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述衷父子情
“吾儿？“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说罢，东海龙王将头低下来，示意小敖丙爬上去。
哪吒看着敖丙那双小短腿，终于还是从后面把他给抱了起来，放到龙王脑袋上。
原以为会是一幅父慈子孝的画面，但是哪吒哪能想到先前看上去表情还是好好的龙王，此时将眼神再转向自己的时候，目光中总是透出几丝危险的意味。
哪吒挠挠头，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会和龙王对着干——先不论那时敖丙和申公豹在陈塘关的所作所为，还是之前魔丸和灵珠的问题，大抵都是龙王一手造成的矛盾。所以那个时候他对龙王多多少少还是有着几分愤恨。
但是现在情况不太一样，要不是自己昨日强行要取下乾坤圈，敖丙现在也不会变小，更别说连一半法力都施展不出来。
哪吒眼见坐在龙王头上的敖丙圆圆软软的，却仍旧是一脸迷茫，终于还是上前一步，对着龙王说道：“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
“既然这个后果是小爷我一手造成的，那小爷自然会对敖丙负责到底。“
“敖丙变小真的是个意外，但是我师父现在还在天上。等他回来之后我自然会和师父去商讨解决方法。“
“在此之前，你就不要为难敖丙了。“
龙王在此时发出一声嗤笑，说道：“吾又怎么会为难吾儿？“
“是你将乾坤圈套在吾儿脖子上的……就算是治罪，吾也只会治你的罪！“
“哎，话可不能乱说啊。“
哪吒手中拿着火尖枪，在手中绕了一圈，对着龙王说道。
“乾坤圈是小爷从自己脖子上取下来的没错，但是绝对不是我套给敖丙的！“
“谁知道那个东西突然就有了意识……敖丙以为它要攻击我，才冲过来挡在我前面。“
龙王脑袋上的小敖丙总觉得此时一人一龙之间的气氛显得有些剑拔弩张。
于是趴在龙王脑袋上，奶声奶气说道：“爹，真的不是哪吒的过错，孩儿也只是不小心，才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纵使现在心中对于哪吒有愤，但是听见儿子这样说，龙王也不好发作，只是对着哪吒说道：“你走吧。“
“等你师父能回来解咒了再说。“
“不过要是你真的就这样一走了之了，吾就用海水淹了陈塘关……“
小敖丙吓了一跳，急忙拽了拽龙王头上的角，说道：“爹！不要水淹陈塘关呀！“
儿子的力道自然不大，敖广长叹一口气，无奈说道：“爹也只是说说……“
“不会真的淹陈塘关……“
哪吒看向龙王，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一言难尽。
“怎么天天就知道水淹陈塘关……“
“陈塘关是抢了你东海地里面的粮食了吗？“
敖广看向哪吒，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不善。
“休要多嘴。“
“……那行，我就先回去了。敖丙，等过两日师父下凡了，我就带着他过来找你。“
“嗯！“小敖丙用力点点头，然后挥挥手。“哪吒再见！“
哪吒走后的龙宫似乎又恢复到了最初的寂静。
小敖丙听见敖广叹气，问道：“爹，是不是我变小了，你觉得伤心了？“
“不。“
龙王摇摇头。
“爹只是后悔，当初让你成长得太快了……过早的让你背负了一些不该让你背负东西……“
想起往日里敖丙那副乖巧却而又毕恭毕敬的样子，龙王突然间觉得，还是现在的孩儿更像是一个三岁的孩子。
是了，就算是龙族，被寄托了全族的希望，但他也还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啊。
“今天爹就不在这龙宫里带着了……“
“爹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敖丙有些疑惑，又说道：“爹要带我去哪里啊？“
“等会去了你就知道了。“
却见敖广在顷刻间也化作了人形，依然是那副俊逸潇洒的姿态。
将敖丙从肩上抱到怀里之后，敖广带着敖丙向远处走去。
自敖丙出生之后其实少有这样的机会。
此前的三年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与师父呆在一起。对于敖广，他有敬畏，有爱，但是父子之间的关系似乎总是像隔着些什么东西，他总觉得自己和父亲之间有距离。
虽然师父一再教导他父亲现在是为了整个龙族和妖族而考虑，他不应该过多的去任性，敖丙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奢求过多，但是在内心深处仍然会觉得有些迷茫和失落。
今天敖广愿意带着儿子出去走走，哪怕他还不能够踏出这片海域，但是对于敖丙来说，这样能与父亲一起相处的机会已经算是弥足珍贵的了。
小敖丙被敖广抱在怀里，这大抵是他这么些年里为数不多的和父亲一起亲近的机会，他的小手紧紧拽着敖广的衣服，一直都不曾撒手。就连眼睛也是睁的大大的，偶尔看看别处的风景，但是大部分时间还是在看自己的父亲。
被乾坤圈捉弄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也许对于敖丙来说算是一件好事……只是现在想来又觉得有些心酸，难道只有真的变成孩子的样子，才能让其他人意识到他只是一个三岁大的孩子？
敖广抱着敖丙一路向前走，最后落脚的地方是一片珊瑚海。
珊瑚颜色各异，五彩斑斓，随着海水的流动轻轻摇曳，像极了之前敖丙在山河社稷图中看到的花海。
只是这里并非人间，而是海底。
“爹，这里好漂亮啊。“
小敖丙看着珊瑚海，由衷的赞叹道。
敖广将儿子给放下来，说道：“去看看吧。“
“以前一直让你师父带着你去练功，但是从来都没有带你四处走走。“
“东海本就是属于我们的地界，父亲不希望在这个地方还会有你不曾见过的风景。“
小敖丙朝着敖广点点头，拉着敖广的手似乎是想要一起进去。
敖广此时突然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在这个时候带着自己的儿子出来玩耍。
但是谁曾想到也是也命运作弄，龙族终究是被锁在了这片海底。倘若不是因为急切的希望他们可以早日摆脱天界的束缚，自己和儿子是不是也能像是寻常百姓家的父子一样，带着孩子一起去做一些他想去做的事情，陪着他一同去外面的世界走走。
目光终是落在了敖丙脖子上的乾坤圈，这个时候敖广突然又觉得或许让乾坤圈套住儿子姑且也算是一件好事情。
龙族的执念并非是他一人的执念，而是在这东海底下几千万条龙的执念。敖丙身上所寄托的也不仅仅只是他一人的希望，而是整个龙族的希望。
他自然是希望儿子可以冲去天上，但要是可以，他还是更希望敖丙获得简简单单的快乐。
至少变小之后，其他族人不会揪着敖丙不放，非要他带着龙族的执念去完成一些东西。
似乎是发觉父亲在这个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敖丙跑回来，扑到敖广怀里。
敖广低下头看儿子，才发现儿子眼角似乎还带着泪。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难道是在珊瑚丛中摔着了？
敖广从怀中掏出手帕，却听见儿子对自己说道：“爹，我不想变小了。“
“只有长大，我才能替你保护东海。“
敖广被儿子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得心头一震，轻轻摸了摸敖丙的头，问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了？“
“我看您不太开心，知道您一定又是在为龙族的未来忧心了。“
“爹，我一定会带着龙族脱离这片苦海的。“
敖广将敖丙抱起，语气软了好几分，说道：“爹都知道……“
“那爹你一定要相信我！“
说着小敖丙又趴在敖广肩膀上。
“好，爹自然会相信你。“
敖广抱着儿子，看向那片珊瑚海，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心中有些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