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孟凡住的出租屋有五个房间，在她住的这大半年里，室友换了一拨又一拨，其中不乏一些奇葩或者生活习惯有些差的人，比如夏天光着膀子敞着卧室门通风的男人，或者随手关卫生间门导致孟凡不敢轻易去卫生间的人，还有外卖敲了很久门就是不去开门的人。

跟孟凡一墙之隔的房间又搬来新住户了，是一个女孩子。看到是个女孩子孟凡还挺放心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尴尬的事情。孟凡本身并不觉得室友和陌生人有什么区别，反正她不觉得需要打什么交道，更不需要搞好关系，很多麻烦能免则免。

刚搬来女孩子还找孟凡借过油，并且回赠了一根香蕉。孟凡觉得对方是一个挺有礼貌的女孩子，更加放心了，直到——这个女孩子的男朋友来住了。

隔壁住了情侣，孟凡才知道自己这道墙隔音有多差，别说两个人打闹了，就连喁喁私语孟凡都能听见，而且是听不真切若有若无的那种，那音效简直就跟一米开外有只蚊子在飞一样，嗡嗡嗡惹人厌烦，但是又抓不住打不死。

孟凡的应对方法是——戴耳机。好在她最近在朋友们的安利下爱上了看各类综艺，而且她又是一个极坐得住的人，耳机一戴她可以一直乐呵呵到睡觉。安心睡去的孟凡并没有意识到巨大灾难即将来临。

青年情侣同居，夜晚必不可能一直平静，凌晨三点孟凡就被吵醒了。女孩子的声音一波三折，如清晨枝头跳来跳去忙碌的鸟雀在呼晴，像从悬崖跌落的瀑布在撞击裸石，倒不是说她声音有多婉转动听，而是非常自然非常狂放，完全不像文学艺术中常写的“压抑的呼声”。

如此近距离的声音完全击溃了孟凡此前对于“情色艺术”美感的理解，她只能感觉到吵和烦躁。孟凡摸出耳机开始试图听着音乐入睡，但是舒缓助眠的音乐不能跟隔壁抗衡，能压住隔壁声音的音乐本身就不利于入睡，而且还因为音量开得太大聒得孟凡耳朵疼。

孟凡就这么熬到了四点多，两个人终于消停了，但是她也睡不着了，孟凡闭着眼睛熬到六点多终于困意袭来了，但是刚闭上眼闹钟就响了。

孟凡真的很生气，梳妆的时候一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摆臭脸，在脑子里无数次往隔壁门上泼油漆。

上班的时候孟凡一直精神萎靡哈欠连天，赵嘉凑过来问：“咋了，昨天没睡好？”

孟凡百无聊赖地点点头，说：“我隔壁新搬过来一对情侣。”未尽之意准备让赵嘉自己领会。

赵嘉一脸理解，说：“他们装修到挺晚的吧？我以前经历过，叮叮当当进进出出的，根本不管别人有没有睡觉。”

孟凡困到不管什么心情都是一脸呆滞了，双目无神的她盯着赵嘉看了两秒，确实是在认真回应她，孟凡有点泄气，真实原因又说不出口，破罐子破摔又带点暗戳戳的恶意说：“不是，他们大半夜凌晨三点吵架，两个人骂的又狠又凶。”

赵嘉惊到了，说：“凌晨三点为啥他们还不睡觉还能吵起来啊？”

孟凡打了个哈欠继续发懵：“因为有病吧。”

孟凡本来想着，人之大伦这种事情，一次情难自禁她就当为世界和平有情人终成眷属做贡献了，所以也就认了，自己早点睡觉也就完了。但是她终归是低估了“年轻气盛”这四个字。

又是一天深夜，孟凡被吵醒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熟悉的凌晨三点，熟悉的自然声音，她怀疑隔壁特意定了闹钟。没来得及生气，孟凡先陷入了迷惑——他们为什么要选在凌晨三点？这是什么邪教时间举行邪教仪式吗？要说是为了不吵到其他人才选在半夜，如此肆意的声音仿佛是在掩耳盗铃。

孟凡带上耳机，知道自己肯定又要失眠了，干脆开始看综艺。黑暗中手机小小屏幕的光如此刺眼，孟凡只能关掉综艺专心听歌。突然，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摘了耳机仔细听，是有人去了卫生间，开关门的声音极大，孟凡心里冷笑，这是有人忍不住在警告他们了。

这要是孟凡本人——孟凡本人也不会像隔壁一样做这种扰民的事情——她听见别人开关门的声音肯定羞愤欲死，别说继续了，心理阴影都会有。但是要不怎么说隔壁不是一般人呢，隔壁声音——更大了！而且在人声中还开始掺杂其他声音，听起来让孟凡想到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肉摊大妈拍着一块块猪肉炫耀自家肉好，问孟凡是要里脊还是五花的情景。

这下孟凡本人确实产生心理阴影了。

孟凡真的受不了了，她要崩溃了，她想发疯了，她克制不住了，她打开寝室群拇指翻飞，点亮她隐藏已久的喷壶精属性开始破口大骂。骂完她又翻回去自己从头诵读了一遍，这才觉得解了点气。

还是生气的孟凡干脆打开微博，在脑子里想了半天，写了一句“必得让永恒的地狱之火来惩罚这片刻的欢愉”，点击发送。想了想，愤懑不平的孟凡又在淘宝下单了耳塞，还忍着心痛买了贵的，只希望它可以救自己一命。

上班的时候，赵嘉看着打哈欠的孟凡，关心地问：“他们又吵架啦？”

孟凡恶狠狠地说：“打起来了。”

赵嘉看孟凡面无表情眼露凶光的样子，没敢再继续问。

寝室群有了消息。

季丹：“他们还是不是人啊？”

季丹：“你不能忍着啊！你得让他们意识到错误！他们再叫你就拿手机录下来，调高音量循环播放，看谁叫得过谁。”

孟凡没搭理季丹，而且觉得更烦了，这种明显不可能被采纳的建议说出来跟说风凉话一样，她关了寝室群不想继续看了。

陈杨：“你要不跟房东反映一下呗？让房东说他们。”

孟凡越发烦躁了，说：“我咋跟房东说？这事他们干得出来我说不出来。再说了，万一房东跟他们说，你们隔壁女孩子跟我反映了啥啥啥，那我咋办？”

陈杨：“房东不会这么不会做人的吧？”

孟凡：“不跟人说共同认识的人的坏话，是我做人的准则。而且我才信不过他。”

陈杨：“我说句实话，你这样自己不说什么，也不告诉能帮你说话的人，那你就活该自己憋着。”

陈杨跟她说这种大实话，孟凡反而不烦躁了，别人有错在先，自己不作为确实也得担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