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漫长的一夜
一片寂静，玄夷不知道该说什么，阿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不知多久，才见到阿光低低一笑，只听他道：“小七还是这般聪明。”
传言中的春神吗？
玄夷看过去，阿光没有任何的变化，还是那个与齐七一般高的臭小子模样，但是齐七说了出来，他才发现阿光身上那股子温和的气质，让人不论怎么看都觉得亲近，只是又敛了敛，不注意看的话，会觉得很浅，不易发现。
只露着一双眼睛的面具朝向了火堆，齐七道：“我记得我说过，最讨厌的便是欺骗，更何况，你也是那木族覆灭的导手之一……”
话音方落，齐七一把将阿光，或者说句芒按在地上，另外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捏了一柄匕首，最为锋利的一端抵在句芒的脖子上，毫不留情地划开了一道血痕。
齐七看到血的时候一怔，她低头看着被自己压到在地上的少年，拧了拧眉，道：“你以为你这般示弱，我便会放过你？”
“没有。”句芒安宁而放松地躺在地上，这一次他终于可以不用隐藏自己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小姑娘，小姑娘长大了，却也把自己锁了起来，他认真地望着那双眼睛，道：“小七想要对我做任何事情都可以。”
他只要微微抬头，那纤细而柔软的脖子就会被这把匕首划开一个大口子，简直就是欺人太甚，齐七想要压下去，手却仿佛被什么固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齐七僵在原地许久，忽然收了手，侧过头，坐回到自己位置上，只是不看句芒。
句芒眼中闪过笑意，却在心间叹了一口气，他撑着地坐起来，望向低头的小姑娘，“小七，木族之事，我没有。”
齐七静静地没有说话，句芒却知道她，也不逼她，只是道：“小七，你信不信我都无妨，只是你要让我在你身后帮忙，你灵力未复，招摇山之事，你处理不了。”
“句芒！”齐七忽然疯了一样的扑过去，掐住他的脖子，“你是不是以为我没了你便什么都做不了，你是不是永远都以为我是一个小孩子，你是不是永远都可以丢下我一次又一次，你们是不是都这样自以为是，我不需要！”
“我不需要你们的自以为是！”
句芒憋的是满脸通红，怔愣之时却看到，那面具之下，是一双湿透了的眼眸。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小姑娘哭了，却是第一次有这样难过的感觉，句芒尽力坐了起来，一手将小姑娘揽在怀里，只是如今的身子不比从前，不能将小姑娘整个笼在怀里。
“小七，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他恍惚间有些手忙脚乱，劝慰的话哽在喉间，开口却只知道认错，“我错了，句芒知错了，我知错了……”
这般哄着……似也不是……玄夷侧过眼去，眼中掠过一丝笑意，这传闻中的战神，春神大人，竟也有朝一日，如个毛头小子一般手足无措地哄着扑在怀里的女孩子。
玄夷起身，布下结界，闪身至枝头，隐在暗中，小主子的有些事情，还是不听为好。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可我还是会因为这些事委屈，为什么你们都抛下我一个人，我认识的，我依赖的，全部都离开了，最后，竟只剩下你，句芒……见到你，竟忍不住，眼睛苦涩，鼻尖发酸，句芒，你莫要再骗我，你……
这是漫长的一夜，只有怀抱着这个小姑娘，句芒才能察觉到真实，所以他永远都不会告诉怀里这个姑娘，他做了什么。
“春神大人，吾想求您一件事。”
在神形离散之时，他听到了建木的声音，并不是因为那些暗影，他才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动。
“吾等必死无疑，大人不必劳心，只是小七定然一心追随吾等而去，所以希望大人能够保她一命。”建木的声音长而远，或许是因为生命的燃烧，逐渐老去，“大人乃春之神，梧木逢火，又有凤凰缠身，可小七还差那么一点火候，希望大人能够帮忙。”
“自然。”
这一帮忙，便去了半条命，只是到底对于救活小姑娘没有信心，这才在木族境地旁守了九年，终于等到了醒来的小姑娘，只是也看到了让他难过的伤痕。
“公子？”玄夷震惊地起身，对着男人俯首，道：“玄夷见过公子。”
夙云点点头，在见到齐七被一个少年抱着的时候，却是眯了眯眼，虽是笑着，身上黑气却在沸腾，道：“这是哪家的臭小子，占便宜占到我家小七的身上来了？”
玄夷瞥看了一眼，虽然听闻那人是神，但对于他们来说，此世间的神明都算不得什么东西，他对着夙云解释道：“是春神句芒，与小主子感情甚笃，属下听闻从小陪着小主子长大的人皆因势大被灭，如今熟知依赖的人只剩下句芒一个，是以还请公子对句芒多些忍耐吧。”
夙云听到却不在这里，他瞥了玄夷一眼，又继续看着那两人，道：“这人实力不差，跟着小七也不算差，只是你方才说的跟着小七长大的人被灭，是怎么回事？”
玄夷就又给夙云解释了一番木族之事，也难怪夙云不知道，木国尽数覆灭，周围的人都因为他们的出现而惊恐，自然也没有人提说齐七的事情。
“哦？”夙云眯了眯眼，“竟有此事？”
玄夷俯首在侧，并不说话。
难怪，难怪小七初初醒来，对他人皆是防备，看向他的目光也叫他有些疑问，明明，该是被宠到大的公主，怎会是这般，天道……你将我家的明珠带走，却给了这般的境遇，是否是……
“欺人太甚哪……”
夙云看着那个能给齐七安慰的少年，一时间竟也不觉得十分碍眼了，他转身，走入黑暗中，只留下嘱咐玄夷的话。
“小七的性子，替她报仇是不让的，只是你看着些，若有无从继力的地方，传讯于吾，这个句芒不错，却也要小心注意，莫让人钻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