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为古代婚姻添砖加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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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找儿子

阮苗一行人一路北上,中途弃车坐船,于十一月初,抵达京都码头,宽阔的河面上船只来来往往,异常热闹。

每有船只靠岸,那守在码头做买卖的小商贩们便卖力吆喝起来:

“鱼面儿~鱼面儿~劲道鲜香~”

“白玉鱼丸汤~四文一大碗~”

“杂鱼粥,现煮现卖的杂鱼粥,不鲜不要钱!”

“炸鱼仔咧~炸螃蟹咧~”

“住宿这边走~热水热饭随时有~”

“贵人,要脚夫吗?”

“贵人,坐马车吗?马上就走~”

……

因即将抵达之前,蓝妈妈已经让人提前往阮家送信,所以即便她们的船已经到了码头也没有马上下船,要等阮家的下人来接——大户人家处事就是这样磨叽,不,讲究。

花乐乐这些天坐船坐得头晕脑胀食欲不振,闻着码头那处飘来的香气,决定下去溜达溜达。谁知甫一下船,便觉得世界天旋地转的,差点没跌倒——这是坐船坐久了的后遗症。她摇了摇脑袋,才扶着栏杆慢吞吞走到那卖杂鱼粥的摊子前询问,“这粥怎么卖?”

小商贩见生意上门,极高兴地道,“二文钱一碗,五文钱一锅。买一锅更实惠!”他比划摊前的炊具,“贵人您放心,这鱼都是今天刚捞上来的,干净新鲜着呢。”

“那行,给我来一锅吧。”花乐乐取出五文钱放在他的摊面上,然后走到旁边的摊子,又要了一大碗鱼丸汤。

老板见她买得多,还贴心帮她送到船上。

阮苗几人刚吃完花乐乐买回来的早点,阮家的下人就到了。

打头的是一位穿着艾青色绸衣的中年妇人,身后跟着二十多个下人,她不亢不卑地向阮苗打招呼,阮苗面上没有丝毫不快,反而客气又不失矜持地和这妇人就阮家长辈的身体健康问题进行了一番你来我往的亲切问候。

蓝妈妈偷偷告诉花乐乐,这是阮家老夫人身边的得力干将——古妈妈,她代表着老夫人的脸面,所以小辈们要对她客气些。

阮苗和古妈妈二人优雅的唠嗑完毕,蓝妈妈在旁及时递上一顶精致的篱幕,阮苗熟练地戴上,遮去粗人不配围观的相貌。

身强力壮的下人扛着一顶小轿上了船,阮苗坐了上去。轿子便抬起一路不停歇地往阮家走,直至阮家二进门处才下轿——阮苗作为大家闺秀,全程没有在外人前露过面。

接下来的行程,便如林黛玉进荣国府一般,阮苗被一大群丫鬟婆子簇拥着穿过绿意盎然的庭院,去了阮老夫人那富丽堂皇的院子,见了一屋子的亲戚,优雅又不失热情地和众人唠嗑半天,因许久不见,又增加了送礼环节:长辈赐礼,同辈之间相互送礼,阮苗代表她的爹娘给长辈送礼……

阮苗还见缝插针地向阮老夫人介绍了花乐乐,说这是她的忘年交,来京都找赶考的儿子,要暂住在阮家几天。

阮老夫人眼睛一扫,看花乐乐出身平民,心里不以为意,只道:在阮家不要客气,有什么要求尽管和下人提。

花乐乐自然不会把阮老夫人的客套话当真,连忙一脸感激地道谢,又送上一对价值五百文钱的黑羊角雕作为礼物。

阮老夫人看她还不算太粗鄙,脸上的笑容便真诚了一些,开口邀请她参加今晚的家宴。

花乐乐自然是有礼地拒绝了,人家的家宴,二愣子才会贸贸然凑过去呢。

……

会面完毕,古妈妈领着阮苗一行人回阮苗居住的院子,她走在前边介绍道,“苗娘,您那小院许久不住,前些日子我着人收拾了一下,若是有什么没注意的地方,还望见谅。”

“古妈妈客气了,你能帮忙,我求之不得呢。”

二人谈话间,便走到一座粉墙黛瓦的小院,垂花月亮门上书写着‘扫雪候春’四个字,字迹飘逸洒脱,与这字面上的意思十分搭配。

穿过月亮门便是前院,院子四周靠墙处种了些爬藤的植物,院子中间是一株长得枝疏皮褐的老梅树,才十一月初,枝头便已冒出一个个黄豆大的花苞,估计不出半个月,便要肆意地绽放满树的芳华了。

