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誉滿中原(一情碎)
正是北方11月地天气,空气中透露的寒气深入骨髓,那种干冷,让枯黄的干草更加死寂。
浓浓的凉意,像刀子一样。
还有比这11月北方的天气更凉的吗?
有,是常小针的心。
坐在马背上的他,目光呆滞,了无生机,就像是路边那颗半枯的树,笼罩着浓浓的死气。
没有刻骨铭心的痛苦,怎能让他如此的寥落。
已经两天两夜,他滴水没进,就坐在马背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偶尔本能地停下来让跟随他快十年的黑马啃一些枯草,饮一下水,然后继续前行。
去哪里呢?他不知道。
能去哪里呢?他更不知道。
天下之大,处处可以容身。
天下之大,处处不能容身。
没有了她,还有什么意义,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
他的心一直往下沉,沉到他已经忘记了自己。
忘记了自己是名震天下的小针,一针定输赢的常一针。
可是他即使没有忘记,那有如何,失去最心爱的那个她,一针定天下又如何!
他前面慢慢的模糊不清了,下意识用手抹了一把眼。
脸上竟然有一层薄薄的冰。
他愣了,没有下雨,又没有一丝雪花,哪里来的冰?
蓦地,他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对是泪冰!
是冰泪,是泪冰。
一路走来,他的泪水已经不知不觉的在脸上聚成了一层薄薄的冰,竟然挡住了视线。
那个新婚的她,你知道吗?
世上伤心的人千千万,不在意多我一个。
可是,老天爷,为什么就不能少我一个啊!
他的手无力的挥了挥。
现在威震天下的常一针,是那么无奈,那么痛苦,即使一个六岁小孩,也可以轻易的推到他,即使一个不会武功的农夫,也可以轻易的杀死他。
谁会相信威震天下的他,现在是会不堪一击。
谁会想到,此时此刻的他,会根本不想活了,如果有人来要他的命,他会感激,他的身体,随着心,已经死了!
黑马突然长啸一声,停步不前,原来是已经到了一个悬崖边,没有路了。
他苦笑一声,终于走到了尽头。
一切的尽头。
他木然的从马背上艰难的滚了下来,抱着陪伴着他十年的黑马,用脸在马脖子上轻轻的蹭着,心里默默的说:老伙计,再见了!
他挪到悬崖边,闭上眼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所有的荣华富贵,所有的世间繁华,所有的恩爱情仇,自此了断。
他身子往前一倾,从此以后,再没有了烦恼忧愁,再没有了熬煎折磨,再没有了彻夜难眠,再没有了牵肠挂肚。
南新,再见!
我走了,心里再也没有你了!
南新,再见!
我不在了,你的心里不会再有我了!
南新,再见!
不要再有来生,这一辈子我已经被折磨够了!
愿老天垂怜,莫修来世!
长叹一声归西去,世间别离可怜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常一针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怎么回事?
他竟然没有死!
虽然身体已经虚弱不堪,可是自己的呼吸还是能够感觉到的。
死,竟然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他苦笑了一下,谁救了自己呢?
谁会在这荒无人烟的野山上出手救他?
唉,大难不死,苦海无边,何时有岸?
他艰难的扭动着僵硬的身体,向四周望去,确见一片白茫茫,原来是下雪了。
那雪下的倒也不十分的大,碎碎的雪儿随着凛冽的寒风四下乱舞,想来是下的有些时候了。
马呢?
他愣了一会儿,思绪回到陪伴着自己十年的黑马。
他抬头又望向天空,渐渐的思路清晰起来。
人是在崖底,上面山的棱角隐约可见,自己是真的跳下了悬崖,许是悬涯下面密密麻麻的野藤条救了自己,可毕竟自己身体虚弱,落下来后,巨大的冲击力,终于昏迷了过去。
马儿应该走了吧?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除了冻得僵硬,似乎没有大的创伤。
这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还要继续活下去吗?
毕竟死了一次的人,内心巨大的伤痛虽然不减,也会有些释然。
不是伤心至极,断然不会去死,既然没死,也许冥冥之中,天意如此吧。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沉溺于情伤之间,父母恩情,兄弟之义,天下之责全部抛之脑后。
死一次,也许就够了。
既然老天让他活着,也许是让他继续痛苦吧。
那就来吧!
