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诗详注(全三册)(中华国学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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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说明

杜甫(公元七一二——七七〇),字子美,唐代的大诗人。他出生于一个逐渐没落的官僚家庭,祖籍襄阳,后来迁居巩县(今河南巩县)。杜甫曾在长安东南郊杜陵附近的少陵住过,有时自称“少陵野老”,所以后人也称之为杜少陵。

杜甫早年读书很多,接受过较广的文化教养。二十岁时开始漫游吴越和齐赵,过着十年左右裘马清狂的生活。三十五岁以后到长安求官,公元七四七年应诏考试不第,七五一年、七五四年两次献赋,虽曾得到皇帝的赏识,但并没有得到官职。在长安困居了将近十年,甚至落到了“朝叩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的境地。直到他四十四岁时才当上了一个右卫率府胄曹参军的小官。就在这年,安史之乱爆发,杜甫流亡了一段时期,又被俘拘留长安,七五七年从长安冒险奔赴当时皇帝所在地——凤翔,肃宗李亨给了他一个左拾遗的职位,不久即被贬为华州司户参军。四十八岁以后他弃官入蜀,长期漂泊西南,投靠一些当地方官的朋友,一度挂着检校工部员外郎的官衔,虽曾在成都营建了草堂,但并未久居。五十七岁离蜀,漂流湖南、湖北一带,五十九岁病死在湘水舟中。

杜甫的诗,反映了唐代社会的巨大变化。他在《忆昔》等诗中,描写了盛唐时期的富庶景象,然而就在当时,已经隐伏着深刻的政治危机。杜甫在安史之乱前夕,就看到了当时最高统治集团的荒淫腐败和贫富对立尖锐化的社会现象。他的《丽人行》、《兵车行》以及《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等诗,揭示了“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等一系列矛盾,这是当时封建社会阶级矛盾的表现。安史之乱后,杜甫有机会更多地接触人民生活,写出了像《北征》和“三吏”、“三别”等著名的篇章,形象地表现了重大政治题材。尽管他只是对人民疾苦表示了同情,没有提出什么解决办法,然而还是比较真实地、广阔地反映了唐代历史巨大转折时期的政治局势和社会面貌,因此后人称之为“诗史”。杜甫关心政治,关心国家命运,总是和他的忠君思想联系在一起的。在他看来,要消除战争动乱,恢复唐朝盛世,减轻人民负担,主要依赖君主的圣明,所以在诗里也总是那样寄希望于皇帝。当他追求个人功名或安于自己的小康生活时,诗中就流露出更多的不健康情绪。这些都是杜甫思想上的阶级烙印。

杜诗艺术有多方面的成就,无论古体、近体、五言、七言,都有他独到的长处。他的古体诗,以即事名篇的新题乐府为代表,创造性地发展了汉魏乐府的优良传统;在近体上他以创作实践推进了格律诗的发展。杜甫广泛地学习前人的创作经验,并积极吸取民歌的营养,做到了他诗中所说的,“不薄今人爱古人”。杜诗在语言艺术上曾付出了艰苦的努力,有时千锤百炼,沉郁顿挫;有时朴素自然,鲜明生动。无论抒情,叙事,写人物,写自然景物,都体现了诗人的形象思维。杜诗对后世诗歌发生极为深远的影响,并不是偶然的。

杜诗到了宋代日益受人重视,注家蜂起,当时就号称有千家注杜。后来又有人陆续为杜诗作了一些评注。清初朱鹤龄、钱谦益都有杜诗注本,稍后,仇兆鳌(公元一六三八——一七一三以后)汇集各家注本,辑为《杜诗详注》(又名《杜少陵集详注》)。他前后用了二十多年时间,几经增补,搜集了大量资料,为研究杜诗提供了方便,至今还不失为阅读杜诗的一种基本参考资料。详注的好处是详尽,把康熙以前各家注释差不多都已汇集起来,起了集解的作用。缺点是烦琐冗沓,还有一些穿凿附会和陈腐无聊的地方。仇注的疏漏错误,后出的注本如杨伦的《杜诗镜诠》、浦起龙的《读杜心解》,都有所补充纠正。尤其是施鸿保的《读杜诗说》一书,专门驳难仇注的失误,读者可以参看。

《杜诗详注》自序作于康熙三十二年(公元一六九三),但书刻成于康熙四十二年(公元一七〇三),以后又不断有所增订。我们现在采用的是有康熙五十二年癸巳(公元一七一三)附记的后印本(详见本书一七二六页、一九三七页附记)。这个后印本较初印本多两卷,上卷为《诸家咏杜附录》和《逸杜附录》,下卷为《杜诗补注》和《诸家论杜》。我们已把《逸杜附录》的诗移到第二十三卷末,把《杜诗补注》连同诗后、卷后增加的补注一起移到每首诗相应的位置,以免读者前后翻检。个别原注和补注有重复和矛盾的地方,我们作了一些删节。原书第二十五卷所附元稹墓系铭等文,现改为附编。

仇注所据杜诗正文,曾参校各本,并附有一作某字的校语,但还有一些遗误,我们参考《续古逸丛书》影宋本《杜工部集》和《杜工部草堂诗笺》,改正了少数错字,并另作校勘记附在书后。仇注回避清朝忌讳,不少地方把杜诗中的“虏”字改成“卤”字,“胡”字改成“湖”字,现已改回,不再出校。

仇注引书常有错误,如《大招》误作《招魂》,王粲《游海赋》误作《海赋》,江淹《恨赋》误作潘岳《恨赋》,陶渊明《九日闲居》误作《桃花源记》等,其他脱文误字,不一而足。我们在标点过程中发现了就加以改正,但无法一一查对原著,也不再出校。仇注引书常用简称或代称,现在仍旧不改,适当加上书名号。仇注引文往往有所删节或概述大意,标点时一般不加引号,只在引诗、对话及易于引起误解的地方加上引号。

我们这次整理重印,除对全书加了标点外,还把注文加上注码,移到每段之后,分段仍依照仇注原书。一个题目下的诗有两首以上的,在其间加了“其二”、“其三”等小题。整理工作中错误不当之处在所不免,希望读者随时指正。

中华书局编辑部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