闺阁是一座两层高的小木楼,立于小院的中间:一楼是会客厅、小厨房和丫鬟的房间;二楼则是阮苗的卧室、书房和私库。

木楼后面还有些空地,随意放着几块乳白的大石头,种着一丛湘妃竹,竹下是石桌石凳,风一吹过,竹动如玉石相击般簌簌作响,无论是在这里喝茶下棋还是与好友闲谈,都是件雅事。

阮苗细细打量四周,满眼的惊艳,前世她去江浙一带旅游,见过许多古代大宅,要说比阮家官阶高的不是没有,可那毕竟已人去楼空,只余下静寂的尘埃,到底不如眼前的活色生香来得动人。

“这次回京您没带丫鬟,所以我给您配了两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还有八个干粗活的婆子、小厮,若是用得不顺手,您跟我说一声,我再挑更好的来。”

古妈妈说完,冲那十几个早就侯在一旁的下人挥挥手,他们便上前对阮苗行礼,声音不大不小又整齐划一地道,“见过苗娘子。”然后各自介绍自己的名字和工作范围。

事情都已经交代完毕,古妈妈要回阮老夫人那里去了,她对阮苗道,“苗娘您先洗漱休息一下,今晚的家宴是酉时开始,切莫忘了。”

阮苗一面道谢,一面忙不迭让蓝妈妈送古妈妈出去。

……

“婶子,不如你和我一起住在楼上吧?待会儿叫青鹤把书房里的小间收拾出来,你住那里刚刚好。”青鹤是两个大丫鬟中较年长的一个,看着平平无奇,但做事老实稳妥,打理内宅事务最合适不过了。

花乐乐和阮苗走两人踩着木制的楼梯上楼,别说这房子的质量还挺好,一点都没有那种踩到木板的嘎吱嘎吱声。今日神经绷紧了一整天的花乐乐此时见四周没人,不禁放松了起来,笑着打趣道,“你是千金大小姐,我自然是要听你的,否则岂不是要沦落街头了。”

阮苗转身,瞪眼道,“还说呢!平时抠姨不是很厉害吗?今天怎么连个屁都不敢放了?”说完,她自己倒是笑了起来。

花乐乐见她又恢复成在路上的轻松自在模样,自己也跟着放心下来,忍不住问道,“你今日怎么判若两人了?”从那古妈妈一出现,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要不是她全程跟随,还以为阮苗是被夺舍了呢。

“祖母为人讲究规矩,我若是不端着些,就会带累我母亲了。”说到这个阮苗就郁闷,“京都的大家闺秀都是这样子的,日后你见多了就知道了。一回到京都我就有得忙了,在象兴府城的悠闲日子是一去不复返啦。”

此时花乐乐还不以为然,她一千金大小姐又不用干活,能忙什么?

很快花乐乐就见识到了。

在阮苗漱洗之际,长辈们送的礼物到了,一箱箱的衣服首饰被下人小心翼翼地抬上楼,青鹤领着二个小丫头把东西规整清楚,然后另一个大丫鬟青雀送来厚厚一沓带着幽香的帖子,并口齿清晰地报出哪一家的宴请老夫人吩咐是一定要去的,哪一家是阮苗可以自己决定去或者不去的。

旁听的花乐乐偷偷用手指头算了算,这赴宴的频率,基本上达到了三两天一次的地步了,真是忙啊~

待下人都退下,花乐乐便问,“你才刚回来,就有那么多朋友相邀了?”

阮苗把擦头发的帕子随手丢在架子上,拿起梳妆台上的面脂瓷盒,用指腹沾一些面脂,漫不经心地涂抹起来,“哪可能?我离京三年,就算曾经交情深的好友,只怕如今也半生不熟了。”

“官宦人家之间的交往,宁可多发帖也别少发帖,少了谁就等于是看不起对方;宁可多赴宴也别少赴宴,不赴宴就是看不上主人家。你别看今天送来的衣服首饰多,其实是不够用的,赴宴若是穿重复的衣裳,会被人暗地嗤笑家境败落的。”

花乐乐感叹,“如此奢靡浪费,这便是金山银山,估计也不够花啊!”

“没办法,”阮苗一摊手,“若是没了面子,那还算体面人家吗?”