不就是人间地狱吗?
那就让痛苦来的更猛烈些吧!
他长长的吸了一口包含着浓浓寒意的空气,让自己的头脑更清醒一些,然后默默的调整气息,练起功来。
常家的内功心法与江湖上其他门派不同,具有独到的效果,往往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在恢复体力方面,更是迅速,一般一到两个时辰即可恢复原有正常状态。
空旷的山谷,除了呼啸的寒风和起舞的雪花,倒是没有其他打扰的因素,。
常家练功心法,对于练功的姿势没有严格的要求,走,坐,卧,立全部可以,所以常家的人功力往往比同时开始练武的别派弟子功力要高。
一个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练功的人,你能怎么比?
所有的成功都不是可以随随便便的。
常一针默默的调整着,完全进入空灵的状态。
他有这方面的资质,常家子弟中出类拔萃的很多,他能够成为领军人物是有原因的。
有些时候,勤奋是成功的必须条件,可是要想登上顶峰,就需要天生的潜质。
这世界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不公平。
可你不努力,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你努力了,不一定会有多么成就,可是想要你自己的骄傲,不努力拼搏,会有机会吗?
几天几夜的滴水没进,加上伤心过度已经触到心脉,这一次调整,竟然足足的过了五六个时辰,他才停了下来。
可是也不过恢复了一大半的体力。
不过,目前的状态也足够他暂时活下来了!
他一点一点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慢慢活动着僵硬酸痛的身体,使四肢一点一点的灵活了起来。
现在,有个严峻的问题摆在面前,没有食物。
他所有的干粮和给补几乎全部在马上。
他跳下了悬崖,马在哪里呢?
他抓了一把雪,小心的吞咽着,用自己虚弱的身体慢慢化着雪,让雪水慢慢的流到自己的胃里。
既然想活下去,就应该谨慎起来,他已经几天几夜的荒废,身体其实已经不堪一击,寒气想来也侵入心脾,虽然他已经通过练功恢复了一些,毕竟时间太长,大病一场也不是不可能。
对自己的身手也会有影响吧!
管他呢,现在这不是重点,这样找到食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以他现在的状况,坚持个四五天还勉强,如果找不到食物,那情况肯定是不妙的。
如果马在,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马确实在。
他刚挪到了几步,就看见离他十丈左右的地上,赫然躺着陪伴他十年的老伙计。
虽然马身上铺盖着很厚的雪,天也已经逐渐混黑,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的马静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用想就知道,他跳下了悬崖后,黑马也是紧跟着跳了下来。
是怎样的感情会让一匹马奋不顾身的随他跳下悬崖?
他的心难受的几乎不能呼吸。
他为南新而死。
马却为他而亡。
他对南新有多么爱恋,有多么难舍,有多么深厚的感情,马儿就一样。
南新,南新,我们的马儿死了,你会不会流泪?
你会不会像对我一样,看着我流泪,一样说一声,你没有办法?
南新,南新,马儿带着我对你的依恋,去了!留下我这没用的躯壳继续苟活世间,是我的不幸,也是你的不幸,也许只有我的死亡,才能让你彻底安心的幸福活下去吧!
常一针跪着,用手抱着马头,不停的喃喃着,回想着过去美好的日子,回想着以前曾经幻想的欢乐,回想马儿陪伴他的天涯海角,回想着过往的世态炎凉。。。
渐渐的,天黑了下来。
雪变大了!
誉滿中原(二暂隐)
天刚五更,常一针已经在院子里开始练起功来,头上升起一层层的白雾,如果有武林人士看见,一定会震惊他功力的深厚。
他打的正是武林中常见的少林拳,一路拳法打来,是虎虎生威,一招一式是更见章法,同样一路拳,不同的人打,有不同的威力,此时由天下闻名的常一针打下来,更是不同凡响。
不过,如果是一般的少林拳高手,那也是不以为然的,因为只要是尽心尽力的练个七八年,一样可以打出如此威风来。
可是让一流高手来看,确是又不一样,因为他打的拳法虽然是少林拳,可是出拳顺序却截然不同,或者说是,常一针竟然是随心所欲,各种拳法是随意而至,完全不论套数去打,只要是打的顺手,那是顺手拈来,毫无章法,可是让人看到却是浑然天成,毫无破绽,攻无可攻,守无可守,在他面前,那是必输不可的!
