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7，我在哪里见过他
草地上的雪已经开始融化，一脚踩上去软趴趴地带着泥水。有小孩子就着最后残留的积雪在草地上嬉闹，一不小心就被泥水溅了满脚。
女人坐在走廊的藤椅上，盖着毯子，温柔地注视着草地上跑来跑去的孩子，嘴角挂着恬淡的笑容。
岁月静好。
“外婆！”出了汗，小男孩跑到女人身边，蹦蹦跳跳抖落裤腿上的草屑和残雪，扑到女人腿上，“外婆，你冷的话，就到屋子里等我。”
“外婆不冷。”从佣人手里接过帕子帮孩子擦汗，蒋梦柔声问道，“累不累？”
“不累！”小男孩闭着眼睛任她擦拭脸颊，“外婆，我们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做。”
“我想吃生蚝！”男孩睁开眼睛，眸光亮亮，“上次大舅妈做的蒜蓉生蚝特别好吃！”
听他提起大舅妈，蒋梦脸色一沉，微有不悦。不过很快又扬起笑脸，柔声道:“好，我们诺诺想吃，外婆这就让厨房去做。”
男孩点点头，忽然看向草坪的另一边，露出惊喜的表情:“大舅舅！”
他从蒋梦腿上爬起来，飞奔向不远处的青年:“大舅舅，你回来吃晚饭的吗？”
苏寻卿微微弯下腰，张开手把扑过来的小男孩抱起，笑:“哎哟，诺诺是不是又长高了？”
“对，我又长高了五厘米。”苏诺伸出五个手指头，笑眯眯地说道，“外婆说，等我长大了，会比大舅舅还高！”
“那恐怕有点困难。”苏寻卿适时地打击他，“你要是一直任性地不喝牛奶，怎么长也不会比我高。”
孙诺撇嘴:“可是牛奶不好喝。”
“但牛奶有营养。”苏寻卿强调，“不喝牛奶就会长不高。”
孙诺对着手指，小脸上表情不停地变化着，纠结到底要不要喝牛奶。
看到苏寻卿，蒋梦嘴角的笑容消失。她慢条斯理地从藤椅上起身，淡淡看着儿子:“今天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那个好媳妇呢？”
苏家人都知道，蒋梦对云沐颜不满意。云沐颜是聪明人，自然也能看出婆婆对自己的敌意，平日里没什么事，她都尽量躲着不回苏家老宅。
蒋梦问这个当然不是关心云沐颜，苏寻卿微微一笑，避重就轻:“我来接诺诺去问卿餐厅吃晚饭——刚好今天有新菜式。”
“哦，我就说大忙人怎么有时间回家。”蒋梦冷笑，“不过比起你，你那个二弟才是真的忙——这么些年了，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
“妈。”苏寻卿无奈道，“就是因为见面了你总是用这个语气教训他，他才不愿意回家。”
“我？教训他？”仿佛踩了尾巴的猫，蒋梦尖声道，“难道不是他因为纪家那个小贱人和我闹吗？！我是他妈，事事为他着想，结果他呢？为了个女人，一个死了十多年的女人，和我闹？！你……”
蒋梦越说越失控，苏寻卿默默抬手捂住孙诺的耳朵，等女人一口气发泄完，停下来抚着胸口喘气，他才冷漠地说道:“妈，你好好休息。”
“你……”蒋梦红着眼睛，怔怔看着自己的儿子，哽咽道，“你们都是恨我的，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她呵呵笑了起来，“为了纪家的贱人……”
“刘婶婶，带诺诺去换身衣服。”把苏诺交给保姆带下去，苏寻卿面上没什么表情，看着蒋梦，淡声道，“母亲，怜姨是您曾经最要好的朋友，如今逝者已矣，还请您嘴下积德。”
“积德？”女人咯咯笑道，“她抢我男人的时候，可没想过要手下积德！——你们那个父亲，为了纪怜和我翻脸，你们两兄弟，为了纪怜的女儿和我翻脸，好啊，好啊，不愧是父子，眼光都是一样的好！”
“母亲。”苏寻卿叹了口气，苦笑道，“既然这么恨，当初又何必作出姐妹情深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信任你，怜姨或许不会死。”
那个可怜的女人让自己的女儿跑来找最好的朋友求救，谁知对方回应给她的，只有一通夺命电话。
“当然要成为好朋友！你懂什么？！”提起情敌，蒋梦神色间多有疯狂，厉声道，“不和她做好友，我怎么能亲眼看到她的末路！又怎么能亲手送她上路！哈哈，那个贱女人，以为我不知道她和苏诀之间的龌龊事，我不知道？呵呵，我不知道！”
“母亲，父亲和怜姨之间的事是你的误会，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现在怜姨死了，父亲不肯回家，过去的事让它过去吧。”
“过去？你父亲还在和我较劲呢，怎么过去！——我告诉你，她纪怜的下场，他们纪家那些人的下场，都是报应！是她不要脸抢闺蜜男人的报应！和我无关！和我无关！”
“报应么？母亲相信报应一说？”蒋梦把自己浸泡在仇恨的罐子里不愿脱身，苏寻卿耐心耗尽，当下沉声道，“母亲，你有没有想过，你犯下的那些错，将来也会报应到你的子女身上？”
蒋梦一怔:“你、你胡说什么？”
“在母亲看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那三妹的结局，是不是也是报应的结果？”苏家三女苏念卿在怀孕期间遭到丈夫和闺蜜的双重背叛，导致她早产后没多久就病逝了。
