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季丹被骂，下意识先看了自己姐姐一眼，季夏摇摇头说：“没事，别听他的。”

季丹姐夫陪着季爸爸看电视，季夏说累了要躺在床上缓缓，季丹更不敢往季爸爸跟前凑了，帮着季妈妈在楼下做饭。

吃饭的时候，季丹姐夫说，本来是想在这边住一晚上的，但是出了这个事之后他不敢把车停在村子里了，怕老头儿老太太下黑手，偷偷对大车搞破坏，毕竟那是公司的车，不是他自己的。所以他准备吃完饭休息一下就开车去市里，跑完业务之后再来接季夏回去。

本来季夏自己是有个房间的，尤其是结婚之后，每次跟老公一起回家，他们小夫妻都是在季夏自己房间睡觉。但是今天晚上季夏非得要跟季丹挤一挤，季爸爸自然不搭理这茬，季妈妈和季丹都是自家人，自然没人有什么问题。

季丹自己也好久没跟季夏一起睡觉了，以前她去季夏家蹭住的时候，如果姐夫不在家她都是跟姐姐一起睡主卧的，但是自从姐姐怀了孕，季夏婆婆搬过去之后，季丹每次去晚上睡觉都被跟季夏隔离开，原因是怕她睡相不好，晚上做梦踹了季夏的肚子。

季丹虽然有点愤愤，但到底自己心里也害怕，只能跟季夏婆婆挤客卧。季丹不想跟这个不熟还打呼噜的老太太一起睡觉，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去睡沙发，显得自己挺嫌弃人家的。如此几次之后季丹干脆就不再去季夏家过夜了。

真要一起睡了，季丹又怕自己真踹到季夏，干脆又从柜子里抱了一床被子出来，俩人一人一个被窝。姐妹俩隔着被子亲密地头挨着头，关了灯说些悄悄话。

季丹感叹：“真快啊，这还有不到一个月你就要生了。”

季丹隔着薄薄的被子抚摸着季夏的肚皮，季夏的肚子坚挺饱满，像个熟透了水当当的西瓜。明明十分安静，季丹却像个老道一样能感受到里面旺盛的生命力喷薄而出，好像肚子再大一点，或者季丹再用力一点，肚皮就会裂开，里面就会蹦出个小孩儿。季夏侧躺着，任她抚摸。季丹摸了两把，问：“他咋不踢我了呢？”

季丹老早就感受过季夏的胎动了，她觉得新奇又有趣，每次摸摸季夏的肚皮，然后感受一下有力的舞动，就觉得这是小侄子在跟自己打招呼。

季夏笑笑说：“刚才吃饭的时候还踢了两下，现在可能是累了。”

季丹想到白天的情况，兴趣缺缺地收回手，关心道：“你是不是也累了？要不然睡觉吧！”

季夏说：“我不累，怀孕越到后面我越不容易睡着，怎么躺都难受。”

季丹不知道说什么，闷闷“嗯”了一声。

季夏说：“你看咱爸，平时虽然老是骂人打人，但是一遇到事，还是得靠他。”

季丹知道姐姐又想抽空教育自己了，但是问题是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不亲近爸爸有什么错。从小到大都有亲戚说自己长着反骨，叛逆，不知道主动亲近家人。但是季丹想着，小孩子生下来只是一张白纸，长大长成什么样子不都是家长培养的吗？爸爸从小对自己非打即骂，甚至也不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仅仅因为一层血缘关系，自己就得乖乖逆来顺受，还得爱他亲近他才行吗？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啊。

这种话季丹听惯了，不想再听了，她岔开话题说：“对不起啊姐，我出门的时候真的就是觉得家里没人，随手把大门插上了，不是不关心不着急你。”

季夏温温柔柔地说：“没关系的。”

季丹自己还在独自懊恼，说：“我真的什么也没想，也是一心想赶紧去看你，但是插门这事儿我干得太自然了，就跟抬脚走路一样。其实要不是咱爸回来骂我那一句，我还是没反应过来这事儿。你知道这事儿心里也不舒服吧？”

季夏想了想，说：“其实这事儿要是有人跟我说，说我大着肚子跟人家打架，妹妹出门之前还事事周到地安排了一番，那我心里确实会有点疙瘩。但是今天我疙瘩还没起来，咱爸就骂你了，我倒又觉得一点小事他骂你有点过了。”

季丹一听，又喏喏说了两遍“对不起”。季夏叹了口气，说：“但是你就算真这么干了，能怎么样？要说你对不起我的零碎的事情，那不太多了？小时候有好吃的就把我那份也一起吃了，自己干了坏事就推到我头上，在学校打架打不过人家，回家又不敢说，硬是诳着我去帮你打架……这种事情你自己想起来的就有多少？我记得的比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更多！要是每个都有疙瘩，每个都记恨你，那还怎么一起活？”

季丹知道小的时候自己皮，姐姐柔柔弱弱的好欺负，所以就连自己也常常欺负她。季夏接着说：“但是家人不就是这样吗？你有对不起我的时候，我也有对不住你的时候。但是能怎么样？饭还是要一起吃，觉还是要一起睡，把情绪放到心里只能是折磨你自己。”

季夏回忆着往事，说：“你小时候皮的时候，我也不大啊。但是每次受欺负了，大人都说我得让着你，我是姐姐。你抢我零食不说，我还得主动把我的好吃的分给你才算我做到位了。我那个时候也生气，也不服，凭什么啊？我比你大这事儿也不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挑的，我凭什么就得受欺负了还得接着疼你才行？”

季丹大概知道季夏想说什么了，但是她拿自己举例子，季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乖乖听着。季夏叹口气，说：“我有段时间，也就几岁的时候，是真的恨你。你又不乖，我又得让着你，出了什么事大人还都骂我。我就生气，我就故意不理你，我有零食我偷偷藏起来自己吃完了再出来，我就想气气你。但是那时候你更小，我故意疏远你你也不懂，看见我还是‘姐姐’‘姐姐’地叫，时间一长，我就想，嗨，就这样吧。真分开也分不开，何必呢。”

“后来再有点儿什么事儿，我就劝我自己，算了算了，生气计较也没用，反正就我这脾气也横不起来。就这么熬了几年，你长大了懂事了，这才好起来。我也总结出来了，你就是个心大的，有的时候惹别人生气了你自己都不知道，我要是真生气了还说不好是在跟谁较劲呢。反正知道你心不坏，就都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