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落三秋叶 开二月花(三)
从再见到不见,走过了一个四季,
风雪再寒冷,冬天再漫长,
都无法阻止温暖的回归。
推开季节的窗,
朔风吹入沁入骨髓的寒凉,
吹落三秋叶,吹开二月花,
纵渊冰三尺,素雪千里,
心中仍留一片潇湘云水,
飞雪间感知时光浅淡清幽。
北风呼啸时,心底的春光,
是假日里一杯浮晃着淡碧的暖茶,
庭前篱外已无半点花颜叶色可访,
枯草却是另一种姿势的英姿勃发。
站立于冬天的边缘,
附身捡拾那散落一地的日子,
装饰我的思念,
清欢共,紫陌红尘仍相逢
望苍穹,掠眼繁华又谁懂。
张枣说,他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纳兰也叹这人间所事堪惆怅,
劝人莫向横塘问旧游。
取一段文字煮岁月,
熬一场淡墨描季节。
一支长萧声从谁家窗棂里飘出,
寒寒的风意里翻转去了林间湖畔,
随风撕碎的音符洒满夜的街……
陈瞾熙讲起自己的朋友小鱼儿所用的口气里所掺杂着的情绪,任谁都能听出是一种无奈,接近不了,也走近不了,那更是一种无力,了解不了,帮助不了,干脆点说,两个人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小鱼儿属于什么样的世界,有谁知道?但凡能知道,她陈瞾熙会舍出自己的生命去了解,去领悟,因为,陈瞾熙想成为小鱼儿的某某某。只是,陈瞾熙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走不走的近一个男人,关键不在于她,而在那个男人,是不是有心让她靠近,一扇叩不开的门,只因主人就没打算开门,你还敲个什么劲!从一开始,小鱼儿就没打算开这个门,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从小鱼儿给陈瞾熙讲述的事情里也一览无余,陈瞾熙自己也感到了,他小鱼儿告诉自己的事情与他所掌握的内情相比不到十之一二。听到小鱼儿作为一个私家侦探所调查的案情,沈唯西和肖一茗大吃一惊,这明明就是说的刘雪花嘛!但是陈瞾熙并不知情,小鱼儿没有告诉她,却也说出了他们不知道的内情,刘雪花有一个追求者,但这个人在刘雪华出事后不久就已辞职,家里人也不知其去向······
疑云顿起,且层层涌动,何以小鱼儿一个私家侦探会被人用刀捅伤,还会在泰康医院当着院长的面,差点被副院长注射不明药液。陈瞾熙接下来的讲述更加扑朔迷离:
“我没有主动问小鱼儿什么,想来问也白问,但我把自己遇到的事——在泰康大厦与唯西姐姐一起救了霁晗姐姐,全数讲给了他,当听到‘泰康大厦’几个字时,我绝对没有看错,见他眼睛一亮,虽然没有说话,可我看出他非常用心地听完了经过,但自始至终没有多说一句。后来,他就开始发烧了,这烧的,昏天黑地,全身跟火炭似的,完全没了神智。最初我吓坏了,担心在医院时,那帮混蛋已经给他注射了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但从泰康医院走一遭,我的胆儿已经被吓破了,真不敢带他往哪个医院再走一遭,万一再有个三长两短,神仙也救不了他了。于是我跟我在医院急诊室上班的一个哥们打了电话,向他描述了小鱼儿的症状,甚至用涂去五官的图片编辑办法,给他微信传送过去一张‘烧的通红的鹅蛋’照,也幸亏是给这哥们传过去了,首先作为‘蓝颜’,他才不会对我的某个不知名的男友问东问西,其次,天天接收来自全城的各种血了呼啦的患者,早已对伤痛有了免疫力的他,对于这个‘烧红的鹅蛋’,他只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给他吃退烧药,想办法退烧就行了,我的‘二百五’劲儿就上来了——当然啦,现在想起来还是后怕,去药店买了一堆退烧药,给他灌进去,用冰块彻夜冰敷,就那么信心满满地守着他,一点别的心思也不想,就是发高烧,退了就行。哎呀,还真得感谢老天爷,十几个小时后,这哥们还真就呼吸平缓,沉睡过去,等我再给我那哥们传送一张‘熟睡的鹅蛋’照片,对方只来了俩字‘活了’,就忙别的去了。
