打量透彻,每一处都来回描摹,狠狠的刻到自己心坎里。
苏青,苏青...
白衣在心中轻呼着她的名字,每一声,都是直入心底、深入骨髓。
他的这份想念,带动着他的呼吸,都开始颤抖起来。
白衣不再隐忍,他喜欢因苏青产生的所有本能。就好比现在,他心悸着她的安静,然后忘乎所以的......吻上了她的额头。
远处的风之痕,踏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来。
他冷言冷语,每一字都毫无温度,“她怎么了?”
“师尊,她重了魔气,我已处理好,不必担忧。”白衣好听的声音浮于苏青的耳畔边。
风之痕有些看不下去,整个脸色都是死寂沉沉。
“幽都植根于你体内的魔种已彻底催化,如今想要根除,还需耗费不少心神。”
“不需要,师尊,”白衣的语气平和,显得无所谓。
“魔气已被我掌控,更何况,它可以放大我的情绪。相较以往,自身反而变得更为自由了。”
因它的存在,他可以无限制的加深对苏青的执念。这种感觉,让人沉沦不可自拔,他怎舍得割舍?
“你...”
风之痕脸色黑如锅底,“简直是无药可救!”
他拂袖离开,不再看眼前碍眼的一幕。
然而,静谧美好的相处,总是会被人轻易打断。
白衣抬起了头,目光微寒的看向走来的人。
“抱歉,我本无意打扰,”墨倾池语气平淡,好似真的是寻常路过。
“不过,因跟你怀中的人有过约定,所以我得带她去另一个地方。”
言外之意很明显,请乖乖交出苏青。
白衣不为所动,目光有些刺人。
“若我拒绝呢?”
“坦白说,若她在清醒状态说出你跟她二人的关系,我自是不会多加干涉。不过,如今她昏迷不醒,对于阁下的这种行为,恕我没办法认同。”
墨倾池义正言辞,对面的白衣却是变了脸。
这个男人,是在暗指他行了卑鄙手段,致使苏青昏迷。
呵,他怎可能做出这种事?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
白衣冷眼瞅着对面的墨倾池,感慨这个男人当真是心机深沉。
毕竟,从别人手中抢夺一个姑娘,于理不合。如今也算是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手,又不至于落下话柄。
墨倾池见对面之人不为所动,只好取出眀意征圣。对于此等恶徒,他自是不需要手下留情。
然而正准备出手,背后却是杀气袭来,虽不至于致命,却是暗含强烈警告。
墨倾池微微侧头,没有下一步动作,倒是身后的风之痕,率先开了口。
“奉劝阁下...不要多管闲事。”
一句话已是剑拔弩张!
墨倾池身形化墨,瞬间隔开了与对方的危险距离。然而同一时间,白衣剑少已带着苏青,化光远去。
墨倾池收敛心思,凝神应对眼前杀机。
彼此都不是废话之人,双方只需用武力见分晓。
墨倾池运起无上剑意,却在对战中,处处受制,他很快意识到对方的根基在他之上。
继续下去,也不会讨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墨倾池打定主意,立刻示意停战。
风之痕本就无意赶尽杀绝,若对方肯就此罢手,他也不必继续行此做法。
风之痕收起利剑,静待对方的说辞。
墨倾池也同时收起了眀意征圣,因时间紧迫,他便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挑明。
“观那白发少年,似乎对苏青姑娘情有独钟,他是你熟悉之人?”
风之痕言明道,“是我徒儿。”
“可据我所知,苏青乃是待嫁之人。如此纠缠,恐怕...行为不妥。”
风之痕整个气场都冷下了,他一句话都不说,瞬间从原地消失。
墨倾池也立刻追了上去。
而另一边,白衣抱着苏青坐在树林中。他目光深邃,将四周的一切收于眼底。
直至怀中之人发出一声呢喃之音,白衣才低下了头。
他神色柔软,连声音都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
“你醒了?”