二人聊了一阵,花乐乐看阮苗打呵欠,自己也眼困体乏,便告退离开,自去洗漱休息。

……

阮苗回来后,还真是挺忙的:第一天的行程不必再细说;第二日是兄弟姐妹到她的院子拜访,然后她再到兄弟姐妹的院子拜访;接下来的几日便是去叔伯姑姨舅等亲戚家拜访;间或接待自己曾经的好友……

总之是早出晚归,忙个不停。

花乐乐见状,便告知蓝妈妈一声,自己出了阮家,独自在偌大的京都逛起来。

京都跟象兴比起来,自然是大许多倍,街道宽阔整齐,店铺鳞次栉比,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看着面色都比象兴的人红润有光泽,穿着打扮自然更好;时有外貌殊异的外国人走过,众人也皆习以为常,并未大呼小叫当其是妖怪,显然是见多了世面。

曾有京都人自豪地道,天下珍宝皆汇聚于此,没有什么是买不到的。

花乐乐无心也无钱购物,她拿着路引,一路问人,总算是走到了象兴会馆。

外乡人到京都,人生地不熟,为了抱团不被欺负或是囊中羞涩,到同乡会馆是个不错的选择——会馆的吃住比客栈便宜,又能和老乡叙话思乡之情,若是有东西要带回家乡给亲人,托回乡的商队帮忙比官家的驿站更便宜些。

花乐乐一进去,就有一个操着象兴口音的年轻小哥迎过来,“这位婶子,您有什么事情吗?”

花乐乐连忙自我介绍起来,然后把来意道明。

那小哥想了想,然后一拍脑袋,“我记得!确实是有那么一个书生在咱们会馆住过。”

花乐乐惊喜,连忙问,“那他人呢?”

“走了。”

花乐乐很失望,“去哪里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小哥看花乐乐满脸郁闷,便连忙安抚道,“婶子,您别着急。您先坐,”他把花乐乐拉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又给她倒茶,“我去问问主事。您稍等~”

花乐乐哪里有心思喝茶?这古代的通信就是落后,明明打个电话就完事的事情,硬是折腾来折腾去的。尽管心急得很,但她还是得按捺住那股焦虑,乖乖地等着。

时间也过没多久,但她就是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不一会儿,那小哥带着一个穿长衫的中年男子来了,花乐乐立马从凳子上起来,快步朝二人走了过去,急急问道,“有消息了吗?”

“娘子莫着急。”中年男子摆摆手,“请坐!”

花乐乐又坐回了位子上。许是知道她心急,那中年男子便直接把李俊生的消息道出:

原来他去年赴京赶考,在途中不幸生了病又失了财,差点一命呜呼,幸好得到好心人救助,才安全来到京都,许是身体不适,导致考试发挥失常,没能高中。

后来他在会馆住了一段时间,五月份的时候才搬去了别处,说是会馆喧嚣,要去之处极为安静,更适合研读。

花乐乐回想梅娘的记忆,李俊生在象兴府城时一心做学问,梅娘从不让他沾染俗务。他一文弱书生,做学问倒是拿手,但身体估计就不太好了。又是生病又是失财,估计那段日子他过得颇为艰难。

花乐乐这么一想,许是被这具身体残留的情感驱使,让她一时之间极为心疼这便宜儿子。“请问他搬到了何处?”

那主事顿时一脸不好意思了,“当日他不过随口一说,我也没听得太仔细,只知是在城外,据说是寺庙附近的小村庄,具体在哪,我还真不知道。”

花乐乐又燃起了希望,“不知城外的寺庙多否?我如今有空,倒是可以一间一间找过去。”

那主事摆摆手,“城外寺庙少说也有二三十家,依附的村庄更是成千上百,您若是要一间一间地找,还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呢。”

“娘子也不必担心,令郎期间也曾回来会馆过几次,不若您留个地址,他日某若是遇到,一定帮您带话。”

花乐乐很失落,也只能这样了。

今天的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如今又不知何时才能遇到李俊生,花乐乐一时之间觉得分外心累,她从兜里掏出一块约莫二两重的碎银子给那主事,“我如今借住在城东公孙巷的阮家,您若是有俊生的消息,麻烦您派人到阮家说一声;或者您要是遇到了他,麻烦帮我转告一句,就说我每月初一的下午都会到会馆坐一坐。”

“可是阮侍郎的宅子?”主事询问,花乐乐点点头,他确定地址后,一口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