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No.5—No.6
No.5
菜刀啪嗒掉落。
鲜血从颤抖的唇瓣中溢下。他好像想说什么，可永远也无人能明白他想表达的东西。
黑衣青年抽出军刀，眼里没有波动。
南纪砚压下内心的惊惧，缓缓下蹲，检查一番：“死了。”
“嗯。”黑衣青年弯腰，就着撒南区代表的衣服拭去刀上的血。
就在刚刚，撒南区代表提刀意图杀害南纪砚，却被扮演黄雀的黑衣青年以更快的速度反杀了。
南纪砚起身：“你一早就知道？”说完又觉得怪异——对方是个杀手。
“我还知道他如果不保证你们一群人死绝，他的女儿就会有危险。”黑衣青年收好军刀，“可以走了吗？”
“嗯……”他回应。
“怎么了，纪砚？”詹姆斯问，他刚刚看到撒南区代表提着菜刀冲向南纪砚。然而一瞬间，便又有道黑影掠过。然后撒南区代表倒在了地上，处在他身边的，正是从短发华裔美人作妖开始就一言不发看戏的黑衣杀手。
直到现在詹姆斯都还微微愣神。
南纪砚将自己理解的告诉这位美国朋友：“F⁴T以撒南区代表的骨肉威胁，要是我们一行人活着回去，他的女儿就可能有性命之忧。”
所以他想杀掉我这位潜航员。
南副会长说完，拔腿要走，想了想回首。傅晓彬早便瘫坐在地上，她低着头，鬓角短发挡住了脸，他只能看见她的肩膀不停地颤抖。
“原来你也是怕死的啊……”
他喃喃，再没多余的动作，朝潜艇的方向走去。
詹姆斯胆大走近傅晓彬，伸出手：“起来吧。”
他南哥是懒得理这女人了，但肯定不会让她死，所以他就是绑也要把她绑回大陆。
傅晓彬自己站了起来，不作反抗。
距离定时炸药爆炸二十分钟，南纪砚启动机关，让潜艇下水。
一小时前他和詹姆斯检查过，潜艇设备一切正常，前些天它可能刚出过海，燃料剩一半——也够了。
许是没料到他们之中有人会驾驶潜艇，Tech-O疏忽留下了它。其实南纪砚不是专业潜航员，也无任何资格证，学习操控潜艇只是出于爱好。他作为F⁴T北美区成员时经常拐着詹姆斯偷偷下水，虽然回国后少了点机会，可底子还是有的。
逃离定时炸药，坐在潜艇内部的人都松了口气，又有些不放心驾驶员的本领。
南纪砚观察着惯性导航系统反映的信息，他自信着呢。他连深潜都敢去，做这么点事他一点压力都没有。也亏开的是Tech-O出品的潜艇，其技术和质量均为上乘，自动化也高。
不过他现在有件事没想明白。
“为什么要留下来帮我？”南纪砚问。他不知道杀手的姓名。
杀手一号很给面子地从他身后递来一张纸。
南纪砚抓住——纸上有折痕，像曾被人折好了放在口袋。
——一张F⁴T东亚区分会副会长南纪砚的资料。
资料上有两道划痕，一道在“文吟生”下面，一道在“蕙雅”下面。其中“蕙雅”的下划线很深，几乎要把纸张划破。南纪砚抚了抚，似乎还能感受到刀口横过的温度。
“认识？”
“嗯。”黑衣青年道，“我正想让组织相信我已经死了，各取所需。”
南纪砚最后看了眼“文吟生”三字，将纸张还回去。心道既然如此，回头还是不要揍文小屁孩了，嗯，打一拳还行，毕竟他可是位斯文又有内涵的海洋学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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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巴黎时间23:30。
刚从APPAN的内部会议回到临时居所，君六九摸到电灯开关，一指按下。
拽掉印花领带丢到茶几上，君六九走向卧室，身着毛呢猎装的背影有些冷酷。
床头柜上放着手机——为防止Tech-I追踪到APPAN，他一天没把它带上。
他拿起手机，回复了梅棠卿的问候，而后点开另一个人的新消息。说是新消息——也是好几个小时前的未读信息了。
蕙雅：[文件]
君六九点开。
一则被雪藏的故事，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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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江卓还是Tech-I东亚榜Top21，作为同期里天赋最高的成员，他在F⁴T混得风生水起。
他打心底地喜欢这个地方，虽说F⁴T对他制约挺大，但回馈是丰盛的。利益永远是他最爱的东西。
所以当他听说Tech-B在招募改造人实验体——尤其听到了不菲的报酬时，他将信将疑，最终还是去参加了。
实验的主体是人脑与计算机代码，具体是干什么的，上面不愿透露。江卓也不关心，他充分相信Tech-B与Tech-I的能力。再说要是人家真弄出了个厉害的人工智能或者厉害的人类，自己也许能在历史上留下光辉的一笔，何乐而不为？
然而，计划仅仅实施了一个开始，便被F⁴T草草收尾。
狂妄如F⁴T，也是第一次意识到改造人计划的恐怖性，畏缩地收回爪牙……
然后重重拍下。
这是第一次“Shooting”。
天知道，他江卓才刚刚加入计划，只和Tech-B的一个科研人员见过一面，签了合同。
他一点都没有接触过实验的内容。
