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是我生命中最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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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耶稣?!”

卡塔在早餐桌前笑得前仰后合,弄得我懊恼不已。唉,究竟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线,居然鬼使神差地把昨天约会的经过跟她讲了一遍。

她笑了足有一分钟那么久(在我看来,那一分钟实在是漫长),突然表情严肃地盯着我故作认真地问道:“对了,你用验孕棒做过测试没?我怀疑你已经怀孕了!”

“我根本就没跟他上过床!”对她莫名其妙的判断,我感到极度愤怒。

“《圣经》里面,圣母玛利亚还是处女,不也怀孕了吗?哈哈……”卡塔又陷入新一轮前仰后合中去了。

我拿面包扔她,可她还在笑;我又拿汤匙扔她,她也没停下来;然后是装蒸蛋的小杯子,也没有用。直到我举起果酱罐,她才勉强忍住。

“哼,这明明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娇蛮地说。

“是是,当然一点意思都没有。”卡塔忍不住扑哧一声,再次笑场。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她拿起一只小面包,往上面抹黄油,但是脸拧成一团,显然,刚刚无所顾忌的爆笑刺激到了她的脑神经。她现在一定头痛欲裂。

“好吧,早餐时间痛成这样,肯定跟喝红酒无关,对吧?”我关切地问道。

“呃,我昨晚喝过,所以……”姐姐还是嘴硬,但看她这样痛苦,恐怕有病情加重的迹象。

“你最近一次定期检查是在什么时候?”我问道。

“三周前了。”

“能不能把下次检查的时间提前一点?”

“没事的,我暂时不去了……”

“你这个人,到底要什么时候去啊?”

“等到——”卡塔突然冲我笑道,“你那位耶稣把我治好之后呀!呀哈哈……”

真拿这家伙没办法,我拿起一个面包,使劲扔到她脑袋上。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我们一齐从厨房窗户向外看:是约书亚。他正站在我们家的房门外面,手里拿着木工工具箱。

“当人们说起弥赛亚……”卡塔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咕嘟咕嘟大口喝咖啡。

“喂,我是不是以后一直都要被迫听你讲耶稣笑话啊?”我生气地问。

“没错。对了,还有几个特别好的,下次你看我的四格漫画时就能瞧见啦!”卡塔居然回答得理直气壮。

门铃又响了一声。

“莫非你不打算为上帝之子开门?”卡塔问我。

“不。不过,我现在特别想揍某个泌尿学专家的女儿。”我微笑着回击。说实话,还是言不由衷:我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冲下去给约书亚开门。

“耶稣可不会喜欢你这种粗人。”卡塔继续在言语上非难我。不过说罢这句,她倒也不再理我,转而看起《马伦特快报》来了,报社给我准的婚假还剩五天。

老爸是没办法给木匠先生开门了:他正忙着去汉堡的机场接斯维特拉娜的女儿。显然,约书亚开门的任务被交给了我。

于是我长吁短叹地站起身来,向着房门走去。

开门的时候,我震惊了——约书亚的伤居然痊愈了!眼圈上的乌青没有了,身上的伤疤一点都看不见了,连被打肿打裂的嘴唇也完好如初。

“早安,玛丽亚。”约书亚向我问候。他笑得很灿烂,再见到我,他明显很开心。看着他那张亮闪闪的笑脸,我顿时感到膝盖发软,几乎又要缴械投降。

“我准备好了,跟你一起刨木头。”他说话时的兴致很高,简直像是在期待过节。

话音未落,我已遥遥听见厨房里传来卡塔的爆笑声。

我赶紧折回去,关上厨房门,心情复杂地对约书亚说:“我可不觉得现在一起刨木头是个好主意……”

“你不相信我是耶稣。”他却突然这样对我说。

唉,他为什么就不能简简单单地来句“嘿,玛丽亚,之前一切关于耶稣的内容都不过是个笑话。其实我是个该死的大烟枪,吸了叶子就犯晕,哈哈”?

如果他这样说了,我的生活或许又能回到正轨了。如果他现实一点,就算是吸毒惹的祸也好,我愿意跟他一起共建未来的美好生活。

“玛丽亚,你缺乏信仰。”约书亚实话实说。

好吧,我缺乏信仰,你这个该穿拘束衫的重度精神病患者,我在心里反驳道。

“听着,如果你真是耶稣,”我刺激他,“就试试从车库顶上往下跳吧!”

