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封宇来了
马家餐厅面积小，后厨七八平米，前厅也只有二十来平米，只有十来张四人小方桌，主要经营家常菜和盖饭，一家人就住在餐厅上面的二楼。来这里吃饭的多是小区里的住户，单身男女、上班族，懒得做饭求个方便省事。主厨就是马老爷子，马兰、马丽马老太太打下手。现在马丽上班去了，马兰就一个顶俩，不忙的时候还得跑出去送外卖。
“封宇这小子好些天没来了，不会是回老家了吧。”马老爷子边收拾餐桌边嘀咕。
马老太太坐在收银台聊微信，头也不抬说：“想下棋了就去小区里找王老头去，我看着店。”
封宇是马家餐馆常客，二十多岁年轻帅气时髦舍得花钱，前些天还拿着新买的苹果10炫耀。到点就来，炒个菜吃个饭就走。小伙子帅气活跃，爱说话，尤其会下象棋，这一点很讨老爷子喜欢，有空老爷子就找他下两盘、喝一瓶。
这天晚上快关门了封宇才过来，人有点蔫，脸色苍白、胡子拉碴。老爷子给马兰使了个颜色，招呼封宇坐下。
马兰会意端过来三个小菜，又拿了一瓶二锅头，给两人各满了一杯，就忙着去后厨收拾去了。
老爷子抿了口酒，“有事？”
“没事。”封宇嘴里应着却有些失魂落魄心不在焉。
“您这招人吗？”封宇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老爷子心想，哦原来是工作丢了。“以前做什么？”
“销售。丢了个单子。”封宇耷拉着脑袋。
“条条大路通罗马。会炒菜做饭吗，家常菜就行。”
“会，我妈会做饭我也学了几手，鱼香肉丝、糖醋排骨、干煸菜花、水煮鱼、白菜炖豆腐，还有包饺子、蒸馒头基本都没问题。”封宇急忙说。
“刚好我需要个人帮把手，找谁不是找，你不嫌弃就试试吧。”老爷子笑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不嫌弃不嫌弃，好好！”封宇连忙答应下来。
马兰早上进入厨房的时候，吓了一跳。餐馆经营多年后厨非常破旧杂乱，墙壁上瓷砖又黑又油腻，两个人都转不过身来。封宇弯腰曲背正在大清理。他用钢丝球和刷子沾着洗涤剂把瓷砖、灶台能擦的地方都擦了一遍，油腻蒙尘的地方都变得亮锃锃的。厨具、调料也分类整理归纳放置，后厨居然一下子明亮整洁清爽了。
“哇，仙女教母！我们乱了这么多年的厨房，居然让你收拾得从地狱到人间啊！”马兰审视着四周惊讶地张大嘴。
封宇边刷着水池边得意地笑了：“我喜欢做饭，也喜欢厨房整齐干净。”
“滴，滴”门外传来汽车喇叭声，老爷子和老太太开着小面包买菜回来了。
马兰和封宇赶紧出去帮忙搬菜。
“刚炸的油条，赶紧趁热吃。”老太太利落的拎着两包豆浆油条走进屋。
几个人吃了几口豆浆油条，就坐在前厅里摘菜。
二十斤土豆统统去皮，大葱、芹菜、蘑菇、油菜、圆白菜、青椒这些消耗最多的都分别摘干净，马兰把摘好的拿过去清洗后，分类放在菜架子上。
“土豆都切丝？”封宇端着一大盆削好的土豆问。
“好，胡萝卜切片，其他菜你看着收拾，和家里一样。”老爷子摘着大葱说。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嚓嚓嚓切菜的声音，动作干净利索。马兰上前看了一眼，乖乖，练家子，土豆丝细长均匀，比自己切的细了一大圈儿，不禁暗暗在后厨对老爸老妈竖起了大拇指。
马老爷子和老太太相视一笑，得力干将啊，能省点心了。
开始老爷子掌勺，封宇负责配菜打下手。
封宇一进了厨房整个人简直是焕然一新、颓废尽消。他也觉得奇怪，自己读书不行卖保险也不行，偏偏进了厨房就驾轻就熟如鱼得水。他这切菜做饭功夫得自于老妈的唠叨，“横切牛羊、竖切猪、斜切鸡”、“蔬菜用猪油炒”、“素菜出锅前点一点醋提味”、“炖肉用热水炖汤用凉水”、“鸭肉要大块焯水”，当初只是为了嘴馋果腹，现在却成了吃饭的本事。
有一次老爷子尝了一口封宇炒的麻婆豆腐，顿时觉得封宇打下手大材小用了。做菜的功夫高低全在这些不起眼的家常小菜上，小小的豆腐能做的麻辣鲜香滋味尽收，不用点心思还真整不出来。
封宇手脚勤快头脑机灵，不仅能配合好，还能主动学习、总结。有一次马兰看见他在小本上记录：“翻勺就为了抢火候加快烹调速度，旺火速成的炒、爆，保持菜肴的鲜、嫩、脆。”
