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为古代婚姻添砖加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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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张屠户送信 马郎君还击

六月天的傍晚,太阳余威尤盛,地面被晒了一整天,踩在上面滚烫滚烫的,金狗儿费力地提着一半桶水,用瓜瓢舀水浇庭院。

恰好花乐乐抱着一个圆滚滚的西瓜进门,见到金狗儿便笑了,“金狗儿,几日不见,你又长高了许多!”

“阿嬷,”金狗儿欢喜地撇下瓜瓢跑到她面前,感叹道,“好大的西瓜!”说完还煞有其事地在上面敲几下,得出结论,“肯定是熟的。”

花乐乐将西瓜交给他,“这是今早我大外甥送来的,你快拿去井里湃湃!”

“欸!”金狗儿脆生生地应下,接过西瓜,欢喜地往井口去。

看他行事小心,花乐乐便放心地走去厨房,见秀娘正挥汗如雨地干活,就连忙过去接手秀娘的活。

夏日炎热,食欲不振,故而花乐乐只做了酸甜可口的梅子鸭、酸拍黄瓜、凉拌猪耳朵、苦瓜鸭汤,这汤入口初苦而后回甘,夏天正宜。

饭菜做好,张屠户也收摊回来了。待他洗手洗脸干净,众人便依次落座开饭。

天边的太阳已经落下一半,余晖将云朵煅烧得瑰丽奇幻,整个天空宛若一场惊心动魄的梦境。

吃过饭,晚风开始送来一丝丝凉意,院子里高大的玉兰树默默散发着芳香。花乐乐等人在院子里吃西瓜乘凉。

“四郎,你一般去哪里收猪?”花乐乐突然问道,“去不去周边的县城?”比如宣华县。

“多半在府城附近的乡村。”事关生意,若是别人问张屠户未必会说,但他知花乐乐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所以老实道出,“去太远的话,一是越了界坏了行规,会被其他屠户围攻;二是赶猪回来不容易,路途太长容易掉膘。”

“唉!”花乐乐叹气一声,原本打算出点钱让张屠户以收猪为名跑一趟宣华县,不想此路不通。

“婶子可是有什么难处?”秀娘关心问道,“不若说出来,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大家一起想办法。”

花乐乐想了想,她毕竟是外来户,思维方式固化,兴许秀娘他们有办法。“我想送一封信到宣华县,但是又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信是我寄出去的。”

秀娘疑惑,“为什么?”

花乐乐据实相告,“这信的内容可能会损坏到别人的利益,如果让对方知道了,必然要报复的。”

秀娘吓了一跳,“婶子,你到底要干什么?”平日为生计奔波的妇人,最烦心的不过是丈夫、孩子,花乐乐的话已经超出她的承受范围了。

花乐乐连忙安抚道,“你别急,小心吓到孩子。”是的,秀娘怀孕了,已有四个多月。

都到这份上了,再半遮半露反而不好,所以花乐乐索性将事情合盘托出,说完后她看见张屠户一家三口皆沉默不语,惴惴不安地问,“可是有什么不妥?我是见事情刚好被我碰上,所以想给马家提个醒。能帮就帮,不能帮咱们就收手。”

“那倒不是。”张屠户摇头,他光知道李婶子是个热心人,没想到对方竟然热心到连百里之外的人都伸援手。“婶子,任凭谁无故收到一封陌生人的来信,只怕都不会相信吧?”张屠户考虑问题比较实际,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没准马家把提醒当成是恶作剧,“只怕这方法行不通。”

“黄家和马家都是大户,他们一个喷嚏都能把咱们淹没。咱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如何能左右他们的想法?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给马家提个醒只求心安,信不信由他去。”花乐乐冷静地道,“黄家是风评不佳,但马家的人品如何?我们谁都不知道,所以没必要考虑那么多。”

“婶子,如果只是送信的话,我倒是有办法。六月十九日是观世音菩萨成道日,宣华县肯定有寺庙,到时咱们可以借口去宣华县拜佛,别人就不会怀疑了。”

“妙妙妙!”花乐乐高兴得只搓手,她没有烧香拜佛的习惯,所以对这个不熟悉,“宣华县哪家寺庙香火最鼎盛?我对这个不熟。”

“我知道。”一直乖乖旁听的金狗儿顿时举手示意,“夫子那里有一本厚厚的县志,我可以问夫子,他一定知道!”