叨叨这么半天,其实我是想给你们讲的正事是,小鱼儿烧的迷离巴登时,似乎嘴里总是在来回念叨着俩字儿,我听不清楚,就凑到他嘴边去听,连听半天才听清楚是‘纸片’俩字,我还没来得及撤回耳朵,妈呀,他一下子坐了起来,瞪着两只布满血丝的大眼珠子神儿八度地喊:
‘我的纸片呢?纸片呢?我的纸片呢?放哪了?快找!快找······’当时我的魂儿差点给吓飞了,但很快意识到他在喊什么,立刻拿起一个空药盒塞他手里说:
‘这呢,这呢,你的纸片在这呢,抓好,抓好······’本以为他还会干点什么危险的事,可偏偏人家把那破药盒当宝贝似的贴在耳边一下子躺了回去,安安稳稳地睡去了。我这一个纳闷啊,什么破纸片这么重要,在他如此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意识的深层还惦记着它。我想起我们离开医院时,身着病号服的他还背了一个包出来,因为慌乱,我一直都没注意那个包。现在找来打开看,发现只是他的一身衣服,翻看那些兜,真的是比脸还干净,呵呵,医院的某些人如果也搜过这些衣兜的话,肯定跟我一个感受。但我想,他如此在乎的东西,还有他如此的放心不下,肯定没有放在安全的地方,十有八九仍在身上。于是我又连翻了几遍,当我准备放弃的时候,脑子里却显现了一个景象,或者,说感觉更稳妥,在他衬衣胸部兜的位置,虽然之前我已经翻过了好几遍,可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垫了一下手,内衬里的商标?可那种感觉一直在指尖停留,于是我翻开了他衬衣的内部看,那东西不在表面,也就是说,它在兜和内衬之间。我仔细翻看,发现了一个暗兜,它的开口处在衬衣的边缘,极薄的两块布是以黏连布绞合在一起的,只需抓住衬衣和内衬,从胸兜那个位置一扯就分开了,那内兜就设计在那内衬上,我伸手进去,从里面掏出了一块叠好的纸,打开看,从那不整齐的撕裂纹和纸质看,那应该是从一张杂志上撕下的一张纸页,然后纸片又是从那张纸页上被撕拽了下来,当然最奇怪的,还是纸片上的内容。”陈瞾熙这一口气的讲述,沈唯西都怕把她噎着了,却又特别想听,也不敢打断,好在,她在这里停顿了下来。沈唯西刚想劝她赶紧喝口水,不想肖一茗已经把斟满水的茶杯递到了她面前,看来他跟自己的感觉是一样的。
陈瞾熙端起茶杯,感觉那水温正好,立刻牛饮了下去,然后不等两人催促,又急急地讲述起来:
“这纸片上的内容几十个小时以来,一直在我的脑海里转悠,但我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真真是智商的问题,我给你们背一下啊,你们给我琢磨琢磨,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怪事:
此时,他脚上已经被穿上一双软底儿大红弓鞋。回忆在他脑海中燃烧着,就在刚刚,他被按在一个小椅子上,看着前面坐在低处的宫娥。那宫娥把林之洋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用些白矾洒在脚缝内,然后用力将五个脚趾紧紧地压在一起,又将脚面用力弯曲,使它猛变成一张拉满的弓,紧接着,‘弓身’上被缠绕了一圈圈白布。宫娥一边拿布用力地勒着,一边迅速地用针缝着,巩固着自己的成果。林之洋想拼命地挣脱,但是被几个帮忙宫人按得死死,看着自己的脚经历剧痛后,面目全非,自己又无可奈何,一阵委屈便随着疼痛油然而生,冲破喉咙化作一句——‘坑死俺了’。
啊,就这么多,你们说,这是在干什么?穿越小说?那宫娥也只会折腾女的啊,你们猜怎么着,这段话里的‘他’,用的可是单人旁的‘他’,是个男的!我真真是疯了!”听完陈瞾熙的这段话,沈唯西跟肖一茗相视而笑,沈唯西说:
“一茗,要不你来说。”肖一茗也笑:
“好,那我就说吧,这其实是一个裹脚的过程······”陈瞾熙叫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在裹脚,可是谁见过男人裹脚啊,还是让宫娥来裹,难道是在女人国?”肖一茗又笑:
“还真是在女儿国。”陈瞾熙大大地做了一个鬼脸,沈唯西说:
“一茗,你太啰嗦了,还是我来讲吧,曌熙妹妹,这其实是清代嘉庆年间李汝珍在海州所作的百回长篇小说里的内容,名字叫《镜花缘》,而这本小说的主要角色之一就是你刚才提到的那个男的——林之洋,有意思的是这本长篇小说原定200回,最后只完成了一半。作者以其神幻诙谐的创作手法,奇妙地勾画出一个绚丽斑烂的神话世界。林之洋为主人公唐敖的妻兄,是位英俊倜傥的商人。与唐敖、多九公一道出海。一日路过女儿国,此地女人穿靴戴帽,男人穿裙戴花。林之洋上街做生意,被差役扭至皇宫内,女皇见其貌美,欲将其纳为贵妃;而与此同时旅店老板则误把唐敖当成女子,欲使儿子与其婚配。一行三人在女儿国狼狈不堪,只得匆匆离开女儿国。”陈瞾熙雀跃:
“啊,还有这么一本小说?我怎么记得,好像有一出折子戏叫这个名字啊。小说很有趣吧,要不给讲讲,也许你们在讲的过程中,能让我想起来,这个纸片的寓意是什么。”沈唯西点点头:
“有道理,书中所写的这个林之洋乃平原郡人氏,寄居岭南,素日做些海船生意。父母早早就去世了。生性恢谐,常有令人捧腹之语。当然也是作者借林之洋之口对当时清谈风气的讽刺。我最喜欢的一段是三人行至淑士国时,林之洋在酒馆见到的一幕:
三人进了酒楼,就在楼下检个桌儿坐了。旁边走过一个酒保,也是儒巾素服,而上戴著眼镜,手中拿著折扇,斯斯文文,走来向著三人打躬陪笑道:‘三位先生光顾者,莫非饮酒乎?抑用菜乎?敢请明以教我。’林之洋道:‘你是酒保,你脸上戴著眼镜,已觉不配;你还满嘴通文,这是甚意?刚才俺同那些生童讲话,倒不见他有甚通文,谁知酒保倒通起文来,真是‘整瓶不摇半瓶摇’!你可晓得俺最喉急,耐不惯同你通文,有酒有菜,只管快快拿来’酒保陪笑道:‘请教先生:酒要一壶乎,两壶乎?菜要一碟乎,两碟乎?’林之洋把手朝桌上一拍道:‘甚么‘乎’不‘乎’的!你只管取来就是了!你再‘之乎者也’的,俺先给你一拳!’吓的酒保连忙说道:‘小子不敢!小子改过!’随即走去取了一壶酒,两碟下酒之物,一碟青梅,一碟齑菜,三个酒杯,每人面前恭恭敬敬斟了一杯,退了下去。
林之洋素日以酒为命,见了酒,心花都开,望著二人说声:‘请了!’举起杯来,一饮而尽。那酒方才下咽,不觉紧皱双眉,口水直流,捧著下巴喊道:‘酒保,错了!把醋拿来了!’只见旁边座儿有个驼背老者,身穿儒服,面戴眼镜,手中拿著剔牙杖,坐在那里,斯斯文文,自斟自饮。一面摇著身子,一面口中吟哦,所吟无非‘之乎者也’之类。正吟的高兴,忽所林之洋说酒保错拿醋来,慌忙住了吟哦,连连摇手道:‘吾兄既已饮矣,岂可言乎,你若言者,累及我也。我甚怕哉,故尔恳焉。兄耶,兄耶!切莫语之!’唐、多二人听见这几个虚字,不觉浑身发麻,暗暗笑个不了。林之洋道:‘又是一个通文的!俺埋怨酒保拿醋算酒,与你何干?为甚累你?倒要请教。’老者听罢,随将右手食指、中指,放在鼻孔上擦了两擦,道:‘先生听者:今以酒醋论之,酒价贱之,醋价贵之。因何贱之?为甚贵之?其所分之,在其味之。酒味淡之,故而贱之;醋味厚之,所以贵之。人皆买之,谁不知之。
他今错之,必无心之。先生得之,乐何如之!弟既饮之,不该言之。不独言之,而谓误之······啊总是后面一长溜诸如‘他若闻之,但你饮之,即我饮之,我纵辨之,他岂听之?他不听之,势必闹之。看你怎么了之’等一大群的‘之’,唐、多二人听了,笑了个够。林之洋道:‘你这几个‘之’字,尽是一派酸文,句句犯俺名字,把俺名字也弄酸了。随你讲去,俺也不懂。但俺口中位股酸气。如何是好!’”沈唯西讲完,跟肖一茗一起大笑。陈瞾熙叹:
“唉,文人就是文人,这叫一会拽词儿,我大概意思能听懂,但这大篇幅的‘之乎者也’真真是让人头疼啊!”
