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No.3—No.4
No.3
蕙雅:已逝杀手的身份弄到了,但我看了一下,十有八九是假身份
69:辛苦
蕙雅:从各个监控里找到了送你到医院的人,捂得很严实。但这个季节穿斗篷装太扎眼,所以后来他卸去了伪装,再后来就混到人群中了
69:有图片吗?
蕙雅:背影,高糊,我对图侦不感兴趣,给你经超AI处理后的
蕙雅:[图片][图片][图片]
69:谢谢
蕙雅:嗯欢迎下次打扰(最近闲得胃疼)
69:你要是真的胃疼,就不会这么说了
蕙雅:抱歉,冒犯了
69:没事
点开图片,画面中的男子有些失真,穿着普通的短衫长裤,很强壮,我看不出他的年龄。我将之放大,没有找到后颈的纹身。
我见过许多总会的人在身上纹“T”字母或者身戴有“T”字母标识的物件,因此推测F4K的杀手身上会有“K”标识。
这位杀手的纹身可能在别的地方。
死去的杀手A身上没有枪支,说明他一定有个同伴杀手B。他们本是奉命来除掉我的,但出于某种原因,B杀死了A,并把昏迷的我送到医院。
“还查吗?”梅棠卿问。
“不了,”我说,“西欧区的闹局更重要。”
据弗朗索瓦透露给君六八的情报,眼下嵌合体有两个议案:其一是对“奇美拉”或“微奇美拉”进行深层次生理研究,为免疫学探索更多的理论。如确定“红斑狼疮综合征”的病因等;其二是安排更多的染色体或基因碰撞与冲突,找出更能适应下一轮自然选择的基因——这是遗传学家的观点。
由于第二个议案需要太多理想条件,所以我认为协会会优先考虑前者。
而这恰恰是我担心所在。
“担心什么?你不也年年经历生理评估吗?”
“那不一样,”我搅拌着一杯糖水,“我见过真正的F4T式的深层次生理研究……”
所谓“深层次”,深入内部。
当年那些不成功的转基因人,便是经协会仁慈地实施安乐死后被解剖的。
很长一段时间,这都是我的噩梦。
没被整成诸如“吐丝人”“荧光人”般的存在,是我人生中第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有个同生理状况的双生哥哥与我一起降临世间,是第二件;发展为成功的实验品,是第三件。
“换个角度想,要研究新生儿红斑狼疮综合征的病因,最必要的患病婴儿从哪来呢?”我说,“医院捐来的,或是协会造出来的。”
梅棠卿难得地勾了唇:“你总是能说服我。”
“噢,这不值得骄傲……”我在丫头的注视下灌完一杯糖水,“其实你心里一直有答案,但一身反骨和求知欲却固执地想得到确切又使自己信服的理由。”
她左眉微挑:“你有这么了解我吗?”
我点点头:“我最不怕打辩论赛,和协会斗久了,在我这儿,理论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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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梅姑娘商量后,我们决定去西欧。
尽管刚调回东亚的我们无法参与西欧区内部的“奇美拉计划”。但,身处策源地总比窝在东亚更有利。
伊夫·弗朗索瓦高兴地把我们邀进他的办公室,可当我和梅棠卿到达目的地,却发现我们不是最早来的客人。
金发青年朝我笑了笑,一身素白的燕尾服干净神圣。身旁的苍老男子与他则是截然不同的风格,老人穿着一身不修边幅的灰衣,脊背微驼,脸上沟壑纵横,胡茬如杂草般蔓生。令人在意的是,老人裸露的左臂上,烙着狰狞的疤痕。
“这是劳埃德·维纳(Lloyd Wiener),”弗朗索瓦指了指青年,又把手移向老人,“以及他的恩师。”
“君六九,久仰了……”维纳对我点头致意,看了眼梅姑娘,礼貌地弯下腰,“这位小姐……”
“梅棠卿。”丫头道。
维纳抿唇微笑,不同于小丑笑,那是发自内心的,谦和真挚的绅士笑。
“这名字很美。”他赞道。
“总会的人?”我问,先前似乎从蕙雅那儿听过这号人物。
“对,我是从Tech-I被提拔上来的。”维纳大方地承认了,“但我的老师与Tech-B有很大的渊源。”
我和弗朗索瓦面面相觑。
弗朗索瓦轻咳:“其实我也不清楚什么状况,但他们说……
“他们可以改变‘奇美拉计划’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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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4
我不禁眉头皱起。
蹊跷,是第一感受。
“怎么了?”梅棠卿轻声问。
我盯着维纳:“怎么个改变法?”