“...嗯,”苏青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她从白衣的怀中坐起身。
“这是哪儿?”方才昏迷之时,可不是这般场景。
白衣正踌躇着如何解释,苏青却因周遭低冷的温度,不自觉的缩了缩肩膀。
白衣见此,立刻化出一件披风将她包裹住。
“还冷吗?”他小心的问,又忍不住加重了怀抱的力度。
他真想将他的体温传递到她的心里。
“不冷了,”苏青笑着摇摇头。
“小狼恩公,你真温柔体贴,以后谁若嫁给你,当真是一世幸福。”
白衣瞳孔微紧,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
“此话当真?”他闷闷的问,暗含着可怕的心悸。
“当然~”这绝对不是拍马屁,苏青忍不住细数着对方的优点。基本可以想象,以白衣的条件,究竟有多少女人会蜂拥而上。
“你看你武功盖世,年少成名,又温柔细腻,长得好看,根本就是夫君的最佳人选啊。”
白衣静静聆听着,脑海中的弦一根根崩裂了。
他眼底的魔气骤然加深,伴随着粗重的呼吸,他害怕而又掩饰的抱紧了怀中之人,将头埋在她耳侧的发丝间,不让她窥探出他心底狂暴的私念。
“小,小狼恩公?”苏青被这个举动弄得发懵,她的声音都被这可怕的呼吸给掩盖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别说了。”他轻启薄唇,字字颤抖。
若继续下去,他不确定自己会失控到何种地步。唯有戛然停止,才能安抚那颗躁动的心。
此时,不远处传来细微而又踉跄的脚步声,白衣本能的提高了警戒。
他对着苏青嘘了一声,抱着她站了起来。
“是圣母九婴!”待看清不远处的人影后,苏青惊讶出声。那女魔很显然没有注意到他们,似乎正处于逃命的状态。
“若让她离开,必定后患无穷。”苏青握住白衣的手,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在告诫自己。
白衣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抚着,“别害怕,我这就断了她的命。在此等我,别离开我的视线。”
只一瞬,白衣已近至九婴跟前,利剑划过,浓缩着强大杀意,袭向对方的脖子!
“你...!”
九婴勉强避过,因魔子被取出导致身体遭到重创的缘故,她的神色再不复往日的傲慢,只剩怒火与狠戾。
她瞪视着眼前人,“白衣剑少,你敢拦我!”
“不是拦你,是要杀你。”白衣字字纠正着,利剑一扫,周身草木荡然无存!
“当初你神识被魔种干扰,若非我用魔气助你封印五感,此刻的你,早已丧失自我,沦为魔道一员!”
九婴怒声质问,换来的却是无情攻击。一波又一波,招招对准的皆为死穴命门。
站在远处的苏青,紧张的观望着,一人却拉住了她的手。
“你怎会在这儿?”无限握住她的肩膀,百思不得其解。
他顺着解锋镝的话去追踪九婴,当时的确是将苏青托付给谈无欲。此刻,她即便不身处幽界,也应在不动城才对。
“我...”苏青犹疑着,不知该从何开始解释。
无限无奈,她不愿回答,他便不会多问。
“算了,只要你平安便好,”他轻柔的拥抱住她,在她耳边嘱咐着。
“我去解决掉九婴,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而另一边,正在焦灼的战场,即将划下终止。却因这意外之变,局势逆转。
白衣停下了攻击,呆愕的看着眼前一幕,一动不动的,纯然忘了任何反应。
九婴暗笑,这真是大好时机!
她一掌打向白衣的胸口,趁对方吐血倒地一刻,逃之夭夭了。
“小狼恩公!”苏青立刻从无限的怀中挣脱开,急急跑向那抹白色的身影。
无限目光惊愕,眼底的柔情被击碎的分毫不剩了。他压抑着说不明的情绪,静静的看着二人。就连逃跑的九婴,他都无暇顾及半分。
无限只是站在远处,像是被隔绝的一道雪中风景,只剩寒冷,却浑然不知。
苏青哪里顾得上他,眼底全是白衣胸口鲜血淋漓的惨样。
她又急又气,“小狼恩公,你怎会被那魔女伤的那么重?”
方才明明形势大好,怎突然急转而下了?
