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都是我的(一)
“姐姐,救救我,救救我!”正出神间,一个小女孩一头撞在了我的身上,扯着我的衣角,神情慌张:“姐姐,救救我!”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几名大汉冲我跑过来,腰间佩剑十分威武。
小女孩红着眼睛躲到我的身后,声音里打着哆嗦:“姐姐,救救我。”
面前,为首的一名大汉跨步上前,朝我一拱手道:“这位姑娘,听在下一言,这个孩子你还是交给我们吧,否则莫怪刀剑无眼。”
小女孩抱着我,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姐姐,我没爹没娘,孤苦伶仃,姐姐不救我,我就死定了。”
看着眼前这个水灵灵的小娃娃,终是于心不忍,从前从话本子里也瞧过那些侠士是怎样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心下掂量掂量也拿出了些侠士的风骨朝几位大汉拱拱手:“几位壮士,让我把孩子给你们可以,但好歹她叫我一声姐姐,阁下不妨报上名来。”
几名大汉互相交换了眼色:“在下受命于莫问医仙。”
“医者父母心,你家主子将这个孩子逼成这步田地,是何用意?”
“姑娘,这不是个孩子,这是只灵兽,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幻相而已。灵兽并不多得,还请姑娘速速还来。”
“壮士,恕小女子多言,据我所知,灵兽只有和有缘人结成主仆契约才能供人使唤。请问你家医仙是否已经和这头灵兽结成契约了呢?”
大汉思忖片刻,道:“没有。”
“那么你家医仙有什么权利追捕这只灵兽呢?”
“这······”说到这里,大汉无言。
身后的小女孩突然呵呵一笑,摇身一变,变成了小白绒球模样,一头钻进我的怀里,还不停地蹭来蹭去,这小毛团,我见过,可不就是那云墨森林里的那只么?
我喜出望外:“小······咕噜?”实在不晓得怀里这只长得不太像兔子的小毛团叫什么名字。
小毛球在我怀里蹭了蹭,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你是来找我的?”我问它。
“咕噜咕噜。”小家伙又点点头,拿它那长满雪白绒毛的小脑袋在我怀里又蹭了蹭。
“看见没?它是我的了。”我乐癫乐癫地抱着小咕噜跑起来,大汉也没再追上来,想来定是复命去了。
东方夜走近我身边,俯身在我耳边说:“姑娘,运气不错。”
“小姑娘,敢从医仙手里抢东西,你胆子够大的。”一旁卖馍馍的老太太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抢了又怎样?”
“这医仙啊,厉害的紧,能医百病。你从他手里抢了东西,得保证下半辈子不生病,有命享福才是大事。”老太太说完叹了口气,摇摇头,挑着担子走远了。
我摸着小咕噜身上柔柔软软的毛,心里一阵满足。
“你可知你是抢了谁的?”东方夜挑眉。
“医仙么?”