这一下子还真把肖一茗的雅兴勾了起来,他拦也拦不住地开始了“长篇大论”:
“李汝珍,字松石,号松石道人,直隶大兴人,所以人称北平子,他博学多才,还精通文学、音韵等,现存最著名的作品就属《镜花缘》了。要说起来,这个李汝珍少年时师从凌廷堪学习古代礼制、乐律、历算、甚至还有疆域沿革。由于他对八股文很不屑,导致他终生不达,最大的官做过河南县丞,但他学问渊博,并精通音韵,青少年时代就有著作《李氏音鉴》问世。他一生生性耿直,不阿权贵,不善钻营,始终没有谋到像样的官职。中年以后,他感到谋官无望,潜心钻研学问。从乾隆六十年到嘉庆二十年间,李汝珍用二十年时间写成了这本可与《西游记》、《封神榜》媲美的《镜花缘》。
李汝珍19岁随兄李汝璜来到海州,居住在板浦场盐课司大使公署里。其后,除两次去河南做官外,一直居住海州。李汝珍受业于经学大师凌廷堪,与乔绍傅、乔绍侨、许乔林是同窗。到海州不久,李汝珍即娶许乔林堂姐为妻,与板浦二许结成姻亲。李汝珍博学多才,不仅精通文学、音韵等,还精于围棋。乾隆六十年,曾于海州举行公奕,与九位棋友对局。后又辑录当时名手对弈的200余局棋谱,成书《受子谱》,于嘉庆二十二年刊行。许乔林在序言中称赞该书‘为奕家最善之本’。
《镜花缘》这本书是他在古海州地区采拾地方风物、乡土俚语及古迹史乘,消磨三十多年层层心血而写成,是古海州地区直接产生的一部古典名著。《镜花缘》自嘉庆二十三年出版问世以来,一直受到各方关注。近代很多大家对它都有研究,评价颇高。一位大家在《中国小说史略》中称之为能与万宝全书相邻比的奇书。国外学者也致力于此书的研究,前苏联一位女汉学家说该书是‘熔幻想小说、历史小说、讽刺小说和游记小说于一炉的杰作。’《镜花缘》已被译成多种国家的文字。许多国家的学者还相继来海州考察此书写作背景和作者生平。李汝珍晚年穷困潦倒。除了《镜花缘》还写了《李氏音鉴》、《受子谱》。
还说这本书,前50回写秀才唐敖和林之洋、多九公三人出海游历各国及唐小山寻父的故事:百花仙子在王母娘娘寿宴上得罪了嫦娥仙子,与其立誓说‘如果百花在不应开放的季节里开放,则甘愿坠入凡间,受一世劫难。’后来心月狐要下凡时,嫦娥特地告诉她,要让百花齐放,以显威名。心月狐投胎成为武则天。再往后,武则天在严冬乘醉下诏要百花齐放,百花仙子不在洞府,众花神不敢违抗诏令,只得开放。因此,百花仙子同99位花神被贬到人世间。百花仙子托生为秀才唐敖之女唐小山。唐敖仕途不利,产生隐遁之志,抛妻别子跟随妻兄林之洋到海外经商游览。他们路经几十个国家,见识许多奇风异俗、奇人异事、野草仙花、野岛怪兽,并且结识了由花仙转世的十几名德才兼备、美貌妙龄的女子。唐小山跟着林之洋寻父,直到小蓬莱山。遵父命改名唐闺臣,上船回国应考。
此书的后50回着重表现众女子的才华。武则天开科考试,录取100名才女。她们多次举行庆贺宴会,并表演了书、画、琴、棋,赋诗、音韵、医卜、算法,各种灯谜,诸般酒令以及双陆、马吊、射鹄、蹴球、斗草、提壶种种面戏之类,尽欢而散。唐闺臣二次去小蓬莱寻父未返。最后则写到徐敬业、骆宾王等人的儿子,起兵讨武,在仙人的帮助下,他们打败了武氏军队设下的酒色财气四大迷魂阵,从而中宗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