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丧事
当当当。
三声门响，房门吱地一声被推开，露面的是一位衣着华贵，金钗头凤的女妇人，只是虽然她外饰看着光鲜亮丽，但是容颜却很憔悴，尤是印堂发黑，嘴唇发紫。
那女妇人未语，凹陷的双眸机警地抬起，随后一双吊梢丹凤眼洞悉地上下扫描了一下立于门前的慕子羡和有狐，再一瞟，神色狐疑地瞄了一眼毛色葳蕤的红狐。
“女家主安好，我们…”
“二位贵人眉宇轩昂，宝剑加身，想必是我家老爷先前提起的，轩辕派的尊者？”
那妇人看似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但是无论从洞察力还是谈吐间，都不失当家风范。
“正是。”慕子羡躬身一鞠，稳重答道。有狐也学着样子，恭敬地请安。
那妇人见慕子羡和有狐确实是轩辕派的人，微簇的眉头渐渐舒缓开来，随即深吸一口气，仿佛心中的大石头突然落地一般，如释重负。见她白如薄浆的脸颊瞬间撑起精气神儿来，转而露出笑颜，喜出望外，热情洋溢地敞开大门，忙说道，“二位仙者快请进，请进！我们憬村上下都在盼着尊者的到来，老爷正在前院烧香，我这叫他前来！”妇人语气高昂，语句干净利落。
慕子羡听后依旧面如潭水，淡淡应道，“有劳”，随后一脚踏入府内，顺着那妇人手指的方面阔步走去。有狐和红狐紧随其后。慕子羡，一个三十岁左右成年男子的模样却总是给人一种老气横秋的稳重之感。
“慢着！”妇人忽然叫停。
慕子羡三者异步同止，转头望向妇人。
“嘿嘿嘿～”那妇人未语先笑，脸都要笑僵了才说道，“那个，二位仙者，贫妇知道仙家有仙家的规矩。可是，这人间也有人间的规矩不是～这，这畜，这“灵兽”还是不要随意进入民宅才好吧！”
慕子羡一听漆黑的眉眼紧蹙。
都说了是灵兽了，你还阻挡阿娘进来！你是不是傻？有狐听完并没有插嘴，而是站在一旁气鼓鼓地在心底嘟囔着。
“女家主放心，既是灵兽只会带来祥瑞，自是放心。”慕子羡说完再次躬身回应。
那妇人本就识趣，见慕子羡不肯退让只好硬着头皮应下了。连说三声，“祥瑞好！祥瑞好！祥瑞自然好！”说完，紧皱的眉头波浪式的挑动，迎着慕子羡三者入了大厅。
“小翠儿，赶快给两位仙者上茶，好生招待着！”
“二位尊者，我这就去前院叫老爷回来，您二位稍作休息～”那夫人得体地一一交代，请了个安，便匆匆退出大厅直奔前院走去。她那碎步快走的模样，很是雷厉风行。
“这是什么茶？产自哪里？有何功效？”有狐一边端起茶杯，一边好奇地问着身边斟茶的丫头，兴致极高。
“这是大麦茶，主要…”
小丫头耐心地解释，有狐也听得认真。但是慕子羡却无心留意名茶，见他犀利如剑锋的目光正四下里打量这府邸，由内及外，不曾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二位尊者远临，弼某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闻声，远处走来一个笑容憨态可掬，身高只有五尺的老人，他便是憬村第五百零三位村长，弼亭。其身后去叫他的妇人乃是他的正室妻子，马艳。
慕子羡见状未有一丝动容，他向来不喜欢这些“成人”之间寒暄的方式，看不惯，也学不来。只是出于礼貌，他还是站起身来，躬身相迎。
“憬村乃是轩辕领地，份内之事，不必见外。”慕子羡说完起身，此刻他挺拔的身姿，轩昂的气质，无形间将轩辕大弟子的气魄彰显无疑。
“哈哈～小老儿知道了。”弼亭憨笑道。“二位尊者辛苦了，我这就让内人布置早膳，二位稍等片刻。”弼亭也不愧是一村之长，做事也算妥善。
只是有狐一听却着急了，“客气了客气了！村长，我们只是有时想要向您打听，打听完了，就要早些回驿站了！”
有狐说完在心底暗暗念道：早上师兄们准备了那么多好吃的，我可不能错过了！
有狐虽然插嘴，却也说得得体，慕子羡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也是颇为满意。
“可是…”弼亭犹豫了一下。
“就如小徒所说，村长不必见外。”慕子羡补充道。
弼亭见慕子羡和有狐坚持，自己也没有必要强留，于是双手作揖说道，“既是如此，二位请上座。凡是小老儿所知，知无不言。”
弼亭说完请慕子羡上坐，自己则做回家主的位置上，有狐坐在慕子羡一侧的次位，弼氏坐在弼亭一侧的次位。
“村长上报的消息，我们已经留意很久了。只是，具体情形却一概不知。今晨雾时确实听到了所谓的婴儿笑声，却未见有何异样，这期间究竟有何蹊跷之事，请详细说说。”慕子羡谈吐大方得体，逻辑紧密严谨，一副俨然的神情。