最令人恐怖的是,常一针的身法快的不可思议。
这样说吧,平常一个人打完这一套拳法没有几个时辰是不行的,可是他只用了半个时辰。
不错,只有半个。
这一拳打来,你想防守(如果你能看出招式),防守的招式正好是他攻击时的漏洞。
这样的出手,你怎么打,又有什么信心去取胜。
然而,这还只是常一针最普通的功夫。
他的绝技据江湖传闻,是“”缥缈无影踪,一针定输赢”的乾坤神针。
之所以是传闻,因为凡是见过他的神针出手,已经全部不存于人间了!
天色微明,一抹霞光映在东方的天空,和着稀疏的白云,看来又是一个好天气。
常一针收拾完毕,简单梳洗一下,眉头微微一邹,快步走到大门口,准备开门。
果不其然,打开大门,一个年约十一二岁小姑娘,眉目清秀,一双会说话的黑眼睛,骨碌碌乱转,脸上带着淡淡的羞涩,声音是清脆悦耳,甚是动听:常叔叔,今天可以教我了吗?
真是一个麻烦的小精灵。
常一针用手指点了一下小姑娘的眉头,故意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小玲儿,干嘛起这么早,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尿床了?”
小玲儿小脸上一红:“叔叔,你又笑人家,我不理你啦!”
嘴里说着,抬脚跨过门槛,一溜烟跑到了院子里。
自从常一针死里逃生,虽然还不能放下过往种种,还是痛楚的难以入眠,可是毕竟从死亡的门槛迈了回来,日子还要继续,在不能正常面对繁华世间前,他在中原桐柏山间找了一个小村庄暂时安顿下来,借以疗治心伤。
好在他自十五岁开始独自闯荡江湖,在家的日子倒也屈指可数,自不必让父母兄弟姐妹担心他,不过也没有人会担心他这个天下闻名的常一针。
待一切恢复,再回去吧。
可是真的能够恢复吗?
时间是治疗一切情伤的灵丹妙药,他等的起,可是,他真的等的起吗?
每每想想他一身的责任,头是真的大啊!
饮酒不为通天醉,愿做世间糊涂人!
如今他借以栖身之地叫做凤凰村,不过百十口人,民风淳朴,鸡犬相闻,其乐融融。
村民们敬重的称呼他为常神医。
神医的称呼,也正是与小玲儿有关。
或者说,正是与小玲儿的尿床有关。
常一针走到此地,一路上很是不平静,连打两次大仗,除掉了太行悍匪刘一虎,解救了二十多个被困的妇女。
当真是困乏之极,正好村里的赤脚医生要去外地寻亲,他就把房子暂时租了下来,付的租金,足以把他全部家当买下来。老先生一家是千恩万谢,放心而去,临走还千叮嘱万嘱咐,他们此去大有不回来的可能,让他安心住下来,即使三五年内回来了,他也可以继续住下去。
于是他也就摇身一变,专心当起了医生。
桐柏山脉植被丰富,物种万千,加上地势险要,药材是极为丰富,他闲暇时间,就去山中采摘,精心炮制,简陋的药房,渐渐充实起来。
一日,他看见邻居仲老哥门前又晒起被子来,被子上面湿漉漉的一大片,不用说,肯定是又有孩子尿床了。
他不禁纳闷,仲老哥家一儿一女,女儿也有十一二岁了,怎么还会有人尿床?
一转脸,却见仲家小姑娘一个人静静站在屋角,小手一下一下的摸着眼泪。
他笑了起来,小玲儿,原来这个小姑娘啊,肯定是落了埋怨了。
他悄悄的走到小姑娘面前,蹲在她面前,小声的说,“你想不想以后都不再尿床啊?”
小玲儿抬起头来,一双乌黑的眼睛中,眼泪扑簌簌的滚下来,不停的抽搐着,一脸无助的委屈。
“想啊,可我没有办法啊,阿爹只会怪我啊
。”
小玲儿一边哭着一边说。
“好啦,叔叔给你治好不好。”
“真的吗?叔叔你真的能治好我吗?”