白衣喘着气,眼底蒙雾,痛苦的不知是身体,还是灵魂。
他借着苏青的力道站了起来,却是借此将她揽入怀中。
他突然低头附在她的耳边,角度暧昧,像是刻意一般说着。
“看来,我对你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别说了!先保存体力吧。”
苏青正打算将白衣扶至树下,手臂一紧,一人拽住她的手,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二人分离开来。
“我们走吧,”无限冰冷的目光,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他拉住苏青的手,丝毫不松开的向前走去了。
“等等!”
苏青想要挣脱,却被迫跟上无限那渐趋加快的步伐,整个身子差点摔倒。
无限意识到这一点,心底的黑暗像蚂蚁一般开始蚀骨了。
为何...
为何他得不到她的半点温情?
她的体贴与温暖,永远只属于他人,却从未在他的身上停留半刻。
莫非,这终究只是自己的一份奢想?
他抛开心头的沉重,拉着苏青边走边道,“此人魔气入体,本性早已回不到当初。你若跟他相处,必会受他影响。”
“怎会...”
小狼恩公的性情她自是清楚的很,撇开其他不谈,目前那个人身受重伤,他需要她的帮助。
苏青强行挣脱那犹如焊铁般的掌心,无限一僵,难以置信的看向她。
苏青的眼神却是没有任何回避,“我早已知晓他中过魔障,不过他于我有恩,我自然不能对他不管不顾。”
“你...”
无限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倏然变得苍白。他微微退后一步,嘴唇已是毫无血色,眼底的痛夹杂着无尽的悔恨与不甘。
“原来如此,他有恩于你,而我却...伤了你。”
这大概就是区别,是永远无法抹掉的事实。
“无限,你别误会...”苏青紧张的解释着。在幽界,他二人已将心结完全解开。此刻再提起,无疑是重揭伤疤。
无限目光晦暗,气息黑暗的吓人。他无法跨过心中的这份罪恶,却也无法放下对苏青的执念。
极端的心态逼得他魔性彻底失控,他冷不防抱紧苏青,低头吻了下去...
远处的白衣愣愣的看着,没有喜怒哀乐,所有的情绪都从这一刻消失殆尽了。
他目光空洞,手指一点,方才被九婴打在地上的佩剑已重新落入自己的掌中。
在握住的刹那,白衣像是从虚无中领悟到了使命,突然间明白过来,唯有一杀,才能彻底回归自我!
他身形化为疾风,手持利剑朝着无限的脖子抹去。
无限用魔气将苏青拉到一边,随后眼神漆黑的迎上了身后的杀意。
只眨眼间,彼此功力冲撞,已是风云变幻,天地失色!
二人过招千百回合,却是秉持着至死不变的信念,势要让对方魂归于此!
“无限,小狼恩公!”
苏青不明白,这二人为何会突然交手,以她能为,根本无力插足。
此时,一人静静落于她的身边。
苏青欣喜,“谈无欲,你怎会来此?”
谈无欲只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过多解释。他心道,还好素还真有先见之明,让他追上无限,否则还不知事态要如何发展。
他对着苏青道,“你站到一边,切勿冲进战场,免得遭受无妄之灾,我想办法调解一下。”
谈无欲拂尘甩动,身形已落入二人中间。面对风暴般的攻势,他不做多想,在心中判定后,便采取了行动。
“请阁下稍安勿躁!”谈无欲握住无限的手,将他掌心的魔气推至一边,化解了一场干戈。
无限显然已开动了杀念,谈无欲无奈,只好使出杀手锏了。
“方才观九婴落荒而逃,很显然她腹中已不存在魔子。”
一句话成功让无限分了神。
对面的白衣知晓,一旦有人介入,此事便会不了了之。他忍着全身的伤痛,在对方分神一刻,毫不犹豫瞬身来到苏青面前,将她抱入怀中,化光离开了。
无限眼底一沉,正欲追上,却被谈无欲伸手拦下。
“此为何意?”无限冷声质问。
谈无欲明白,若不给个交代,对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白衣剑少乃是不动城的战友,我可在此以人格保证,他绝不会做出伤害苏青之事。”
无限冰冷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杀气却隐隐开始浮动了。
谈无欲在心中苦笑,这差事真是在拿命做赌注,一不小心就会被人记恨上。
“哎,”他轻叹一声,“你现在去追,也是追之不及的。”
“若不是你拦我,又怎会...”
