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厦顶层有个“夜总会”
马卫东和张小辉已经签署了营业额认领书，余遥被调去做一本专攻消费类的新刊，周三出版的《电脑工作室》。这消息没出半天就已经在报社内部沸沸扬扬地传开了。之后市场版的主编萧融菁和网络版的主编林大勇，都没太费口舌就跟江文雁把营业额认领书签完了。但心里是什么滋味无人知道。
林大勇去找了云鹤总编，他是被云总编招进报社的。林大勇当时除了对互联网，对编程的一份热爱，就是有一手好文笔，云总编培养了他多年。报社很多老人都知道，云总编除了喜欢马卫东，就是喜欢林大勇。
云总编看到林大勇情绪不高，关切地问，“对签署营业额认领书有想法？跟我说说？”
林大勇说：“我对计算机报非常热爱，我是跟着您，眼看着她从一本薄薄的报纸，一年年地变厚。信息量逐渐加大，版面也越来越多。现在，我们所从事的，所热爱的这文字，要被广告所绑架，心里面特别不是滋味。”
云总编笑了：“大勇啊，你们跟着我的这几年，是计算机发展最快最好的年头。看到你们进步快，做的越来越成功，我是很欣慰的。但你有没有发现，未来，象我们这样的专业媒体或杂志，其实是没有前途的。”
王大勇摇头，“总编，我不明白，难道是我看错了，您由着江文雁那丫头，这么搞才会没有前途。我们一直秉承您办计算机报的初衷，怎么会没有前途？“
云总坐到了大勇的身边，慈祥地看着大勇，“大勇啊，我已经七十二岁了，但我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要把你刚刚说的那些放弃。我是因为看到了，未来发展一定是在真正的电脑上，甚至是手机上，而不是在纸上。我一个老头子都能发现的事情，你一个网络版主编，一个电脑专家，你难道看不清楚吗？将来的互联网一旦发展起来了，势必将纸媒体毫不留情地吞噬掉。到那个时候，我们如何挣扎，都免不了被时代抛到后面。我不是不想怀着一份媒体人的初心来做这份报纸，而是想把她交付给懂挣钱会经营的人。江文雁是个人才，我也愿意让业界的人，评论说她跟我的观点不同，我们俩个人这出戏，是不是能唱的好，关键看你们这些强兵强将们，肯不肯配合了。报纸和人一样，有生命，有衰老。但我们也渴望。要在她行将衰老之前，再创造行业里的一份奇迹。”
林大勇眼眶湿润了，被云总编的一番劝说，却更想拼命地守护住这份报纸，让她不要被互联网媒体冲垮。云总编寥寥几句话，那么真切地把现实剖析给了他看。他心如刀绞，又不得不承认，云总编的眼光，是多么的长远！
在江文雁的阵营里，除了马卫东，张小辉，又多了林大勇。他们对江文雁言听计从，报社的工作情绪日渐高涨了起来。
市场版主编萧融菁，说实话，他才真的应该去做广告部主任。天生会做生意，有着特别灵活的经营头脑。当时看了江文雁给的任务书，没说二话就签了。江文雁以为是他听说了自己调动余遥的事情，对萧融菁有所触动，不敢不签。但其实，萧融菁一看这营业额认领书，就马上在脑海里展现出了如何在自己版面上创收的画面。
一回到编室，萧融菁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给大家开会，同时请沈凌肖带了几位和市场版相关的客户经理来列席会议。
“我们首先热烈欢迎沈主任和各位小姐姐们来市场版莅临指导啊！”
沈凌肖笑着白了萧融菁一眼，“就别贫了，有什么策划，赶快说吧，我们也需要有份文案好去推广。大家的任务都不轻。我们现在因为没有特别好的由头去跟厂商要广告，都快愁死了。”
萧融菁把自己已经想好的策划写出来并打印好，分别给广告部的每个人，“先看看，提一下意见。”
市场版主要是帮助厂商拓展渠道，帮市场营销看清市场，还有一些非总裁级别的专访也都会安排给萧融菁。在他们的那32版的页面里，其实文字部分本身就很少，后面还有几张版面是针对各计算机品牌的报价。比如联想，代理联想品牌电脑的分销渠道特别多，但价格都不一样。还有一些有自己的促销大招儿。那些密密码码的商情报价本来并不起眼，现在在萧融菁眼里，都是钱。
“沈主任，我这文案里提到的，是接下来第四季度准备要做的市场营销选题。根据四季度行业内主流新品，其衍生产品也都全部归纳在此。请广告部认领一下自己的客户，去做一下宣传。另外，后面几版是广告的商情报价。这都外包给广告公司了对吧？我不知道广告行业里的规矩啊，但这是不是可以给他们涨个价啊。自从江社长让我签署了营业额认领书，我就请财务给我做了一下之前市场版广告规律排放时的营业额。发现咱江社长还真的是有依据啊，这营业额计划定的是，怎么说呢，就好比是天花板，你使把劲儿，或许能够上。但你不想办法不使劲儿，绝对只能仰头望天的份儿。我从很多地方替大家想到，广告部可以在这个版面上，为我们多争取营业额的方法，但最固定的收益，在这后面几版的商情报价上。这是硬通货啊。读者们，想买电脑的，得看看后面这商情报价吧？不买的，也会了解一下商情行势啊！就像炒股，你就是手里没这支股票，你要关心这行业，也想看看每天的涨跌情况，你说是吧？”
“所以呢？”沈凌肖期待地等着萧融菁把话说下去。
“所以呢，我们就觉得应该把那些代理商情报价的广告公司请过来，给他们涨价。如果不接受，咱就换代理，如果这些价格先涨上去，比原来的营收只多不少呢？可是昨天我看到财务给出的，一个版报社才收他们8000元。”
沈凌肖很兴奋，“你还真说到点儿上了，我早就想涨价了。咱们正常的广告费一版38000元，打完折，最次也得20000出头。但是有一个问题，这商情报价的广告，一般是由几家广告公司代理，一签就是一年的合同，我不知道会不会因违约造成损失？”
“不过，”看着萧融菁略带失望的眼神，沈凌肖说，“我们去谈，要相信我们的能力。”
广告部白天正常的工作，已经排得满满的了，和各个版块做专题研究，就都只能安排在晚上。但晚上，因为编辑们审稿，排版的需要，会拖的比较晚，沈凌肖就跟广告部同事们一起，等他们手上的活结束，再在会议室集结，继续会议。
报社在三环边上的希望大厦顶层，十八层。已经连续半个月了，沈凌肖等广告部的女士们大都半夜一两点离开的。开始，张隽赫还过来接沈凌肖，后来，沈凌肖就开始自己打车了，自己被耗成这样，实在不忍心家里人也跟着受罪。
这天，沈凌肖结束会议，和周明明，陈晓璐一起下楼，出租车已经排了好几辆。最近，出租很敏锐地发现了这里的活儿越来越多。
沈凌肖疲惫地上了车，“师傅，去万寿路。”
“好勒。你们真不容易，昨天就是我接的你，不记得了吧？”
“不记得了。”
“你肯定是顶层上班吧，你们最上面那层灯总亮着，你们做什么的呀？”
“嗯，我就是十八层的。那，您看呢，觉得我是做什么的呢？”
“是，是夜总会吧，你们一个一个的，都高跟鞋，黑丝袜，还西服裙。这么多的女士，又年轻，又漂亮的。”
“哈哈，您猜的，真是大胆。我们真的是夜总会的，但是，是夜里总开会的夜总会。我们是广告销售，天天开会。”
出租车司机恍然大悟，“合着是这么个夜总会啊，第一次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