小玲儿脸上挂着期待,仰着脸,哽咽着问。
“嗯,叔叔保证一定会尽力的,快去喊妈妈带你过来吧。”
小玲儿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说:“叔叔,你要说话算话啊!”
常一针心里一阵酸楚,多可爱的一个孩子,因为身体的毛病,吃了多少的委屈。
世间多少阳光,偏偏要给她一片阴影。
常一针刚进屋不久,小玲儿就随着母亲跟了过来。
接着的几天,常一针每天对小玲儿用针灸治疗,有小玲儿母亲陪伴,虽然在三阴交,关元,中极,横骨,膀胱俞,肾俞,足三里,气海处用针灸治疗有隐私之处,但小玲儿尚小,病不忌医,旁人自也没有闲话。
针灸之后,有用汤药调理巩固,不出半月,小玲儿再无尿床的烦恼了!
小玲儿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响,越来越快活起来。
一天天的往常一针住处跑去,诊所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不过让常一针哭笑不得的是,这个小妮子竟然要跟着他学医,而她的父母也好无阻拦的意思。
随她吧,每次小玲儿来时,他都会教她一些药材,教她辨识,每种病有哪些效果,哪些病不能用,然后让她自己去熟悉,还要上山去采集药材。
时不时的让她熟悉自己的穴位,告诉她这些穴位的用途。
还会一个一个的用针刺她的穴位,偶尔小小的用针麻她一下,看她水灵灵的大眼睛滚落下来晶莹的小泪珠,生活倒也添了一丝温情。
小玲儿特别聪明,还十分认真,经常在没有病患的时候问东问西,一个问题没有明白是一定不会放弃的,而她问的,有时候特别刁钻古怪,他也只有打起精神,仔细琢磨才能回答这个小精灵的问题,因此在给小玲儿讲解的时候,倒对他自己也会时不时的多一些感悟。
他对这孩子逐渐的收起了应付的心思。打心眼里想好好教她,待他将来走后,可以为村民留下一个好医生。
于是他慢慢的从一些基础的医术开始有意的教她,甚至家传的内功心法,也不露声色的一点一点的教她,因为有些病情,需要配合内功来治疗,不过常一针倒十分希望以后小玲儿将来不会有用的时候,因为一旦需要配合内功治疗,一定是与武林有关。
武林,江湖,想想都让人头痛。
如今的日子,真是惬意无比,如果不是闲下来伤感的话。
人生路漫漫,希望小玲儿以后一切都好,要幸福。
好在小玲儿聪明,又下功夫去学习,除了晚上回去睡觉,帮父母干点农活,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常一针学习。
小玲儿的父母是忠厚之人,虽然小玲儿是个女孩子,也想让小玲儿学点医术,同时也可以让小玲儿帮助常神医照顾病患,以报答他的治疗之恩。
而常神医也确实越来越忙了。
自从常一针治好了小玲儿的尿床的毛病,越来越多的病人慕名而来,常神医基本上是手到病除,收费低廉,好多时候分文不收,许多病人都是偷偷的把诊疗费给小玲儿,虽然少,也是他们的心意,更何况本来就应该付的。
转眼之间,常一针在凤凰村已经一年半了,算算日子,已经临中秋不远了。
这天中午,小玲儿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三我什么时候嫁给你
“叔叔,你为什么不让大婶也来啊?”
“什么?”
常一针愣了一下,心里一痛,不禁苦笑起来。
“哦,你没有婶婶,叔叔,没有结婚。”
“为什么啊?”
小玲儿奇怪的问,“你爸爸妈妈为什么不给你结婚?”
“这个,不关他们的事情,是叔叔自己的问题。”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嫁给你啊?”
“你说什么?”
常一针大吃一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妈妈说,你已经看过我的身子,就只能嫁给你了,不过妈妈说,我只能做你的。。。”
小灵儿仰着头,带着期待有点委屈的认真的说着。
“小灵儿,不是这样的,叔叔那是在为你治病!”
“叔叔,你不喜欢我吗?”
“不是的,我,我,这不一样,我喜欢你,当孩子一样喜欢啊!”