他朗声笑了起来。
我不解。
笑毕,他认真地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问:“你可知,你手里这只可是云墨森林中的灵兽,你可是这都城里第一个拥有灵兽的人。”
“上次我在云墨森林时见过它,它就该是来找我的。对不对?小咕噜?”我低下头,专心逗着我的小宠物,简短地将我同“咕噜”的相识经过讲同他听。
东方夜思忖道半晌,点头:“确然该是你的。”又拱手道:“在下东方夜。”
“哦,我知道,方才你已经说过了。”
男子又笑了笑:“是这里的太子。”
“哦。”我不以为然:“虽然不知道太子是个什么活计,或是什么位阶,但我由衷地祝贺你,能有钱填饱肚子。但凡能饿了就吃,困了便睡的活计,我认为都好。”仔细想想,从前那些话本当中貌似有过,但再细致些的也不大记得清了。
我知道的名字本就寥寥可数,平日里常见的:江源、毕歌、涂拾......就连镇子里众乡亲的名字我还都记不清,往日里叫他们,也都是:圆脸哥,点点姐,像之前我儿时的玩伴我也只能记住他那个不大好听的外号“小泥鳅”,往日里我看的那些话本子里就多了,但我更是一个都记不住,除了“栖风”,“栖风”是个奇怪的名字,哪里奇怪我也不大清楚,或许就凭我能记住这一点吧,它就够奇怪了。
东方夜又笑了笑:“饿不饿?我带你吃东西。”
听到吃,我的眼睛就亮了。
吃饱喝足后,我歪歪扭扭地躺在椅子上,看小咕噜醉酒后又唱又跳的一系列壮举。
就这样,靠着我的无与伦比的运气,那一日之间我得了咕噜,又得了住处。
后来我才知道,“太子”原来是一个职位,并不是个什么名字,这职位还非常厉害,这里的老大是皇帝,皇帝的儿子就是太子。
在太子府里住着就是好啊,地方很大,大大小小的院子很多,里里外外都很漂亮,东方夜带着我逐一看过来,让我挑一挑,我对住的地方最是挑剔,别看我之前住的是酒馆,但是那也是天字一号房,里头当然是豪华的不能再豪华。
选来选去,我挑了一套大且满院花香的院子,问了小侍,这香出自夕颜花,这院名为夕颜院,因着看中这里离后花园很近,而且距离府里各处景致都很近,算是个主院,我十分满意。
东方夜其实很忙,一天到头,忙到根本不见人影,偶尔回来一趟。这里下人很多,主子很少,平常东方夜不在家,需要被侍候的人就我一个。
偌大的府邸就我一个人,我乐得自在,每天可劲儿地蹦跶,白天带着小咕噜在花园里赏花钓钓鱼,晚上就去长廊里看花灯,好不惬意。
我同东方夜的关系也逐渐熟络起来。
想是冷清了许久的原由,东方夜对于我这个门客总是上心得很。得了好吃的果子吃食,他总是会送来同我分享;得了好玩的物件,也第一个拿过来给我赏玩。
这样的日子过了约莫小半月,我无聊起来
过了些日子,我同东方夜委婉地表达了离开的想法,不料却遭到了他的拒绝。
说我走了,这府里连点人气儿都没有了。
往后的几次,他也找了各种理由。
如:要离开几日,请我帮忙看家之类虽不合情合理,但我却我无法拒绝的。
他帮了我如此大一个忙,平日里又待我极好。见他如此坚持,我也不好抹了他的情义。
我想起了外面的好,自然想起还欠那酒馆的老板十几天的房钱。
想到钱,我摸了摸腰间的荷包,扁扁的。
但是不打紧,我曾闲来无事在院子里偷听过好多次小侍女们闲来聊天,听到了不少新鲜事。
是了,由于这太子府很大,下人众多,主子很少,东方夜又不时时在家,嬷嬷们小侍女们时常早早做完了活儿,便无甚事情做,三三两两就围坐在一处,或是在某个僻静的院角,或是在某个荫凉的假山后面或大树下,吃吃干果,拉拉家常。
我是个外人,刚一入府时,他们见了我还会避一避,或是装作扫院子,或是装作清理假山,但是时间久了,见我也不同他们说话,也不背后在东方夜面前嚼舌根,他们渐渐胆子便大了起来,也不再避讳我了,有时即使看见我,也装作没看见。
其实这于我而言,并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了住处,吃穿不愁,正因为无聊,我才不像之前在酒馆那样每天只知道玩,反而能够静下心来偷听人家聊天,从而了解了很多东西。