可F⁴K仍旧把枪口对准了他。
那是一个阴雨天，他和一群预备实验体被召集到Tech-B东亚区总部，天空是乌压压的，叫人沮丧又不安。江卓本能觉得不对，或许是出于动物对死亡的警觉，他在一间实验室完成集合后，借口去了卫生间。
他当然没有真的去卫生间。
江卓一出门便拐进附近的空实验室，关好门，静观其变。
不一会儿，他听到门外传来两个人的对话。
“二号清剿区的23个人都到了？”开口的是一个女人。
“到了。”沉闷的男声回答。
“这回你出手，我不进去了。”
“好。”男人说，“Brenda，我要酒。”
被叫做“Brenda”的女人低笑：“那么，老地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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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6
杀手！
江卓脑中迸出这个概念。
他僵硬地蹲下身，嘴巴一张一合，不出声地喃道：完了完了……
逃？只要他还活着，F⁴K定会把他追杀到天涯海角。
怎么办？
他不想死！
可是江卓必须死！
他平静地站了起来，茫然望着空荡荡的实验室。
宛若一只破旧的木偶。
一分钟、两分钟……
终于，木偶开始嘎吱嘎吱地动起双腿，移向某个实验台。
那绝对是一个荒诞的想法。
他却像在窒息感中寻到了一丝丝空气，愈是呼吸，愈加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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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被当作屠宰场的实验室里，弥漫着腥甜的味道。
炽白灯光下，地板已是血色，桌椅也未能幸免。
屠杀猪圈里的家畜——毫无挑战性的游戏。
“少了一个。”
室内独自站立的男子自语，闭口的刹那他听到了动静。
原来在外面。
男子悄无声息地来到门边，迅速打开门，同时提起手枪。
“砰——”男杀手开枪。
“啊啊——”一道不亚于方才屠宰场里的尖叫声响起。
男杀手捂着脸后退几步，绊倒在一具尸体上。
江卓喘了喘粗气，不同于男杀手，他在门开的前一刻就做好了被攻击的准备，所以闪得快，只被子弹擦伤了手臂。
伤人的感觉是如此令人心颤。
可是他不能停。
江卓握紧手中的小刀，凝视面前那张被强酸腐蚀的脸……
“噗——”
血，自男杀手的颈项喷涌，溅染了他麻木的半张脸。
他用尽全身力气，收割了第一条生命，瘫坐在血泊里。
迷茫只是暂时的，属于Tech-I东亚榜Top21的聪慧大脑重新运转起来。他冷漠地扒掉男杀手的衣物换到自己身上，衣服口袋里有张卡片，他扫一眼，塞好。
视线跳转，掠过男杀手的耳洞，停落于他的左臂。
疤痕？
他坐到男杀手身旁，抬起自己的左手，对照着那条奇怪的疤痕，举刀——刀口一点一点地在他小臂上划过，不带顿挫，又极度缓慢，血线蜿蜒，更像艺术品了。
做完这些，他起身看向男杀手。
“永别了，江卓。”
屠宰场实验室变成一片火海。
年轻的男子一身血衣，从中走出。一路上跑来许多救火的人，他们往往只看他一眼，便低头加快脚步。
没人想和“杀手”扯上关系。
但有人知道他不是真的杀手。
“江卓？”
这个名字一被唤起，他就把手伸进口袋摸索枪支——目前而言，他不想杀人，除非万不得已。
眼前叫出他名字的，正是接待他签合同的Tech-B成员，周济。
周济看了看他滴血的手，什么也没问，道：“去我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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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江卓的伤口，周济褪去无菌手套，把它丢进垃圾桶，然后拖着手术器具走向洗手台。
“你想取而代之？”他拧开水龙头。
“嗯。”江卓已经换上干净的衣物，他正在端详一张卡片，只见黑色卡片的中心，印着大大的金黄字母——
Ken B
周济看着水槽里稀释的红色，一时无言。
他们现在处于周济的私人办公室。作为F⁴T东亚区分会副会长，周济在原有的七人办公室的基础上，还拥有这间只属于他个人的办公室。
很安全，也很危险。
江卓一瞟周济，握了握拳。那人没有恶意，他想，而且，我累了。
“你是改造人计划的参与者吗？”他最后问道。
“不，”周济眼里是无奈，“我是另一个计划的参与者，已经很久没有动别的计划了。”
江卓松开拳，周济没有死的理由。
“电脑借我用一下。”江卓说。
他在卡片角落看到一个网址，这是他现在了解“Ken B”的唯一途径。
登入页面，账号或用户名十有八九是“Ken B”，至于密码……
密码在Tech-I东亚榜Top21面前形同虚设。
哦，不好意思，应该说前任“Tech-I东亚榜Top21”。
他现在的身份，是Ken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