无限心口沉闷,喉咙口已是一阵血腥!
谈无欲担心他走火入魔,立刻解释道,“白衣剑少那边风之痕自会处理,绝不会让苏青有半点损伤。此次拦下你,实为有要紧之事需要与你商讨。”
无限没有接话,谈无欲便继续道。
“现如今魔子的去向最为重要,我希望你能回到不动城,配合素还真一同调查。相信身为人父的你,应该比所有人都更加在意他的处境。”
无限眼底闪过挣扎,谈无欲的一番话,明显已直戳心口。
可终究,他还是无法放下苏青。天平的杆秤,左右摇摆,致使他心神不定。
谈无欲却在此时发挥三寸不烂之舌,一言道出利害。
“苏青没有性命之危,更何况以白衣剑少的人品,也不可能做出荒唐之事。倒是魔子那边,若不及时采取行动,后果将难以想象。”
谈无欲见对方有所动摇,又添加了一笔。
“你应知晓,魔子是你与苏青的唯一牵绊,若失去,等同斩断了你们之间的所有可能。是非曲折,你心里应该有数。”
这番话如水滴,落入了心间。
无限闭了闭眼,做下决定道,“好,我接受你的说法。不过,若是三日内,白衣剑少还未将人交出,我与不动城也算是彻底决裂,再无合作的可能。”
三...天?
啊哈哈,这个时间也太短了!谈无欲在心中哭笑不得。
算了,他只负责将无限骗回去,至于剩下来的,就让素还真去头疼吧!
而另一边,深受重伤的白衣,意识已游走于半昏厥的状态,但他始终握着苏青的手不肯松开,好似寻求着最后一根浮木,一旦放弃便彻底断绝所有的希望了。
苏青扶着他坐至树下,看着他隐忍却不发声的模样,苏青的心都快揪住了。
“小狼恩公,方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眨眼间,他就被九婴重伤至此?
白衣垂着视线,目光灰灰的,一句话也没有说。
苏青本想问他,为何要与无限起冲突。不过,观望他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也是什么答案也得不到。
罢了,还是先将伤口处理好再说。
“你现在如何,还能坚持得住吗?”
白衣唇角溢出了鲜血,但他浑然无知。直到苏青问出这句话后,他才抬起视线看向她。
“心脉受损,跟上次一样。”
他语气异常平静,压抑着一丝无法窥探的紧张。
“上次?”苏青这才想起,他所指的是之前与鬼刃夕痕对战所遭受的重创。
也是那次,她给他服下了治愈之血。
“这么久远,你还记得啊。”苏青打趣道。
“久远...吗?”
对他来说,与她有关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不说这些了,你赶紧喝下吧。”苏青将手伸到他的面前,心道着有第一次的经历,小狼恩公应该也不会过于排斥。
白衣的视线一瞬间凝聚在那肌肤上,再也移不开半分。
他甚至忘记了道谢,直接拉住了她的手,便低下了头。
“呜—”一股战栗的刺痛传来。
苏青不在意的皱起眉,可心底依旧泛起一丝怪异。
小狼恩公,似乎与以前不太一样了。但这种转变,也说不出是好是坏。
苏青半合着眼睛,殊不知因为对方失控的气场,她已瘫软在那个人的怀中。
她视线迷茫,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小狼恩公,你...好了吗?”她茫然的问。
没有任何回答声...
一柄利剑横亘在脖颈处,白衣睁开了眼,浓郁的情思被一股寒气彻底击碎。
风之痕在他身后道,“让她走吧。”
白衣目光迷茫,没想到这番话会从师尊的口中说出,一时僵持没有了任何动作。
赶来的墨倾池,捉准对方分神的机会,将苏青拉起。随即,片刻不耽误的将人带走了。
白衣瞬间凉彻心扉,丝丝杀意迸发!他欲急急追上,却被风之痕一剑拦下了去路。
“师尊,为何...”白衣不明白,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不甘心的质疑。
师尊明明知道他的心,为何还要想法设法的阻止?