“说来也是奇怪，就像您说的，这样的情况大概有个个八月了。村子里一到午夜就会有婴孩的笑声，据村民说凡是听过这笑声的成家男子，次日都会失忆，再过上几日就会痴痴傻傻，呆呆孽孽。”
“这些人可有什么共有的特征？”慕子羡追问道。
弼亭低下头思肘了片刻，道，“被害者分布在村子里的各个角落，年龄从十几岁到六十几岁的成年男子都有。样貌上，身形上，那就更是难以统一……老儿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弼亭说着，面具难色。
“不过，有一点。他们都是成家男子。”弼亭目光如炬，补充道。
“近日可有女鬼出没？”有狐在一旁，禁不住插嘴问道。
“阿狐！”慕子羡转身望向她，示意她乖一点。
人类惧怕鬼怪，恐有慌乱。
“最近，有没有什么异人出没村庄，又或是发生了什么丧命冤案，重大的丧事？”慕子羡冷静地追问道。
弼亭想了想，“异人未有。凡是外来人员入内，入境册都会记录。但是，近几个月来，村里少有人来，来的都是着熟悉的交往商贩，连多余的随从都没有。”
“至于，丧命冤案…重大的丧事……”弼亭娓娓道来，可是一提到丧事冤案，似欲言又止。
“可有？”慕子羡加紧问道。
只见弼亭咧开嘴角，慌张地回答，“这个，这个，重大的也没什么。婚丧嫁娶倒是很多。不过村里都有记录，稍后我就派人给您送到驿站去。”弼亭说完，尴尬地抽动嘴角应道。
“好。”慕子羡应允下来，眼底却游过一丝忧虑。
“尊者，小老儿还有一事相求，希望您二位可以…”
“哈哈～老爷可真是糊涂了！二位尊者正因为村民的事情困扰，老爷怎么能再给二位添麻烦呢！等村子里的事情都解决了，再求不是更好？”
弼亭下座，躬身作揖立在慕子羡身前仿佛有事要说，可是，话才说到一半，弼氏就火急火燎地从次位下来，连忙站到弼亭的身旁，随后左手藏在弼亭的身后紧紧地拉住他的衣襟，神色躲闪地盯着弼亭，似有阻止叮嘱之意。
弼亭领会到夫人的意思，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先稳住，定了定转过头尬笑着对慕子羡说道，“是小老儿唐突了，还是等二位尊者解决了这档子怪事以后再说吧……”
“好，那就过后再说。”慕子羡美眸一闪，淡然应下。
慕子羡不追问，自是看出了弼亭和弼氏的顾虑，此刻察而不问不失为一种更巧妙的解决办法。
当然，有狐在一旁看着却紧绷着鼻尖，心里不免觉得师父有点过于“不热心”了吧……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可能还要再麻烦村长和夫人。”慕子羡说着走下座位，躬身恭敬地道别。
弼亭夫妇一听，格外同步地躬身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麻烦不麻烦。”二人说完，身退两侧，慕子羡微微点头视礼，随后给了有狐一个眼色，三者被弼亭夫妇护送着出了弼府。
慕子羡三者出来的时候已经午时十刻，大街上小摊琳琅满目小贩熙熙攘攘，有狐和红狐紧紧地跟在慕子羡身后，但是二者都精神萎靡，无精打采。有狐的如意算盘没打好，如今没有驿站里备好的吃食，也没能蹭到村长家的早膳，她和红狐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怎么不走了？”慕子羡忽感后面的脚步声没有了，连忙转回头看了一眼。
回头一看，一米左右，有狐和红狐站在原地一步不动，贪婪地瞪着大眼睛默契地盯着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咕噜一声，咽了咽口水。
哈～慕子羡望了一眼愣神的母子俩忍俊不禁。随后提起衣袖，踏着大步潇洒地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不走了？”
有狐傻笑。
一双眯起来可爱至极的狐狸眼脉脉如水的望着他说道，“师父，我饿了。”
“马上就回驿站了。”慕子羡淡淡应道。
“徒儿饿了！”有狐这回抓起慕子羡的衣袖嘟嘴说道。
“再忍一下？”慕子羡一副试图说服她的样子，但实则只是为了逗逗她，买包子的银子他都掏出来了。
“嗯～～～师父～～～”
这回有狐全然不多说，只扯着慕子羡的衣袖摇来荡去，全神贯注地盯着他。有狐这粉润的小脸，娇柔的声音，属实令人浑身酥软。
“买，买就是了。”慕子羡磕磕巴巴地应道，随即僵硬地转身木头人似地走向包子摊。刹那间他只觉得自己脸颊发烫，手脚如被捆绑一般无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