花乐乐听闻立即喜滋滋地把金狗儿搂进怀里一顿搓揉,“哎呦喂,咱们的金狗儿了不得了,都能帮咱们出主意了~”

小孩儿在老阿姨的怪力下苦苦挣扎,“阿嬷,你不要弄乱我的发髻了!”年过七岁终于不用再剃头扎总角,金狗儿对于自己的头发宝贝得不得了。

“婶子,宣华县离府城有百里之远,来回至少需要两三天,女人在外不安全,不若由我去吧。”

“这不妥,本是我自己烂好心,怎么能让你去承担后果?”花乐乐不赞成,“秀娘如今有了身孕,一个人在家不方便,更何况还耽误你做生意呢。”

“少做一两天生意不要紧。”张屠户不甚在意地道,“我若是出去,婶子肯定会来帮忙照顾的,不是么?助人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就当是为未出世的孩子积福,还希望婶子不要和我抢这个功劳。”

“四郎说得对。”秀娘极为赞同,“四郎年轻脚力快些,咱们女人家在外面确实不方便。婶子你说怎么送,咱就怎么送,不会有危险的。”

张屠夫夫妇都这么劝,花乐乐便不再推托,让金狗儿回屋取来笔墨纸张,趁着夜幕尚未完全降临,在纸上写下‘丁媒婆为财作假黄郎君以假充真’,字迹歪歪扭扭,宛如稚子的笔触,她一面将墨迹吹干一面解释,“字丑点好,这样就不怕别人通过字迹认出人来了。”

花乐乐将信交给张屠户,又拿一块碎银子给他,吩咐道,“到了宣华县你先去拜菩萨,拜完菩萨再去马家,将信交给看门的,就说是故友给马郎君的信,其他的不必多说多做。事情办完就赶紧回来,不要耽搁。”

张屠户接过信却推辞掉那银子,“我晓得了!婶子放心。”

许是老天开眼,事情颇为顺利:金狗儿向夫子打听到,宣华县恰好有一寺庙名灵泉寺,建寺逾五百年,极为出名,张屠户便以为家人祈福为由开得去宣华县的路引。

到了六月十七,张屠户告别妻儿早早出发,二日内坐船兼行走不停,总算于十九日早晨进了宣华县,此时的他一身馊臭、面目狼藉,幸好因为今日县城内有诸多如他这般赶来拜佛的平民,才不显突兀。

他跟随人群挤入灵泉寺,香烟袅袅,人声鼎沸,殿内却梵音阵阵,人们原本躁动的心也随之变得平静祥和。烧香、拜佛、捐香油钱、求护身符……

张屠户从灵泉寺出来,已过晌午,他在街上找个凉茶摊随意吃了点东西,顺便打听马家的消息。

马家是宣华县的首富,一举一动皆为众人津津乐道。小二看他是外来人什么都不知道便乐此不疲地谈论起来:什么‘马家的地砖是金子做的’、‘马家人一天吃二十个菜’、‘马家小娘子貌若天仙,穿的衣服、化的妆容总是被全县女子追捧模仿’、‘马家铺子的东西价格公道质量好’……

听了一脑袋真假难辨信息的张屠户端着一副老实巴交的面孔,做出一副对有钱人生活很感兴趣的样子,不用询问,热情的小二便自动告知马家在何处,还乐呵呵地道,如果运气好,能在大门口看见马家小娘子出行呢。

张屠户谢过小二便起身前去。

马家的大宅座落在县城最热闹繁华的大街上,虽然因为平民的身份不能逾制建造,但这已经是县城内数一数二的建筑了。青砖灰瓦,青翠高大的树枝伸出白墙外,厚重的实木大门打开着,身材高大的壮实家丁站在大门口,正努力睁大着疲倦的眼睛去抵御午饭后瞌睡虫的例行侵蚀。

张屠户大步上前,将信塞到那昏昏欲睡的家丁手中,“这是故友托我送达,请务必转交给马郎君!”说完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那家丁打个激灵,见手中多了一封信,面上没有落款,便连忙叫住张屠户,“欸?欸欸?”连叫几声见对方不回应,又不敢擅离职守去追人,急得直跺脚。只能转身关了大门回宅里找管家。等他带人追出来,哪里还找得到人影?