“再说,哪有叔叔娶自己侄女的,你不要听你妈妈的乱说。”
“我那是在给你治病,你妈妈也在的,我是医生。”
常一针慌乱的解释着,脑海中立刻闪现出南新的面容。
“我妈妈说,我这一辈子就只能嫁给你,不然以后会被打死的。”
“我也想嫁给叔叔,不对,我也想嫁给常神医。”
“既然我不能嫁给叔叔,那我以后就不喊你叔叔了不就行了!”
小玲儿双手拉着衣角,脸色羞涩,可是却一本正经的说。
常一针看着这个清纯的小姑娘,突然意识到,她已经十四岁,已经是个发育非常好小姑娘了!
一身蓝黑色的粗布衣,丝毫没有掩盖她精致的身材和青春的活力,特别是那双迷人的黑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每每看到时,都要让他想起以前的种种。
他轻轻的叹着气,走过去拉着小玲儿的手,看着她认真的说“小玲儿,叔叔喜欢你,可是不是那种喜欢,你还小,还有自己的路要走,叔叔不能害你,晚点我会给你爸爸妈妈说的。”
“我妈妈说,就是治病,女孩子被人看了身体,也是不行的,那时候没办法,要治病,只能让你治了,不然也是会被人耻笑活不下去的。”
“我妈妈说,如果将来有一天你不娶我,她说让我去水月庵,免得以后被婆婆打死。”
常一针是真的傻了!
小玲儿的妈妈说的不错,虽然是治病,可是他毕竟看了小玲儿接近隐私的部位,她又偏偏已经十二岁了,在有的家里,这样的年龄已经结婚了。
如果以后小玲儿嫁人,碰见计较的夫家,肯定会受委屈的,被虐待是可能的,会一辈子被人嘲笑看不起的。
他本是好意,本身在江湖上又不太考虑这些细枝末节,一个考虑不周,竟置小玲儿于不利之地。
江湖事能江湖了,这件事如何处置。
他可以立即离开,可是单纯的小玲儿怎么办?真的不管她了?
流言蜚语肯定会对她造成伤害,他知道人言可畏,他知道这个世界有时候是多么的不理智。
虽然他曾经希望可以不管不顾不理智的去鄙视一切。
可是也终究失去了最心爱的那个她。
他情愿用命去追求和她在一起,结果还是眼睁睁看着她和别人拜了花堂,做了别人的新娘。
这个刚刚十四岁的女孩,以后会经历怎样惨痛的事?
他不敢想,他决不能让小玲儿像他一样去投崖自尽。
他绝不能。
可是那又怎么办?
娶她?
开什么玩笑,让他去娶一个孩子,一个才刚刚认识一年多的小姑娘?
怎么办?
他下意识的把小玲儿拉到身边,就像当年拉南新一样,是那样自然,那样和谐,那样温馨。
就像当年要保护的那个漂亮的姑娘。
“小玲儿,你放心,在你幸福之前,说说不会离开你!”
常一针淡淡的说,内心里又飘过一丝丝忧伤的温柔。
当天晚上,常一针与小玲儿的父母做了一次深谈,小玲儿的父母本身就是老实忠厚善良的人,为了自己女儿将来的幸福,常一针说什么他们都同意,因为他们看得出,这个神医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心眼又是极好,断不会害小玲儿。
于是他们同意常一针以后带着小玲儿出去看一看,转一转,跑一跑,如果小玲儿碰见喜欢的人,也就不用发愁她以后会被虐待了。
可是小玲儿却不愿意了,眼里噙着泪水,站在门边,一脸的不情愿。
看着常一针和她父母商量完毕,她眼珠一转,突然问道“那我以后喊你什么呢?”
“想什么呢,当然是叔叔啊!”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喊。”
小玲儿立刻大声反对,她才不傻,叔叔说过她是不能和叔叔结婚呢!
“那,就喊师父吧”
常一针略一沉思,对小玲儿说道。毕竟教了小玲儿一年多了,喊他师父倒也算得上是名副其实。
“不行,我不喊师父。”
笑话,叔叔不能结婚,师父不是更不能了!她小玲儿跟着你这个师父叔叔学一年多,可不是白学的。
真当她小玲儿傻啊!
“那你想叫我什么?”
“那就叫神医哥哥吧!”