维纳道:“或许我的老师更能回答这个问题。”
这位从开始到现在存在感都极低的老人缓缓开口:“Tech-B对嵌合体的热情短期内无法改变,他们的研究方案我有所了解——无非是免疫学与遗传学的斗争——当然,真实情况也许更复杂,这只是我一个外行人的看法。”
“您说吧。”
“你们希望处于弱势的遗传学获得胜利。”
“可以这么理解。”
“这就好办了,”老人浅浅的瞳仁锁定着我,“一个刚升到总会的遗传学家可以轻易改变这一切。”
“什么意思?”
老人不再说话。
维纳从胸袋中摸出一张照片:“这个人,一个礼拜后将成为总会的成员。”
梅棠卿手快地接过照片,轻咦一声。我低头看去——
竟然是陆博士。
心隐隐地不安。
弗朗索瓦疑惑地问道:“就这么简单?”
维纳把礼帽从桌上拿起,扣在头顶:“新官上任,协会自然要给他些甜头。”
“理由呢?”我盯着维纳。
“上帝终究会把答案告诉你,”他抬头看着天花板,“祈祷吧,愿灾难永不降临。”
梅棠卿顺着他的视线仰望,陷入沉思。
金发青年回头对我一笑,温润如玉:“告辞。”
他们离去时,老人目光深邃地看了我一阵,仿佛千年寺庙里的香炉,暗藏无尽空虚与奥秘。
“等一等,”我冲他的背影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老人的声音忽高忽低,飘忽不定:“只有能活着与我第二次正式见面的人,才能知道我的名字。”
两人走远后,我睨了眼弗朗索瓦:“恕我直言,我觉得你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正因为“奇美拉计划”将被轻易解决而偷乐的弗朗索瓦讶异地张开口:“什么?”
我不去搭理他,转向梅棠卿:“上面有问题?”
姑娘点头:“上去看看。”
我二话不说搬了张椅子放在桌上,三两步爬上去。
天花板干净得看不见蛛网,我在上面抚了一下,摸到一个凸面,用力地把它掰下。
啪嗒——
两个小玩意掉落。
梅棠卿捡起仔细辨认,片刻后确认道:“是微型摄像机和窃听器。”
弗朗索瓦自语:“我的办公室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从高处一跃而下,拍了拍梅棠卿的肩膀:“走吧。”
灾难即将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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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官网公布了“奇美拉计划”的最终研究方案。
结果当然是令人意外的,从遗传学角度入手,意味着他们要耗费大量精力组织基因工程,又要花去多年的时间等待嵌合体长大。
听说西欧区有个老顽固因此大闹一场,他毕生醉心于免疫学,还期待着这回的计划使他名垂青史呢。
我让梅姑娘先回江金,她为家人休的年假没剩几天了。
而我,反复叮嘱陆博士万事小心后,看望了一趟君六八,又匆匆去找弗朗索瓦。
伊夫·弗朗索瓦依旧是乐颠颠的样子,勾着我的脖子和我诉说他有多兴奋多自豪。
我推开他的手:“兄弟,收收心吧。”
见到摄像头和收音器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弗朗索瓦被协会怀疑了。
这些设备不是两个月前我初见APPAN前装上的,否则那次人员清剿被针对的就不是我,而是他们了。
也许原本只是猜测,但那天总会的人得知我又到了巴黎,便派维纳盯着弗朗索瓦,如果他与我接触,那就基本能确定弗朗索瓦的反叛性。
最可怕的是,总会极可能调取Tech-B西欧区总部的监控。如果将它倒回两个月前,就能看到APPAN的部分成员出入弗朗索瓦的办公室。
我试图让文吟生修改那段监控,可文吟生回复道,F4T的监控,全删了容易,光是改不能保证不留下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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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巴黎街头,我想了很多事。
奇迹般的出生、看不见尽头的成长、无数人的永别、幼稚的报复……
不经意间瞟了眼右前方,我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走进那家店铺。
当我从店里走出,夕阳正停在一个恰当的位置,天际的红晕朦胧而壮美。
该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