苏青于他来说意味着全部。他不可,也不想再失去她。
风之痕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出,“她要与人成亲,此事已定下,你收心吧。”
白衣微微瞪大了眼,对于这简单的一句话,反反复复琢磨了很久,却是一字都不明白。
“师尊,你说什么?”他声音缥缈,却是压抑着颤抖。
风之痕瞥了他一眼,不再多加解释。
白衣的脸倏然惨白,他轻笑一声,步步后退,每一步都是耗尽一生的力气。
呵,她要成亲了?
苏青,他挚爱的这个姑娘要成亲。
跟别人...
“呵呵,呵呵哈哈...”白衣取出利剑,随性至极的挥舞着,每斩杀一次,便是万念俱灰。
他眼底猩红,脑海中曾经的记忆也好、信念也罢,全都被这空前的杀意洗礼了一遍。
这可笑的人世,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一边挥舞着剑,一边空洞的兴叹着。却是越想越着魔,越想越兴奋。
苏青,她是他的。
他不会交给任何人!
“掠夺者,死...”白衣自言自语着,手中的剑在前方划下死亡阴影。身后的风之痕见状,立刻出手点住了他的昏穴。
白衣像个安静的孩童,虚弱的向后倒在师尊的怀中。
风之痕长叹一声,也是无可奈何,目前也只能束缚他的行动,待到尘埃落定,再将他放出来也不迟。
墨倾池带着苏青,一路化光回到了德风古道。为防止意外生变,他中途并未有任何停留,自然也就不清楚苏青心中的想法。
直到来到正门口,墨倾池才将人给放了下来。
“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苏青还有些晕晕乎乎,只知道自己被人带离了小狼恩公身边,也不清楚那个人的伤势究竟怎么样了。
“你被他的先天之力给震慑住。”墨倾池一句话道明真相。
“这怎么可能...”
墨倾池静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别想太多,那人也并非要伤害你,只是一时情绪失控罢了。”
“他为什么会情绪失控?”苏青不解的追问。
墨倾池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适时的岔开了。
“还是快点进去吧,找法儒尊驾替你解除身上的隐患。”
“这个...”苏青抱歉的看向他,“其实我的魔气在方才已经被白衣剑少给解除了,所以不必再麻烦前辈。”
“原来如此,”墨倾池目光微动,却也不再多言。
因设有结阵的缘故,楼千影已知晓了二人的动向,他立刻跑向议事厅内,却不见主事的影子,只有云忘归立于那儿。
“怎么了?”见同门如此慌张,云忘归走了过来。
“是苏青姑娘来了。”楼千影如实陈述。
云忘归脚步一顿,以往听到这个消息,必定欣喜万分。可今时不同往日,小甜心乃是待嫁之人,虽不清楚她来此的目的,但还是别与离经见面比较好。
可若这么将她打发出去,好像有些不道义,毕竟那个人可是救了他的命啊!
云忘归纠结不已,脑门阵阵发痛,实在想不出万全之策。
一人却打断了他的思路。
“发生了何事?”玉离经立于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们愁眉不展的样子。
“这...”云忘归额头渗出一大滴冷汗,支吾着说不出来。
玉离经目光瞥向老实的楼千影,“你说,到底怎么了?”
“是苏青姑娘来了,”楼千影配合的说出实话,换来云忘归一记死鱼眼。
这下惨了...
云忘归脑门暴汗,也不知离经会失控到何种地步?若二人继续纠缠,必会引来师尊,甚至是昊正五道几位尊驾的不满。
儒门上千年的伦理规矩摆在那儿,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然而,出乎意外的是,玉离经反应平平,并没有任何超出寻常的举动。
他不在意的看向云忘归,“司卫,烦请你去门口将苏青接过来,我手头上还有一些事务需要处理,不方便离开。”
“啊?哦。”云忘归呆呆的应下,脑海却是一片混乱。
以往遇到这种情况,离经一定第一时间冲出去,现在算是彻底放下心结了?