张屠户带着从寺庙求来的护身符一路顺风顺水、安全无虞地回到家,而马家这边,则全家人忧心忡忡地望着那普普通通的纸张心乱如麻。

马郎君只有马娇娇这么一个女儿,自是如珠如宝地养大,原本打算坐产招赘谁知她看上了黄十郎还非君不嫁,便是听闻黄家风评不佳,马郎君也只能应下亲事。

可如今这信一到,家里就吵翻了:许是潜意识不赞同这门亲事,所以他相信这封信的内容是真的;马娇娇正满心欢喜地期待婚期尽早到来,自然是不相信,觉得是有人故意挑唆;马娘子呢?丈夫和女儿各执一词,毫无主见的她早就六神无主了。

吵来吵去,还是老管家出了主意:派人去府城悄悄打探不就行了?若信的内容是真,早做打算才是正经,若信的内容是假,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马娇娇心慌慌的,刚要张嘴反对,却被马郎君一拍大腿,就这么定了!

马郎君平日是宠马娇娇,但在原则上却是从不妥协的,他两眼一瞪,骂道,“不过一个男人罢了,难道你被牛屎糊了心,眼睛都看不清了吗?我马家的女儿,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你可以嫁给穷鬼,却万万不能嫁给那心术不正的坏胚子!”

得意楼是马家的产业,相亲那日,酒楼的小二们、掌柜可是把那黄家的郎君们都认了一遍,作为从事服务行业的酒小二,头脑灵活、反应灵敏是必须要求,认人、识人、记人更是必不可少的基本功,于是老管家大手一挥,把当日伺候的小二和掌柜打包送去了象兴府城。

有银子在前面开路,各路爆料人便纷纷良心大发,将黄家的家底倒得一干二净。掌柜和小二只花了两天时间,就把前因后果打探得清清楚楚。府城水深,吓得二人连夜跑路,回到了宣华县也顾不得梳洗歇息,直奔马家禀报结果。

马郎君这几天等消息等得嘴角长了一圈水泡,此时听闻打探消息的掌柜和小二回来了,顾不得穿戴,急急跑到客厅,当他听到黄家近几年靠娶妻致富的种种事迹时,气得连最宝贝的紫砂壶都摔了!

马郎君一想到自己原本打算将一半家产当做嫁妆给女儿陪嫁过去,就后怕不已,幸好女儿还没嫁过去,否则真出了事,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马郎君愤怒地在厅里走来走去,待他回过神来,连忙叫下人收拾客厅的狼藉,又叫掌柜二人下去休息兼领赏。

“管家,你去办两件事。”马郎君不知道是谁通风报信,但显然对方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他不打算去追查,只将恩情记在心里,待日后有机会再报。“和账房领五百两银子,”他沉思片刻,“三百两买树苗种在去府城的道上,三十米种一棵,能种多远是多远;一百两放在药堂,让大夫免费帮人看病;一百两捐给灵泉寺。”

“这事可以稍后再办,你先去请我大哥和侄子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好的。”

马郎君暗恨不已,黄家真是欺人太甚,他虽是个平头老百姓,可他们马家也不是好惹的,作为一方大户,谁上头还没几个人?是不是?既然被黄家蒙骗的苦主那么多,何不一起还击?

……

马家如何还击花乐乐并不知,只知一个多月后,黄家和马家的婚事并没有如期举行,黄家的生意被多方联合打压,家产大幅度缩水,一时树倒猢狲散。她还从眉开眼笑的秋娘那听到,丁媒婆不知惹到了谁,房子被混混砸烂了不说,腿也打折了,如今在府城混不下去,只能灰溜溜地回乡下去了。

花乐乐毫无同情心地附和:活该,叫你不做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