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一个面子换一面,算值了。
夏染执着于他的罪行,执着于关于母亲的事实,更执着于苏家的道歉。
“我真的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孩子,你回家后给奶奶打电话,要她来救我,你要相信爸爸,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孩子。”
“夏染,我是对不起你们娘俩。你怪我也是情有可原,但是你知道吗?当年是你母亲和沈则安对不起我在先,又趁着我出差…所以,她后来才会带你离开这里,一走了之。我也试着去找你们,但是都没有找到。”
“孩子,如果我再也出不去了,你也别难过。爸爸单独给你留了许多钱,就算苏家没了,但你的家还在。知道吗?对了,你若是有时间可以去看看你清姨,告诉她,我没事。”
黄色的牢服,沧桑的胡渣,嘶哑的嗓音,还有暗淡无光的眼睛,连同话语间都还存有一丝诚挚。
夏染想试着去相信他的话,可她不会信。她的母亲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怎么会!肯定是有人故意这么计划的,肯定是。显然是设局赶母亲离开这个地方,然后再让苏尚新对她心灰意冷,从此分为两路人。
如果真是这样,说明苏尚新对她的爱根本就不够坚定。如果不是这样,说明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夏文秋这辈子除了爱苏尚新,没有别人。
苦苦求的真相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当年,母亲带自己离开这个城市时,她只说因为公事要去乡村工作。并没有说要和苏尚新离婚,也没有说起关于苏家的一切,包括这个奶奶,她也没有提过。
在那里整整待了五年,母亲不在了。所谓的父亲来了,他身边还跟着有另一位女人,肚子里还有孩子。多么讽刺!其实人生,有时真的挺讽刺的。
“染染,别多想。我们先去医院,然后再去公司,最后查真相。你的父亲肯定是被别人冤枉的。你也别伤心,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好。”夏染松口气,对视上林灿关切的眼神没有闪躲。
有他在,还有他在。
熊清是在公司发生的意外,而且是发生在苏尚新出事之前。
据别人所说,她当时好像是踩到什么东西才会摔倒的。但保洁阿姨,时常都会检查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什么能致使夫人受伤的物品。
她流产倒变成是自己不小心了。
监控画面无异常,要是真是她自己也不应该,作为母亲,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降世呢?
市中心的人民医院,住院部六楼。
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夏染站在病房门口徘徊了许久。苏尚新的话是她的心病,苏家的事亦是。她已经想不出任何办法来继续找答案了。苏尘不是说他的奶奶再也回不来了吗?那她又怎么救她的儿子,又怎么去还属于夏文秋的公道。怎么还?苏家怎么还?
熊威拿着热水壶出来,被静止不动的两人吓了一跳。不过,自小的友谊不会生疏,他勉强笑着点了点头,在另一边打完水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林灿,好久不见。”
“下次再好好聚聚,熊威。你姐姐怎么样了?情绪还稳定吗?”林灿看了眼他,这些年除了胖还真没别的。
“唉,你们先进去看看吧!”
熊威是熊清的亲弟弟,理应由他来照顾自己的姐姐。可是再亲,也是男女有别。有许多事,作为一个男性也帮不上什么忙…
从她住院至今,在新闻上得知苏氏的事后,她就一直不开口说话,一直都是以泪洗脸。她悔,她悲,她气。
苏尚新从接管公司以来,每一天都是忙到半夜,有时连饭都没吃,连水都没喝。交到他手中的方案,只要有一个稍稍很小的细节,他都会严格按照要求来重新弄,直到成功为止。
突然就被判了刑,怎么说都太过荒谬。怎么说都是有人陷害,而这个人,肯定就是公司的人,他,肯定是他。
“熊威你回去吧,我留下照顾你姐姐。”夏染从林灿手中接过热毛巾,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擦拭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庞。
过去如此妖艳的女人,现在变成面如死灰的模样。夏染同情她,却不会接受她。甚至都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是自己的后妈。精致的夫人,高贵的夫人,再也不能怀孕的夫人,再也等不到心心所念之人的夫人!熊清,怎么办。这样的报应,夏染怎么会心疼,怎么会这么心疼。她一直都没有心,没有心,又怎么会疼?
“这…”熊威略显犹豫,本来她们感情就不怎么好,这突然这样,还是有点不放心。万一,又出意外?
林灿在外面与医生交流完,只身走进来坐在沙发上,翻开病历本看了眼。随后,才开口,“熊威,染染既然都这样说了,你也不必担心这么多。”
熊威:“灿哥,我听你的,我…”
夏染转过身,冷冷的视线不带丝毫温度,现在的她只想冷静,和这个女人,和她已经消失不见的宝宝,“林灿,熊威你们都走吧!我想待在这里安静一会儿。”
如她所想,林灿和熊威赶到公司的时候,封条已经贴在门口了,现场的人无一不拍照,无一不大笑。过去挡住了别人的路,现在的别人已经不再需要路了。员工在一夕之间,纷纷收起自己的东西迈出了公司大门,像是踩到狗屎一样。当做了耻辱,当做被丢弃的垃圾。
夏染不禁想到,过去熊清有好几次都在饭桌上埋怨过,为什么一定要将那个姓华的留在公司呢!他的个人能力很强,条件又好,为什么就屈尊做一个部门经理?而不是做董事长。如果信任他,大可以介绍他去旗下的小公司,没必要非得事事由他负责,一个不相关的人知道的太多不好。万一他来个致命一击,恐怕最后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不会的不会的,他为人忠厚老实,当年我救过他,所以他才会一心一意为我办事,你啊,就是想太多。”回答熊清的话,永远只有这一句。不是保心丸,不是定海神针。苏尚新可以不怀疑,她熊清决不能坐视不管。无论找哪里的关系,还是去找道上的人调查。她不解,这个人在国外待了这么久,地位背景也不在南城中的各位老董之下。回来,被救,说不定是个幌子。目的,应该是夺走苏氏吧!
完整的步云集团现在只剩下旁边的沈氏公司了。盛夏的天气,竟有一阵凉风刮过来,不知从哪个方向卷来的白色塑料袋刚好落在它的招牌上,挡住了沈字,去除了沈字。小轿车停在路边,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他走路的步伐极慢,杵着的拐棍与自身的威严倒不协调,他很想平稳走上门口的阶梯,却不想通过任何人的帮助完成。
在他身边还跟着的是一位怀着孕的年轻女子,是退圈的影后夏惜寒。她没有上去挽住沈致邦的胳膊,也没有要求跟从的佣人扶着自己。蓝色的丝巾从她手中吹走,飞在沈氏与苏氏公司中间的那棵树,伸延的枝丫上,经过岁月的洗礼,好不容易长出的红花被蓝丝巾深深覆盖。目光的触及,看不到它拼命挣扎的痕迹,只知道,随便的人为磨灭掉了最后一丝笑意。对不起这个词,它似乎永远都听不到了。
熊威坐在树下,喝了口水,“灿哥,她是惜寒姐,你知道她吗?”
林灿:“知道,我在沈家旗下的公司,工作过~拍了几场戏。”
“是啊,你从小模样就俊俏,去拍戏也不是不可以。哪像我,什么都做不好。灿哥,我真的很怀念小时候,那时候尽管穷,但是我们每一个人都非常快乐。染染也很快乐…要是夏老师还在就好了。”
“等过段时间,你就带染染和熊清姐回崇山村,越快越好。”
“那你呢?”熊威产生疑问。
捡起落在脚边的一片黄叶,林灿笑了笑,没说话。以前的他有过自卑,有过懦弱,更有过否定自己的一切念头。
但现在,他要开始保护她,以自己的名义,去保护他在乎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