“翻勺技术划分为小翻勺，大翻勺，晃勺，悬翻勺，助翻勺几种。推，拉，扬，缩，是翻锅的连贯动作，须一气呵成。”
不知他真是天赋惊人还是年轻人学的快，几个月下来马老爷子的那一套本事封宇已经领会了十之六七。
有几天老爷子腰疼的老毛病犯了，他把封宇一下子推到了大厨的位置。食物搭配营养好看、色香味俱佳，食客们连连叫好，封宇很意外，炒菜这么简单的事，很难吗？忽然好感谢自己那个爱吃爱研究做饭的妈。
马老爷子开始还在一旁监督指挥，很快就觉得自己没有呆在厨房的必要了。
马兰看着封宇的表现很惊讶，羡慕又嫉妒差点就咬牙切齿了。“你小子是不是学过什么厨师学校？”
老爸不是没有教过她，可是她好像一个不匹配的程序，面对锅勺完全无法正常运行。而他好像就是为厨房而生的，每个食材的特点、味道搭配、口感甚至造型都在他潜意识里呼之欲出，擅于发挥每个调料的特点去调味，最重要的是他乐在其中。
“没有啊，都是跟我妈学的，她爱吃！”封宇有点自豪。
唉，什么时候我也能找到自己擅长又喜欢的事做呢？马兰不讨厌送外卖，也不讨厌厨房帮工，但这不是她想要的，她就是想做点更有意思的事，更有挑战性的，看看自己到底能做什么。
封宇来了以后，连嘴叼的马丽都开始喜欢在家吃饭了。以前家里吃饭都是马兰做，马兰厨艺有限。“家里的伙食水准明显提高，终于不用再吃马兰的土豆、肉丝、茄子老三样了。”
他喜欢翻着花样做一个菜，这也有个毛病，他琢磨某一样食材的各种做法时，这几天便都少不了这个菜。一个小小的西葫芦，他可以做成清炒、香辣爆炒、西葫芦饼、西葫芦炒虾仁、西葫芦鸡蛋、西葫芦饺子、西葫芦丸子汤、西葫芦腊肉。
马兰终于没有忍耐住，提醒他：“封宇，你看看我！有变化吗？”
封宇有点愣，然后脸有点红，“涂口红了！”
马兰一口血快吐出来，“看我像不像西葫芦？我觉得我要成精了，西葫芦精！”
“啊？”
“大哥啊，最近天天吃西葫芦啊！”
“哦哈哈哈，西葫芦成精了更漂亮！”封宇是吃蜂蜜长大的，甜言蜜语随口就来。
“我帮你记下来，以后我提醒你要注意每餐菜式的搭配。”看她真还专门把这个记在了手机记事本上，封宇不禁摇头。她有时候很洒脱，有时候又有那么点迂，一板一眼。他暗中发现她看书的眼镜每次必须要擦三遍以上，如果有别人碰了她肯定要拿去水洗晾干再用。
封宇和马丽有时候就故意逗他，趁她把眼镜摘下来的时候，拿过来戴两下，然后看着她屁颠屁颠跑去洗。
封宇行事敏捷、效率高、速度快，马老爷子感觉有点力不从心，干脆退出厨房，在前厅打杂，让马兰给封宇打下手。外卖马兰就没时间送，改由外卖公司送了。
马兰妈妈大多数时间只需要坐在收银台收钱。她坐在那里看着封宇在灶头炒的热火朝天，马兰进进出出忙来忙去，老爷子收拾桌台、点菜、上菜，看得连连点头，笑容满面。她觉得封宇这孩子讨人喜欢，懂事、勤快、厨艺好，只要有空，总是不声不响地帮忙。
马家妈妈看着封宇模样周正、勤快踏实、厨艺又好，越看越喜欢。“封宇啊，娶媳妇儿没有？”“养不起，还没那个打算。”“那哪儿行啊，钱慢慢挣，媳妇也要慢慢找，回头我给你张罗个漂亮的！”马家妈妈回过身，高兴地咧开了嘴，冲马老头使着眼色，恨不得马上把一个女儿嫁出去。马老头笑着不说话。
马家妈妈有了心思得空就拉着马丽絮叨：“丽丽，封宇这小伙子人又精神，手艺又好，你看怎么样，将来你们两口子开餐馆，不愁日子不热火朝天！”马丽看自己老妈这样着急，颇为不屑。
“妈，我现在好歹是写字楼的白领啊，找个养得起我的也不难吧，干嘛非找个厨子，一身油烟味！你还是去找大姐吧！”
看着小女儿，马妈妈有些不放心，这个宝贝女儿机灵漂亮招人爱，可是心高气傲心浮气躁，今年换了几个工作了，不是嫌累，就是嫌工资低、没意思，也没谈个正经男朋友，典型的眼高手低啊。
这里正瞎捉摸的功夫，马兰已经送走了好几拨客人，看着老妈发呆，马兰过来逗她：“妈，想什么呢，我爸又藏私房钱了？”
“臭丫头，还不是想你们的终身大事！”
“您不了解行情，现在流行晚婚！”马兰边说边溜向后厨，这个话题老妈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赶紧撤！
“得了，别搪塞你妈了，大不了你爹妈继续养你们俩！”马兰妈妈叹口气，操心的命啊，两个小冤家，不过本娘娘乐意，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