女儿的死一直是蒋梦的心结，听到苏寻卿居然拿苏念卿和纪怜相提并论，一股火直接从她脚底烧到发顶，烧得她理智全无。
“啪！”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儿子脸上已经留下了三道血痕——因为太用力，她的指甲直接刮破了他的脸。
“母亲。”苏寻卿依然淡淡，“气消了吗？”
蒋梦:“……”
看着面无表情的长子，女人很想说点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一点声响。
“诺诺晚上留在我那里过夜，母亲不必特意等他。”
直到苏寻卿带着苏诺离开别墅，蒋梦才怔怔坐回到椅子上。
是报应吗？因为她心机深沉，对好友和好友的女儿见死不救，所以报应到了她女儿身上？
是报应……
——哈哈，纪怜啊纪怜，你可真是阴魂不散！死就死干净了，为什么还要影响我的生活？！什么报应，不过是庸人的自欺欺人罢了。这世上从来没有报应一说，有的只是人为！
……
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边床榻一沉，纪宛然猛地惊醒，正要起身，就被挤上床的人一把捞进怀里。
淡淡清香萦绕不散，纪宛然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
“你……”
“宛宛，我来看看你。”脸颊埋在她颈间，陆怀之喃喃，“你睡，不用管我。”
“不是……”我不是想管你。纪宛然疑惑，“你怎么进来的？”
剧组订的酒店，他怎么进来的？
“我让北堂给酒店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
纪宛然:“……这家酒店，是盛世旗下的？”
“盛世是大股东。”
“……”好吧，你有钱，你任性。“那这个酒店也太不负责任了，要是你是个偷香窃玉的贼怎么办？”
“我让北堂把我们的结婚证给他看了。”
纪宛然彻底无语了。
“宛宛，你不想我吗？”他蹭蹭她的脸颊，抱怨，“你不在我身边，我每天都在想你，想得都无心工作……你好像一点也不想我。”
“我想你呀。”她在他唇边吻了吻，“你突然出现，我很开心。”
真的吗？一点也感觉不到。他撇撇嘴，不甘心地在她脸颊上亲亲蹭蹭——雪团子撒娇时也是一样的操作。
纪宛然任他闹:“你明天回去？”
她在横城拍戏，距离帝都距离遥远，飞机来回也要花上四个多小时。
心疼他来来回回的赶路，她搂着他的腰，小声道:“要不明天请假？”暖暖的指尖抚上他的眼睑，“你的黑眼圈又严重了。”
温香软玉在怀，他满足地喟叹一声，自然对她的话有求必应:“好，我明天不回帝都，留下来陪你。”
“……”
第二天睁开眼睛，正正对上男人清冷的眸子，纪宛然愣了愣，打了个哈欠:“早安。”
“早啊，宛宛。”
他凑上来要给她早安吻，被女孩单手捂住嘴:“没刷牙。”不适合亲亲。
“我刷了。”
他这么说，她才发现他一身正装整整齐齐，看样子是要出门。
纪宛然道:“我没刷。”
她推开他坐起身，他已经顺势下了床，理平衬衣的褶皱，无奈道:“既然宛宛不要我的早安吻，那我就告辞了。”
“你要回去了？”他在这里等着，不会就为了等她醒来，给她一个早安吻吧？
迎着晨光，青年眸光清亮，盈满了笑意:“我在横城出差，要在这里待上一个星期左右。”
纪宛然愣住，皱眉:“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他拿起大衣，“我让北堂在别的酒店订了房间——你这里人多眼杂，待会儿结束了，我去接你。”
“好。”她上午有戏，没留他，“你出门小心点，剧组里的人就算了，横城狗仔多，你小心被拍。”
“宛宛在担心我？”
“不，我只是觉得，要是你一不小心和乱七八糟的女人传出绯闻，会影响我的心情。”
“放心，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的。”他拉住她的手，等她回身，在她额头印上一个吻，“我走了。拍摄顺利。”
“嗯，路上注意安全。”
……
早就对横城拍摄基地的一家早餐店向往依旧，为了不影响拍摄进度，秋橙橙特意起了一大早，就为了能吃完早饭赶回来进组。
电梯门打开，来思打了个哈欠:“我说祖宗……”
女人正要抱怨，却在看到电梯里出来的男人后愣了愣。
青年戴着口罩，直直从她们身边走过。来思盯着男人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他上了停在酒店门口的宾利，她才收回视线。
“你看什么呢？”按下楼层，秋橙橙打了个饱嗝，随口问道，“眼睛都看直了。”
“那个男人……”来思握住艺人的手，正经道，“我觉得我恋爱了卧槽，那个家伙感觉好帅的样子！”
“人家戴着口罩呢，你就知道好帅了？”
“帅不帅不确定，有钱是真的。”来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们进来时门口停着的那辆宾利好像是专门来接他的……不过那人我总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