“不行。”
常一针和小玲儿的父母异口同声的反对着。
小玲儿父母一边反对一边对常一针道歉,一边骂着小玲儿不懂事。
虽然他们二人因为特殊原因,想着让小玲儿以后跟着做小,凭常一针的本事,断不会让小玲儿吃苦受屈。
可是这毕竟是二人私下的商量,还没有说到台面,贸然去当常神医的长辈,他们也是当不起的。
他们是真没有那个资格。
即使以后小玲儿嫁给了常神医,他们当起长辈也是心惊胆战的。
现在,万万不能,万万不敢。
常一针出言反对,倒不是因为辈分,在江湖上行走这么多年,很多时候是不在意什么辈分的,他和小玲儿本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无非年长她而已,喊他哥哥,叔叔,爷爷有什么关系。
只要不是喊姐姐,那就没有关系。
常一针内心居然小小的开了一下自己的玩笑。
好久了,他的内心都没有过这样的心思,这样愉快了。
不过他是真的反对,强烈反对,八匹马拉着他也要反对,喊他哥哥,那不是说小玲儿可以找出理由嫁给他了。
他不上这个当,坚决不上,闻名于世的大侠,高手,高高手,怎能被她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算计。
那是万万不能的。
“总不能喊老公吧!”
常一针头更大了。
这个孩子,要造反啊!
这个小玲儿,简直是想要他的命啊。
“不可以!”
这一次,常一针和小玲儿的父母再次异口同声的反对。
小玲儿的父母更是尴尬,一脸的羞涩,不听的对常一针道歉。
山村之中,农户之家,不是高门大户,自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可是像小玲儿这样口无遮拦,不羞不骚的,也真的是没有。
他们钟家也是识得几个字的,所以小玲儿学东西才能那么快,怎么能这样子的没有家教呢?
这样不是更被常神医看扁吗?那小玲儿嫁给常神医的事情,怎会有希望?
他们的内心是真的希望小玲儿将来嫁给常神医的,不是为了高攀,而是在这不太平的世道,为女儿找一条活路,找一条可以活下去的路。
谁会希望自己的女婿跟自己年龄大小差不多,比自己女儿大十几岁呢?
除非是真爱,也只有真爱,才会不在意年龄,财富,地位等等外在的东西。
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真爱吗?
前一秒还爱的真真切切,万般誓言,会爱的天荒地老,永永远远,下一秒就变得冷若冰霜,不理不睬,恍若路人。
这世界上真的有真爱吗?
他们不知道,也没有功夫去探究,他们管不着,也没有能力去管,他们就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希望小玲儿嫁的好,过的幸福。
做父母的,为了儿女的将来,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忍,别人嘲笑算的什么。
有很多人,如果不是为了儿女,可能早就辞别人间了。
常一针听着小玲儿父母的道歉,一时竟也哑口无言。
忽然常一针想起一事,玩心突起。
“小玲儿,要不,你喊我老公公好了。”
“什么?”
小玲儿父母一听大惊,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常一针。
常一针突然心慌起来,感觉有点不对劲,可是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就是有问题。
常一针是真的错的,错的非常离谱,绕是他聪明绝顶,这一次也是错的一塌糊涂。
真真的一塌糊涂。
因为他不知道,在大部分地区,老公公都是对儿媳而言的,这没有错,一点点的错也没有。
可是,这里是凤凰村,一个把丈夫呼做老公公的凤凰村,一个独一无二的把老公公看做是丈夫别称
的凤凰村。
他们把老公公是称为阿公的。
常一针后来才知道,他是错的多么冤枉。
据说很久以前,凤凰村里把老公称为老公狗的,因某朝出了一个秀才,耻于不雅,就教村民改为老公公了。
是以老公公在凤凰村,偏偏就是老公。
老公,也是可以称作老公的。
你让他到哪里说理去。
小玲儿父母特别特别的奇怪,常神医不让叫老公,偏偏喜欢小玲儿叫老公公,这不是一样的吗?
难道常神医脑袋一下子坏掉了?
真是太离谱了。
“好啊,好啊,好啊!老公公!”
“老公公!”
“老公公!”
小玲儿开心的大叫起来,一边叫一边笑,好像刚刚捡了个大大的大元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