从偶尔偷听到的聊天当中,我知道了,当今这片土地叫做云滕国,我现在呆的地方是云滕的帝京。帝京就是皇帝住的地方,皇帝处理公务的地方,就是太子脚下的都城。每天清晨从府门口走过的一顶顶轿撵里面坐着的是每天需要上朝的官员,除此之外,帝京也是这里最繁华的都城,云腾国除了帝京之外,大大小小的都城数不胜数,虽然听着奇奇怪怪五花八门的,但是毕竟我都没有亲眼见过也不清楚。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那就是当铺的存在。
像是字画、玉石、瓷器什么的都可以拿去换成金子银子来花,我捉摸了几日,打定了个主意。
于是,在某一天夜里,我蹑手蹑脚地来到刚回府的东方夜面前,厚着脸皮地大言不惭地问出那么一段话。
是夜,东方夜回府时风尘仆仆,长长的披风下摆上挤满了灰尘。
他已经小半月没有回来了,我之所以能够将他回府的时间拿捏地这样准确,是因为他提前有寄信回来给我。
东方夜是一个十分懂礼节的君子,想是他的府邸只有我这样一位客人,所以他每次回府总是会先来我的住处,同我寒暄几句,问问一些下人服侍周不周到,四处的物什用得称不称手之类无关痛痒却极又极客气细致的话。
所以这日我去找他时,他也正往我的住处行来,在一个长廊的拐角处,我与他撞了个满怀。
我痛得捂着脑袋晕乎半天,眼角余光却瞥到东方夜竟抿着嘴在笑。
我未出声,他温润中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确是先我一步悠悠传来:“巧了。”
我被他方才那一笑闷了口火气,闷闷地哼了一声:“哼,可不?”
“找我?”他眼中依旧噙着笑,那笑容虽清爽无邪,看在我的眼里确是有那么些取笑我的意味。
我依旧闷着一口火气:“啊呗~”
“何事?”依旧是温柔的语气。
我听他这样一问,竟想起自己险些忘记了的那个问题。
想到这个问题,想到这个问题和东方夜有关,想到这个问题还得得到东方夜的点头许可,我面上就生出了些些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谄媚来。
我抬头看看,见东方夜静静地看着我,方才的一口火气被我咕噜一下咽进了肚子里。
我瞟了眼东方夜身后的侍卫:“侍卫大哥,借你们太子用一下。”
随后我又挥退身后的小侍女,转身伸出手拉过东方夜的衣袖将他拉到一旁的假山一角。
这个事,当着那么多人面说着实不大好意思,现下这种情景,我方能好意思些。
“那个,我想问,问个事儿。”我眨眨眼睛,又看了看东方夜的表情。
东方夜严肃地看了看我的表情,片刻面上又染上了些笑意,语气轻松,道:“说吧。”
“你说,夕颜院是哪里?”这种问题要循序渐进。
东方夜想了想有些好笑地蹙眉道:“不就是你住的院子?”
“那我是夕颜院的什么?”
东方夜抬眼想了想:“人。你是夕颜院的,人。”
哦,这个答案有些差强人意,但是,离我想要的结果仅仅只有一字之差了,希望就在前方:“的什么人?”
东方夜又想了想,面色微红:“女,女人?”
哦,我将脑袋耷拉了下来,略微能领会得了二叔从前对我那一句“恨铁不成钢”的情感。
东方夜的眼神茫然了:“不对?”
只有一字之差,我暗暗给自己鼓了鼓劲儿,耐着性子引导他:“你看啊,我在夕颜院里,小侍从小侍女都得听我的。我是夕颜院的什么人?”
此时此刻,我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就差同东方夜一起喊出来了。
不过东方夜好像说不出来,这仿佛难到了他,这次他思考的时间就长了许多。
突然,他眼睛一亮:“哦,我知道了。是......”但是在我抬眸的一瞬间他欲言又止了,盯着我的脸上看了片刻,才摆摆手道:“不对不对,肯定不对。”
但是,我怎能放弃这样的机会?赶紧追问道:“没关系,大胆地说出来,说不定就对了呢!”
他抬眸:“真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给了他一个胜利就在前方的大好眼神。
“你确定?”
“我确定!”
“那好吧,额,恶人?”他语气中充满着不确定,不过他的答案确实是错了。
“主人,是主人。”我已经不大想同他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