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李八一醒了过来，他眼神模糊了许久才看清眼前的人——不是他想象的，或者说，不是他想到的！

“妈……”李八一有气无力地说了这么一句，又见着老高老婆也在，于是失望地也招呼了声‘高阿姨’，便扭头看着病床的窗户，点滴在逐渐地为他体内注入能量，但他只觉得冷，从手脚冷到心里，再从呼吸出来的都是寒意！他以为眼神恍惚间看到的是王瑾的身影，他知道自己奢望了，可是他心里忍不住地想着她，眼睛睁开闭上，哪个世界都是她！

老李老婆伤心中带着怨恨，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哭个不停，老高老婆过去握着李八一的手，说道：

“八一，你看你手凉得！别再拿自己身子赌气了，这可要不得哦！你是没看到大半夜送你过来，把你爸妈给急得！你妈守了一夜，这么大年纪了，哎，八一，可要体谅体谅父母哦……！”

李八一只是看着窗户，一动不动，话也不说，这时候老李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个铁饭盒，说着：“高家妈妈，辛苦你们家了哦，昨天夜里多亏了你们！你快回去休息吧！快回去！”

老高老婆笑着回到：“哎哟哟，这有什么累的！老李你还跟我们讲这客气！八一醒来了，你做了什么，赶紧给他吃了，好有力气！”

老李老婆这时候早已把饭盒给打开，是蒸的肉泥汤，很是清淡，闻着香得很。老高老婆嘱咐了几句就回了去，老李老婆又一路送到了病房外头，这一路没几步，老高老婆没少宽慰着！她昨晚下半夜也没得好睡，听得李八一这从头到尾的故事，不禁一阵阵地跟着长吁短叹，老李老婆心里知道这事情是家丑，可不说出来心里哪里能痛快，又连带着说了大儿子李五一如何不如意，小儿子李国庆如何不听讲又不听劝！只是终于还是忍住了没说儿子坐过牢这样的话，老李老婆一向觉得家里头从改革开放后，一直都是越来越好，越来越强，这几条巷子谁家不是羡慕，谁家不学样的！怎么这八九年的功夫，就越来越不对劲，过得没个滋味起来！

回到病房，看到李八一自己在吃着东西，虽然只是喝了些汤水，但总算是张了嘴，老李两口子都心宽了许多！也没谁再敢提那些事情，老李说话也格外地和缓，李八一喝了几口汤以后，又再抿了两口肉，便躺下继续睡去。

王瑾也是一夜的惶恐不安，她直觉是李八一出了什么事情，自从那天被李家二老撞见后，王瑾没再人多的时候出过门，生怕撞见老李家！但今天王瑾有些控制不住担忧的情绪，她分明听到隔壁半夜里不正常的声响，又听到李家妈妈唤着八一的名字，还有老高家的声音！‘八一一定出事情了’！王瑾很是肯定！

可是，能怎么办呢？！想到这里，王瑾的心如在火上烤燎般，她听到老家家有人跑回来，听脚步声是老李，然后过了一两个小时，又匆匆忙忙赶了出去。想着想着，王瑾实在忍不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走到老李家门口，想也没想就敲起门来，好一阵过去，房子里没有回应，王瑾渐渐回复到冷静，担心与害怕的情绪开始来回往复，她现在老李家门前，像是被冷得冻住了似的，又像是个犯了错又来认错的孩子，她就这么站着，低着头，想继续敲门，知道不会有回应，想回去，又被担忧的情绪磨折得不知进退！

“王瑾啊！”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把王瑾吓了一大跳！

转身一看，是老高老婆，王瑾赶忙一边平复情绪，一边走进两步，说道：“高阿姨，您过来了！”

老高老婆总是和善地笑着，说道：“八一没事情了！就是饿了两天肚子，李家老两口慌了，送去医院打针就好了。”

王瑾望着老高老婆的脸，一时语塞，她刚说：“高阿姨……”

老高老婆这时候继续说着自己的：“快回去吧，他刚早上开始吃东西了！老李炖了肉汤！”

事情看来是都知道了，王瑾完全不介怀这些个，老高老婆的话印证了她的忧虑，而听到李八一没事了的消息，王瑾也是觉得一块石头从心口落到了脚底！

“快回去吧！王瑾！这冷地上站久了，你也是要生病咯！”

王瑾低头回了句“嗯”，刚挪动两步，又对老高老婆说了句：“谢谢你！高阿姨！”，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谢谢是为的什么，大约在这样时候，还没收到一个局外人的理解与关心，这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

回去后老王也问她李八一是不是出事情了，王瑾就把刚发生的全部过程说了一遍，老王听了也不多做评论，只说‘没事情就好，来日方长！八一这种有种的汉子，以后还干得出来更绝的事情来！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他！’

王瑾听了，默不作声，她一脸忧郁地走到里屋，儿子王俭懂事地朝她走过来，嘴里喊着‘妈妈！妈妈！’，王瑾直觉心头酸楚，抱着王俭开始掉下泪来！

李八一大概是睁着眼睛盯着外头看得太久，他一直望着窗户外头，这是住院部的五楼，窗户外除了灰蒙蒙的天色就什么也看不到了，李八一觉得眼睛生疼，泪珠子就这么顺着脑袋倾斜的方向淌，他又闭上眼睛，马上脑海里就浮现的王瑾的样子，一会儿在对着他笑，一会儿又开始流着泪对他诉说感伤，无论哪种，都叫他无法割舍，是他记忆中最最清晰与温暖的画面！

老李看着李八一这模样，又开始忍不住要说教，老李老婆看到苗头，马上不管不顾地喝住道：“他刚好一点，才吃了东西，你别又啰嗦个鬼！听得烦死了！烦死了！”

老李听了听，略想了想，于是住了嘴，独自出去抽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