“哦,那是什么意思?”听到这话,约书亚居然微微有点吃惊。

“或者……嗯,把水变成酒也可以,或者在大海上行走,或者把整个海都变成酒,再让酒鬼们在这海里尽情遨游,或者弄点美味甜食过来……”我开始为他策划各种验证办法。

“你可能误解了神迹存在的意义。”约书亚说话的语气突然间变得严厉起来。然后,他不再多说什么,面带愠色,径直走了进来,上了二楼。

他到底骄傲个什么劲儿啊!难道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指责我吗?如果可能,我还真想往他脑袋上扔一个果酱罐!嗯,最好把果酱罐扔到他头上打碎,然后让果酱流他一身(很美味的感觉)……

我突然发现,我的荷尔蒙果真就在围着约书亚打转,这可如何是好?我该跟着他上楼去,还是应该同他保持距离?又或者我应该结束这纠结不清的人与事,重启自己的人生,揭开崭新的一页,让一切焕然一新?我大概应该仔细考虑一下,是不是要换个新工作,哪怕只是为了实践一下,以我的能耐,其实可以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

我选择了自认为最正确的下一步棋:直接离开家,去向某位好友求助。

米基开了一间影碟出租店,他的理想生活方式跟我的完全一样——得过且过,不思进取。在与思文认识之前,我几乎每晚都去他那里消磨时间。晚上九点整,在他的店关门之后(以马伦特镇夜生活的标准来看,这个时候关门已经算是相当晚了),我们吃着由外卖比萨、薯片和低糖可乐组成的特选节食套餐,一起看DVD,不时地评价影片的内容。

“哎呀,迪卡普里奥可算是冻成冰棍儿了。”

“如果他打牌输了,没能赢得登上泰坦尼克号的船票,故事会变成什么样?”

“看,凯特把他放开了……”

“……哎,他沉到冰冷的大海深处去了。”

“我觉得吧,《泰坦尼克号》的中心思想就是:人应该学会放手。”

诸如此类。

我一边在租碟店里大口喝咖啡,一边跟笃信《圣经》的米基说着关于约书亚的事。我事无巨细地给他讲了几乎所有发生过的事,仅仅隐瞒了我对这位木匠怀有的那份特殊感觉。啧啧,这部分实在无关紧要、不值一提。

从米基那里我了解到,约书亚在湖边就“别想太多,好好活”这个主题说的那些激动人心的话,耶稣早在《圣经》里就说过了。此外,米基还告诉我,“耶和书亚”这个名字正是“耶稣”在希伯来语里的称呼,而“约书亚”则是“耶稣”的现代缩写形式,其实都是一回事。

“作为一个神经病,你那位木匠朋友算是见多识广的。”至少在疯子领域里,米基承认约书亚确实有一手。

“好吧,也就是说,他是个高级疯子。”我回应道。

“没错!不管是哪个领域,高水平的家伙都值得钦佩。”

我叹了口气,看到我的样子,米基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问了个我最不想听的问题:“哎,难道你对他就没有那么一点点动心吗?”

“没有,当然没有!”我心虚地赶忙否认,却不敢抬眼看米基,只是死盯着桌上某张影碟的封面,勉强装出心不在焉的样子。

“咦,你什么时候对色情片感兴趣了?”米基问道。

我马上把那张碟甩到一边,努力抛开关于这张色情片的古怪念头:会借这部片子的人,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动机呢?

“看起来,你果然是爱上那个木匠了。”米基下了结论。

“我就那么容易被人看穿吗?”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还是骗骗我……”

“你简直太难被人看穿了。”米基的谎话正式开始了,“哈,岂止不容易被人看穿,你真的就是个极为神秘的女人,世上没人能猜透你的心思。对了,就像玛塔·哈莉一样……噢,还不止如此——实际上,玛塔·哈莉在你面前,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外行!”

“大说谎家。”我表扬了米基的卖力欺骗,继续抱怨道,“唉,我特别讨厌被人一眼看穿。”

“被人一眼看穿还不算糟。”米基试着安慰我,“想想看,如果你不得不孤身一人面对这个世界,是不是更糟些呢?”

“我本来就是孤身一人!”我咆哮道。

“不,你不是。”米基毫不犹豫地否定了我的说法,然后给了我一个真诚的拥抱。

跟米基在一起,他就好像我的亲哥哥。当然,对于米基而言,我就和他的妹妹差不多(不过,卡塔倒是一直都认为:男人会更加迷恋、着魔于那些像自己亲妹妹的女孩,因为他们都希望拥有一段乱伦式的感情)。

“如果你对约书亚真有感觉,”米基说,“就必须弄清楚他究竟是精神不正常,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我应该怎么做?”我问他,“去打劫负责他医疗保险的公司,把他的档案都偷出来看看吗?”