云忘归有一堆疑问,然而玉离经已经不看他,径自一个人坐在桌边处理工作去了。
云忘归登时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与小甜心寻常相处,不用刻意回避,也算是对过去有了一个交代。
想通这一点的云忘归,喜滋滋的出了门。一路走到头,正好看到小甜心似乎要掉头离开?!
云忘归一个箭步冲过去,拦下了二人。
“圣司,”云忘归跟墨倾池打了招呼,便看向另一位。
“苏青,你这是要去哪儿?”
都到门口,为何急着走?云忘归十分不解。
“此事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苏青也并非刻意隐瞒,实在是觉得没有必要再叨扰对方。
她只好简单道,“我的麻烦在路上已经处理好,就不打扰各位了。”
云忘归却是挡在前面,丝毫不让路。
他笑道,“朋友一场,既然来了,就进去坐一会儿吧,何必急着走呢。”
这话可是出自肺腑!
如今,玉离经已经放下了那份痴念,那就没有那层顾忌了。再说,苏青对他有恩,于情于理,他都应该以礼招待。
云忘归笑着拉着苏青走向屋内,一旁的墨倾池倒也未出声阻止。他拿出任平生给的剑谱,目光渐入深沉。
多方寻觅,目的只有一个:一探剑道顶峰!
苏青走进室内,正好看到玉离经正埋头处理着事务,似乎并没有瞧见她的到来。
她回头,已看不见云忘归的影子了。无奈只能独自坐在角落边,静静等待着。
苏青生怕自己的莽撞,打扰了面前之人。
玉离经却在此时抬起头,眼中带笑的对上她无措的目光。
“抱歉,我是不是妨碍到你了?”苏青紧张的问。
玉离经摇了摇头,“没有。”
他伸手一点,一杯茶便搁在苏青的桌边。
玉离经语带歉意,“抱歉,稍等我一下,待我处理好便过来。”
“不急不急,”苏青连忙解释,“我本就无事可求,怎好耽误你的正经工作?”
玉离经嘴角的笑意加深,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兀自低头处理手头的东西了。
苏青撑着下巴,无所事事的东看西看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竟泛起了困意。直到有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猛然惊醒过来。
玉离经略显僵硬的将手拿开,眼神却是寻常平淡,只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担忧。
“我观你身体疲乏,是否有伤在身?”
“没有,也许是有点累了。”
这段时间一直在来回奔波,苏青也没有太过在意自己的身体,再加上不久前被魔气攻心,整个人显得精神不振。
玉离经见她话语间有所保留,也不好过多询问,只不经意的问道。
“此次前来,应是有重要的事吧?”
他很清楚苏青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登门拜访。
苏青见瞒不下去,只好一一道来。玉离经听完,眉头依旧紧蹙着。
“真的不要紧吗,需不需要找尊驾再看一下?”
苏青立刻摆手道,“不用,完全不需要那么麻烦!”
她见时候也不早,便起身准备离开。
玉离经下意识的喉头一紧,他先一步开口道。
“天色已晚,不如今晚就留下来吧,明早我再送你出门。”
“这...”
玉离经见她拘谨,立刻想起了什么,整个人也局促了不少。
“莫非...”他不确定的看着她,语气有些尴尬。
“还在对之前的事情,有所介怀?”
苏青立刻抬头看他,玉离经目光澄澈,没有丝毫的情思可言。
她突然有些羞愧,明明对方已经完全放下,自己再去多想,根本就是自寻烦恼。
“若还当我是朋友,就不必太过客气。”玉离经语气坦诚,苏青也不好继续纠结,她跟随他回到了客房。
这一路,玉离经都未像以往一般举止亲昵,他与她并排走着,时不时聊上两句,彼此之间如同多日未见的朋友,没有任何逾矩,却显得恰到好处。
直到送到房门口,玉离经才停下了脚步。
“要进来坐坐吗?”苏青站在门边上问。
玉离经想了想,笑着摇摇头。
“太晚了,你早点休息吧。”说完,便离开了。
一直在偷偷观察的云忘归,全程目睹了这一过程,他头脑里那根紧绷的弦,总算是松弛了不少。
还好...
