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缓口气
朱慈烺是被人搀扶着走下的城楼,现在全身脱力的他,连站立都困难万分。
身上的铠甲已经残破,心疼的朱慈烺大骂宁才臣败家,花那么多钱买来件伪劣产品,这么快就报废了。全然不顾这件功勋铠甲为他挡住多少次致命的进攻,保全了他的性命。
为朱慈烺卸甲的亲兵却暗暗心惊,只为这件上等锁子甲几为碎片,不少锁链已经被砍断,散落不知去处。
郭嵩伤势较轻,简单包扎了伤口就来城楼听命。拿起朱慈烺的铠甲上下翻看了半天,郭嵩由衷感慨道:“太子殿下简直是武圣附体呀!只怕曹变蛟将军见了也要自愧弗如呀!”
“嘶,轻点,轻点,疼死我了。”
军中郎中处理着朱慈烺的伤口,宝甲护身,朱慈烺并无大碍,只是后来甲破了,身上中了不少刀伤,伤口不深,血却流了不少,而且力战几个时辰,血汗混着衣衫入了肉里,战时不觉异样,现在可是疼痛难忍。以至于常年练武,视伤痛如吃饭的朱慈烺都不顾英明神武的战神形象,大声喊痛。
郭嵩看了眼龇牙咧嘴的朱慈烺,也没句安慰的话,狼心狗肺的惦记上朱慈烺的破甲:“太子殿下,此甲以破,也无甚用处了。但是甲式颇为精妙,嵩想向太子求了这甲,回到家中好好研究下,日后征集工匠打造一批锁子甲,配备军中将领。”
“拿去,拿去,山高最好研究出个板甲,防弹衣,离子护盾什么的,给我来上几件。”一件破烂,朱慈烺也没上心,上了药疼痛稍减,倒拿郭嵩打起趣来。
郭嵩根本就没接朱慈烺的话茬,什么乱七八糟的也比不了这件破甲呀!这是太子力战而损的战甲,日后太子继位为大明皇帝,这件破甲就是价值连城的圣物。
郭嵩不贪财,但是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东西,供奉在自家祠堂,整个大明的武将都要眼馋。
这时,郭嵩的眼里只剩这件破甲,咧着嘴,毫无名将风范的抱着他的宝贝,一溜烟跑掉了,他要赶紧赶回大营,把这圣衣藏到自己床铺底下,可千万别让马阿大看见喽。
看着郭嵩两眼冒金光的样子,朱慈烺一头雾水,本还想问问今日他那边的战况,没想到郭嵩理都不理自己的跑了。
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朱慈烺问身边郎中:“马指挥使伤情如何?”
“禀太子,马大人无恙,只是失血过多,刚才吃了碗肉食已经睡下了。”郎中恭敬答道。
朱慈烺听见马阿大没事,也就放心了。挥退身边人等,屋内只剩自己一人,朱慈烺躺在床榻之上,想起今日之后的形势。
清军此败,攻城力量基本被打残了。方大猷总不能逼着满清八旗来攻城吧。就算他方大猷有这个意思,叶布舒也舍不得呀。
现在可不是关外草创之时,已经入了关,享福的日子就要到了,千百万的汉人可供趋势,每一个女真、蒙古壮丁都无比珍贵,哪怕是关外从龙的汉军八旗都身价百倍。
那么摆在清军面前的唯一出路就是退军!
方大猷一介文士,贪生怕死之辈,肯定支持撤军。今日大战打成如此模样,只怕他胆都要吓破了。什么?万一方大猷胆识过人?汉奸能是有胆之人吗!
再说,退回济南,他还是这山东之主,把人都交代在这即墨城下,那就不是退回济南,而是一路逃回京师了。而如此回京,等待他的连宁古塔一生游都没有,只能是人头落地!
唐通,三姓无耻之辈!奸诈油滑的军阀兵匪,他最知道乱世之中什么最重要。
今日他的边军已经折损了不少,这可是他安身立命之本,他舍得拿来为大清国尽忠?所以,唐通也必定支持撤军。
叶布舒,今日一番对话,此人为满清皇族,全身透着爱新觉罗血统的骄傲。
按理说他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中无兵,他能如何?此人虽然骄纵,但看着也不是那种无脑的莽汉。权衡利弊之下,叶布舒也一定支持撤军!
这么算下来,唯一不愿意清军退兵就是自己!清军的敌人,朱慈烺。
朱慈烺从战前就是照着全歼敌军做的计划。
他需要这一胜为自己立威,压制南方势力,震撼反贼头目,威慑清廷,更重要的是,振奋大明人心!人心不死,大明不亡!
所谓战果越大,效果越大。打成个击溃战,只怕在有心人口里成色就要降了七分。这么大代价打赢的仗,要只是微微一震就亏大发了。
而且,这几千残兵退回济南,休养生息,补充兵员,日后进军济南将要面对的就是残生老卒,血仇冤家了。
趁他病要他命,当年朱慈烺就以腹黑著称。无毒不丈夫,不狠非豪杰。
啪,朱慈烺一拍大腿,弹起身形,哀嚎一声。激动之下,这一巴掌正好排在大腿的一处刀伤之上。
“哎呦,倒霉呀。喝凉水都噻牙缝!奶奶的,谁也别好过。”朱慈烺眼珠一转,大声呼喊门外守卫:“来人呀!传令郭嵩,马阿大,孟章明,前来会议!睡觉的给我踹起来,吃饭的给我把他饭碗摔了。立刻马上都给老子滚过来,十万火急!”
门口的听见朱慈烺如此召集,顿时人仰马翻的分配人手三处传令去了。
月挂枝头,烛光轻摆。
朱慈烺城楼改成的卧房加中军大帐里,一个人斜躺在床榻之上,另外三人垂手站立。其中一个大块头哈气连连,另外两人不时眼光交流。
这三人正是被朱慈烺火急火燎召来的三位重臣。只是现在他们都是一头雾水,自打进了屋,朱慈烺一句话不说,只是看着窗外月光发呆。
孟章明和郭嵩皆是涵养之人,领导不说话谁也不好发问。马阿大却是没心没肺,进来就是哈气连连,站在那里自己打盹。
“阿大身体如何?”朱慈烺终于开口说话了,却并未转头看他三人。
其实朱慈烺就是想叫他们来商量全歼敌军的办法。只因为刚才激动之下误伤自己,心里不高兴,想拉几个垫背的郁闷一下,这才如此紧急的召集他们三人。
只是人都来了,他又不好意思起来,不知如何解释,毕竟商量个事情又不是紧急军情,敌军新败也要整顿修养才能从容撤军,连夜逃走怕是到了济南就只剩下这几千八旗了。
化解尴尬的最好方法就是故作高深,假装神秘,把他们晾上半刻也就没人关注这些枝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