“这样做当然可以。”米基对我笑了笑,“不过,更好的方法自然是去问问加百列牧师,毕竟他们是熟人。”

“你说得没错,但比起去找加百列我倒宁愿去抢保险公司!”我叹了口气,结束了对话。

在加百列牧师的房门前,我遇到了妈妈。她正哼着小曲儿出门,像是要出去购物。看起来,她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我猛然意识到:妈妈和老爸现在都过得开心惬意、性生活美满,比我可好得多了。不过,随便哪个内心强大的三十来岁的女人,如果置身于我目前的境地里,保准一蹶不振,患上抑郁症。相比之下,我倒算是坚强的了。

我正想着,妈妈走了过来,微笑地问:“现在过得怎么样啊,玛丽亚?”

“至少笑得还算多吧。”我一边应付她,一边考虑是否应该过问一下她和加百列牧师之间的关系。如果问了,肯定会以母女间大吵一架收场。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我问她跟当时的爱人相处得如何,不管对话怎样进行,最后一定以吵架结束。我的天哪,为什么我的父母就不能跟其他父母一样,做点他们那个年龄的人该做的事呢?比如一起在客厅沙发上消磨时光之类的……

“你肯定想要问为什么我会跟加百列在一起,对吧?不错,作为我的女儿,你有权知道。”

我却并不清楚自己是否被作为女儿的知情权强迫了,需要知道些其实一点儿都不想知道的事。但是,相较“让斯维特拉娜当我的继母”这件事而言,“让加百列牧师当我的继父”似乎更容易让人接受一些。因此,不妨顺着妈妈的意思,问她一下:“好吧,你怎么会在加百列这儿呢?”

谁能想到,妈妈的回答居然是唱出来的,还是辛迪·劳帕[26]的英文歌:“啦啦啦,姑娘们只是想找点乐子!”

“你是姑娘的年代得追溯到二十世纪了。”我对妈妈的得意大胆说笑。

“哈,你也一样!”妈妈毫不客气地反击。

“无论如何,那都是二十世纪的事了。现在的我,跟个傻子差不多……”我抱怨了一句,不想再多说些什么,只想绕过她,进去找加百列。但她却拦在我面前。

“如果你需要帮助……”唉,看她那架势,又要对我长篇大论了。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去那间心理诊所,坐到单人沙发里面接受你的治疗!”我打断了她。

“我确实应该对你遇到的一切麻烦负责,都是因为我当初跟你们的爸爸离婚,离开了你们。”她也知道我不喜欢听她长篇大论,所以直入主题。确实,她这句话讲得很对,我不能更同意了。

“玛丽亚,你知道吗,人总是要长大的。到了特定的年龄,就不应该什么事情都怪在父母身上,命运需要用自己的双手来把握。”

“好吧,你说的这个‘特定的年龄’大概是多少岁?”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便不无尖酸地挖苦道。

“二十多岁。”妈妈笑道。说完她不再拦我,自己出门去了。离开的时候,又多说了一句,“不管怎样,如果你需要心理学上的咨询意见,我会帮你找个好治疗师。”

我没有回话,默默看着她离去。她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一直都让我受不了。如果她真要找,还不如帮我找个干起活来干净利落的职业杀手呢!

走进加百列办公室的时候,我又被墙上挂着的关于耶稣的油画包围了。这次,我仔细看了看《最后的晚餐》,发现画上的耶稣和约书亚还真有点儿神似。约书亚,他甚至比比吉斯乐队的成员还像耶稣!这也太奇怪了吧!

加百列牧师正在忙着安排他记事本里“待办事项”的部分。出于某种原因,他把下周的计划都画掉了。显然,他知道我进来了,手仍在记事本上忙着,看也没看就问了一句:“哎,玛丽亚,你又打算结婚了吗?”

在加百列长达三十年的职业生涯当中,即使他自认为说的话有多幽默,也从来没有一位听众笑过。可以说,他这个人对于自己缺乏幽默感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一个成年人应有的自觉。

“我,我想问你一些事情,是关于约书亚的。”

听到这话,加百列总算抬起头来了,脸上看起来很严肃。尽管我有些怕他摆出这张臭脸,还是吞吞吐吐地坚持问了下去:“他……他说自己是耶稣。他是疯了吗?”

加百列并没回答我的问题,十分严肃地反问道:“你想从他那儿得到些什么?”