他呼出一口气,离经没有做出可怕的举动。
果然,儿女情长在千年修养面前,也是小儿科的存在。主事,不愧是主事,面对垂涎已久的小甜心,也能面不改色,镇静如常,此等境界非一般人能触及。
云忘归心头的石头一旦放下,整个人也就彻底轻松了。
他正准备回屋,却看到远处的屋子似灯火通明。
那是...离经的房间。
这么晚了,他还没有睡?
云忘归好奇的走过去,透过门隙看到自家主事正低着头,聚精会神的处理着事务。
云忘归也不便打扰,正打算离开,不经意的一瞥,却是汗毛直竖!
那,那是...
玉离经将毛笔搁置一边,单手将画卷展开,细细的盯着画中人的眉眼,神色也渐趋柔和,仿佛一天积累下来的疲惫全都消失无影了。
一人从他身后将画卷夺走。
玉离经微微侧过头,表情异常平静,很显然没有解释的打算。
云忘归难以置信的盯着画中的面孔,他虽对此不是特别精通,但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这画上之人,究竟是谁...
“离经,你这是...”云忘归僵硬的开口,表情有些懵。
“只是闲来无事,随性之作罢了。”玉离经不咸不淡的解释着。
云忘归一个字也听不下去。
随性之作?
能将一人描绘的如此传神,近乎跃然纸上。若非用心深刻,怎有这般细致功底?
“离经,你老实说,是不是还对小甜心...”
“不是。”玉离经打断他,否决的很干脆。
“你还真是会自欺欺人,”云忘归往桌面上一扫,已是胆战心惊。
这摆放整齐的全是画卷。
云忘归没忍住,他见玉离经沉默,便自己动手一一展开。
入眼的全是同一个人,或浅笑、或纯真、或害羞、或难过,每一个表情都刻画生动,仿若真人再现,令人心神震荡。
他真的...将属于她的每一幕,如愿的保留了下来,再也不会丢失了。
“你...你这些日子就一直在...”
云忘归没想到自家主事情深至此,以往的劝解,全都卡在了喉咙口,再也说不出半句了。
可小甜心是待嫁之人,他这般痴心,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别想太多,更不要对她提起,以免徒增她的烦恼。”
玉离经将画卷一一收了起来,一旁的云忘归急道。
“你这般心态,若让师尊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放心,我会小心谨慎。”
玉离经言语平淡,却没有丝毫悔悟的心,他看向呆愕的云忘归。
“方才这些,你觉得哪一幅最好看?”
云忘归回过神,有些跟不上主事的节奏。
“你问这个做什么?”他不明所以。
玉离经低下头,手抚上画卷,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却语出惊人。
“我打算将其中一幅送给苏青,作为她的成婚贺礼,你看可行?”
云忘归的头皮都快炸了!
“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呵呵,”玉离经轻笑出声,却是笑得苦涩隐忍。
“放心,我不会这么做,”他眸光微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以应无骞谨慎多疑的性格,若看到这幅画,必定心生不满,到时候连累的还是她。”
“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嗯,”玉离经轻声应着,目光扫过所有画卷,每一处都是留恋三分。
“这些画...”
“什么?”
“我不会送给任何人,即便是苏青,我也是...舍不得给她的。”
云忘归瞪大了眼,万般滋味涌上心头。终究,无法再开口劝说一句了。
这一夜,过得寂静无声,远不如上次那般撩动心神。
次日一早,云忘归正在处理手头上的事务,便看到自家主事春风拂面的带着小甜心出了门。
云忘归警铃大响,像是在犯罪一般,偷偷向四周瞄了瞄,确定师尊没有过来后,才抓住了楼千影的手,问道。
“你可知离经他们去哪儿?”
师尊可是吩咐过,绝对不准主事出门半步!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抛诸脑后了?
楼千影老实的回答,“送小甜心回她未婚夫那边去了。”
什,什么?
玉离经,你可不要搞事啊!
云忘归想都没多想,便化作一阵风,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