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钦天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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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民神异业敬而不黩(二)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底会持续多久,可能,会持续一生吧。

李晴瘫在床上,看着孟伦正在折磨他新的“藏品”。

那是她的表妹,前几天被抄入教坊,最后毫不意外地被带到了孟伦这里。成为了他新的玩具,但是与李晴不同,李晴某种意义上,是自愿来到孟宅的,目的也是为了保全父亲和弟弟,而表妹却是被抓来的。

因此,两人的待遇也就截然不同,此刻的表妹,双眼被遮住,嘴里被塞了一块玉做的不知什么物件,被用皮带固定在脑后。

在悲鸣声中,李晴的脑子一片空白,她的双眼扫视过窗口,发现有一个影子映在窗户纸上。她看着那投在窗户上的影子,发现自己并不能识别出那个剪影的主人到底是谁,她看向孟伦,孟伦似乎刚刚结束对那个孩子的折磨,把那个孩子又用绳子捆了起来,随后两人对视,孟伦笑着搂起李晴,想要再做些什么,却看到李晴白皙纤细的胳膊指着窗户。

孟伦抬眼望向窗户那边,也看到了那个人头剪影,吓得浑身一哆嗦,急忙跑到旁边穿好衣服打开门“谁!?”

他一开门便看到了那个站在树上的老人,在月光下,他看到那似乎是个老人,而单论轮廓的话,那个老人甚至看上去还有些熟悉。

“孟公公好兴致啊!”枝头的老人跳下来,走到孟伦的旁边。

孟伦皱起眉,凑到老人身边“清元官正,在这个时间,突然跑到别人家里,可不是什么得体的行为。”

“那还请孟公公见谅,我夜观天象,有些不得了的发现,”清元走到孟伦身后的屋子门前,把门关上“孟公公,我看了一下,您最近,有血光之灾,所以我才来到这里告诉您这些。”

孟伦听了这话,有些好奇,他对于这种所谓血光之灾的说法,也都是半信半疑,他笑着坐在一边“老官正,血光之灾这种事情,我自己自然有解决的方法,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您这样的人物,为什么要半夜跑到我这里来告诉我这件事?”

“这个答案难道不是呼之欲出的么?您对我很重要,所以我才会把这件事告诉您,”清元笑起来“厂卫在宫中根基尚浅,完全靠您和陛下的关系,撑起您这一派,但是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你我都清楚。如果哪一天,陛下不再宠信孟公公您了,您想过什么后果么?”

孟伦听到这话,皱起眉来,老官正的意思很清晰明白,他也懂老人家什么意思。

他作为大内侍,吃得就是一口皇帝垂青的饭,但是周琢喜怒不定,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一句话把他打进万劫不复之中。而他的孩子,也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中举登科,就算中举登科,也未必能真的在朝中稳固下来。反之,不如直接依附钦天监。

钦天监中最小的官正,春官正清安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而另外几位官正,则都是长青真人的徒弟,就算是在靖元帝大规模搜捕巫蛊案相关人士的时候,钦天监和西陵也都没受到什么冲击和威胁,依附钦天监可能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清元为什么突然找他然后提出这个条件呢?

清元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找他来谈这些事情的呢?这估计,就得直接问清元了。

“老官正,您的好意,孟某谢过,不过容孟某问一句,您为什么要帮我呢?”

清元看着孟伦疑惑的眼神,笑着坐下来“那当然是因为这对我有好处了,您在圣上身边,我放心。”

清元显然话里有话,不过孟伦一时间却不敢确定清元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老人是在肯定他收下奏折,隐瞒不报的行为的话,那清元必定也包藏祸心,而如果清元的意思是他能够成为圣上的辅弼,帮皇帝做出更好的决策的话,那清元显然也不了解他和他与皇帝相处的方式。

“老官正请明示。”

“孟大人忠心不贰,您在陛下身边,想必能劝能谏,我当然放心,”清元从怀里摸出一对核桃,在手里盘起来“我虽然不通政事,但是观天象后,也知道国有不祥,国有不祥的情况下,也就需要忠臣能臣辅佐陛下,朝中浮云蔽日,全靠您拨云散雾了。”

这番马屁,对于孟伦来说很是受用。毕竟别人当面叫厂公,背后都是一句句的“阉宦”“骟种”之类的话。他虽然知道老官正就是在恭维他,但是还是心中很是喜悦,喜悦的同时,则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

老官正对于朝中的事情,居然这么不了解的么?

从清元的神态和语气来看,他显然是真的觉得孟伦是大胤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一般的人物,而孟伦自己也很清楚他自己不是。这样的话,也就只有可能是老官正真的觉得他很重要了。既然如此,笼络钦天监,也就变成了再重要不过的一件事。

他双眼挤出些泪光,抓住清元的手“知我者莫过于老人家您啊!老官正,我本身也是空有一腔热血,无奈不擅读书,科举无门,最终只能做陛下的近侍,来报效朝廷!然而,朝中士大夫皆以我为寇仇,说什么阉党专权国将不国!老官正您懂我,我。。。”

“不必多说了,孟大人,”清元笑着摆摆手,一双干瘪的眼睛似乎也被孟伦蹩脚的演技打动了似的“你有这个心就好,还是烦请您在朝中多多注意,若是星象无误的话,您两年内必定有一次血光之灾。在朝中,务必谨言慎行,虽然我不问政事,但是朝中就像深海,无时无刻不在暗流涌动啊。”

孟伦急忙点头“谢老官正教诲!”

清元满足地笑起来,随后站起身,轻挥了下袖子“孟公公,今年的历法修完,我这边能闲下来,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聊一聊吧。”

说罢,他像是一阵云雾一般消失了,将孟伦一个人留在了孟府的院落中。

“你这么骗他,合适么?”

“我哪里骗他了?”清元走在回钦天监的路上,仰头看着无星的夜空“他的确可能会有血光之灾,而且单论可能性而言,这个血光之灾八成是屋里那两个姑娘造成的。”

“不是这部分,”那个阴影中的声音语气中带着股笑意“我是说,你将他成为皇帝的辅弼那部分。”

“他的确是皇帝的辅弼,而且,直到现在,做得还算不错。”

“你是指,他做的事情对你来说不错?”那个阴影中的声音笑起来“我已经快要看不懂你了,清元,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我想顺应天意,”清元看着脚下的方砖,叹了口气“仅此而已,顺应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