感谢上帝,我还算是清醒,“刨木头”这个条件反射似的答案并没有脱口而出。

“他到底是不是疯了?”我效仿加百列的做法,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没有,他没疯。”

“那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谎呢?”我继续问道。

加百列却不愿意再回答了,只对我说了句:“玛丽亚,没必要回答了,约书亚永远都不可能在乎你对他的感受。”

“为什么?”我又问。

我努力装出对约书亚毫不动心的样子。

“相信我,那个男人不会跟任何一个女人坠入爱河。”加百列言之凿凿。

这句话在我心里的解读却是:“上帝啊,约书亚果真是同性恋!”

但是在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想起:约书亚曾经跟我提过一个女人,他真的会是同性恋?不过,巴勒斯坦人如果想出柜应该是困难重重吧?没准儿跟成为职业足球运动员一样难。因此,巴勒斯坦的同性恋男人如果想要摆脱哪个不明真相的女人,应该不会简简单单来一句“我喜欢穿粉红色内裤”,或许更倾向于说“我是耶稣”。

卡塔已经走了,我没办法跟她聊此刻的想法,只好爬出天花板,约书亚在那里。我上去的时候,他正唱着新的诗篇,锯一根支撑用的长木。不过一看见我,他马上不唱了,但看我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深邃、平和。显然,他早就不生我的气了。我果断采取“条件反射式提问法”,快速问道:“约书亚,你在家乡的时候也独自一人唱诗篇吗?”

约书亚有些吃惊地看着我,几乎是无意识地答道:“不,不是一个人唱。”

“那你是跟谁一起唱的?”

“我有不少朋友。”

“是些男人吗?”

“是的,是男人。”

听到这话,我在心里暗想:所以,其实他还是同性恋?

“这些男人里有你爱的人吗?”我决定不拐弯抹角了。

“我每个都爱。”

每个都爱?我心里大吃一惊。

“一共有多少个?”

“十二个。”约书亚答道。

哦,我的老天,居然这么多!

“但是……你应该不会同时爱这么多人的吧?”我佯笑着试探他。

“嗯,是同时跟他们一起。”

上帝啊!

“那些男人都很平常,比如渔夫、税务员……”

他居然还有个在国税局里工作的同性伴侣?唉,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参差不齐乃世界的常态。我咽了口唾沫,问了最后一个决定性的问题:“如果是这样,那你提到的玛利亚又算什么呢?”

约书亚算是弄明白我在误会什么了,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反问了一句:“难不成你认为我跟这些男人之间竟有那种通过身体联结来交流的爱意吗?”

“不是,不是,不不不……”我慌不择言,但显然我心里清楚得很,这个男人不会再被我的拙劣谎言欺骗,“不不不……噢,好吧,我就是那样以为的。”说了太多的“不”字之后,我终于小声承认了。

约书亚大笑。他的笑声洪亮,整个屋顶似乎都随着他的笑声共鸣、回响。不过这次他是在笑话我,所以我心里并不觉得这笑声有多么震撼。

就在这时,我们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尖厉的叫喊,是孩子的声音。约书亚不再笑了,我们赶紧跑下了楼。

“我们得让小家伙平躺在地上。”下楼梯时,我和约书亚听到斯维特拉娜在说话,听得出来,她焦急万分。我们加快了脚步,终于在走廊里看到了斯维特拉娜:她正紧紧抱着那个躺在地板上身体不住抖动的八岁小女孩,老爸站在她们身边,不知所措。女孩个子很小、长得像瓷娃娃似的,有一头漂亮的金发,她大概犯了癫痫:身体抖动得越来越厉害,口吐白沫,神志不清。

“那个,莉莲安娜会很疼吗?”老爸十分关心那女孩,但显然毫无经验,手足无措。

“叫并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呼吸急促,吸进了太多的空气。”斯维特拉娜向老爸解释。她只是抱着女孩,什么都没做,希望莉莲安娜能够自己稳定下来,恢复正常。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会持续大约两分钟。”她补充道。

老爸点了点头,也学着斯维特拉娜的样子从另一侧抱住了孩子。这样一来,莉莲安娜就完全没法挣脱,也不会因撞到什么而受伤了。

就在这时,约书亚走了过去,在不停颤抖的孩子旁边弯下腰来。

“你想干吗?”斯维特拉娜的语气里明显带有敌意,显然是出于母性本能。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这位母亲就算跟人用中国功夫决斗都不足为奇。而且,根据我的估计,没准儿她还能赢……

约书亚并不急着答话,他神情专注地用手碰了碰孩子的额头。

小家伙马上就不再颤抖了。她重新睁开双眼,甜甜地笑着,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约书亚宣布:“她再也不会像这样受罪了,她已经痊愈了。”

斯维特拉娜和老爸万分吃惊地看着莉莲安娜,就好像她是个外星人。

而我,则以更吃惊的目光,死盯着约书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