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8 不同的表演

秦以观被室友称为“兽”，这外号是“瘦”与“禽兽”的双关语，因为他外形极骨感，情感极丰满，是本班公认的第一花痴。

兽以为，摸着石头过河，远不如摸着美女过河。宿舍里传闻，他在梦中梦到吃人的女鬼，都能力挽狂澜，直接把噩梦变成春梦的，大家可以推测他在现实生活中发春的能力。

方自归有次看到兽一个人走路，嘴里念念有词，让见识过这种能力的方自归预感到，这位个子不高的瘦子肯定是个有特长的人。兽最大的正经的特长是计算机能力，这能力就要到开始上课才能充分展示出来，军训时期的兽，净展示他的特短了。

前一晚由于看了那场展览而导致的失控，第二天，就因为兽这个猪队友的神助攻，回到了可控的状态。

“踢正步的动作要领是：”教官站在电十八班男生方阵面前，声音洪亮，“左脚向正前方踢出七十五厘米，脚掌离地二十五厘米。腿要绷直，脚尖下压，看我示范！”

然后就传来“啪，啪，啪”有节奏的声音。

为了在大比武中取得好成绩，教官在男生们惊讶的目光中，抽出了一把铁尺。

“一！”教官的声音依然洪亮。

同学们尽可能整齐地踢出一脚，可教官并没有接着喊“二”，于是同学们就二了……单脚离地，定格。教官抓住这个大好时机，当场进行测量，以纠正同学们的动作。

“腿抬这么高干嘛？”兽的脚背挨了铁尺一击，“啪。”

同学们立刻明白了铁尺的作用，这玩意儿除了做量具，还可以做刑具。

“二！”

同学们踢出去的脚着地，换一只脚踢出去，然后又定格了。这次定格时间分外地长，可是用这个姿势端着腿，实在是个不容易的力气活。

“你！上身挺直！……你！腿怎么是弯的？罗圈腿吗？告诉你双腿绷直！”

这一轮遭到铁尺袭击的是老夏。

“一！”

同学们又踢出一腿，再定住。

就这样，正步走明明是个动词，愣是被教官弄成了静词。

这么踢腿，端着，踢腿，端着，教官就是不让同学们好好走路。用静止来训练运动，这种卓越的思想，证明教官不但是教育家，还是哲学家。

“啪！”一尺打在老夏的脚背上，“脚抬高一点儿！”

老夏心想，教官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报复社会吗？

“一！”

老夏满怀愤懑再踢出一脚。

“手腕离开身体十厘米就可以了，你摆臂幅度太大！”

折腾了同学们两小时以后，教官终于说，“听我口令。正步——走！”

电十八男生方阵终于走起了比较正经的正步，同学们纷纷感受到了“脚踏实地”的可贵。

“啪，啪，啪。”

电十八男生方阵按照教官的要求奋力前进。

“立——定！”

韩不少出了纰漏，可能是前一晚讲黄色笑话兴奋过度，导致睡眠时间不足造成的。

“你怎么搞的？踢正步要有精气神，身要挺直，腿要绷直，你蔫了吧唧，踢什么正步？”

然而，电十八男生方阵的第一大杀器，不是韩不少，而是兽。

兽顺拐的问题经过一段时间勤学苦练，终于形成了条件反射。可兽在齐步走转正步走这个环节上老是出错，教官就骂：“猪都没有你这么笨！”

再后来，教官挥舞着铁尺命令道：“踢个正步都踢不好！今天全班加练，六点钟在图书馆门口集合！”

这一夜，加练了几个小时的一零一众同学们上了床以后，已不复前一晚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活力。室友们骂完兽，咒完教官，就早早睡了。青春年代分泌旺盛却无处可去的荷尔蒙，原来还可以用踢正步这种方法被消耗掉。

而在军训的日子里，方自归除了训练，还要排练。

第一次见到相声搭档席东海，方自归就没有好感，觉得他眼珠子和脸部肌肉动得太快，很像传说中的投机钻营之辈。

然而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席东海一看方自归这副自由散漫、不修边幅的模样，就知道此人不会左右逢源，是那种在机关就迟迟从科员升不到副科，在公司就加薪加得特别慢的人，不值得浪费时间结交。

所以，一开始方自归和席东海心里面互相不鸟对方，然而席东海的转变快得就像他灵活的眼珠子。席东海跟方自归排练了一遍方自归写的相声段子，立即对方自归刮目相看，认为方自归不但可以结交，甚至应该考虑深交。

席东海当然也想演逗哏，可段子是方自归写的，方自归是编剧和导演，席东海就无力反抗了。排练了几遍以后，心有不甘的席东海问方自归：“哥们，嗳，你写段子有没有什么秘笈啊？”

方自归道：“两条。”

“哪两条？”

“看书多，看造化。”

“看书多，理解。看造化什么意思？”

“看造化，就是看爹妈造你的时候开不开化进不进化。你自己是控制不了的。法律上叫不可抗力。”

席东海的眼珠子快速移动了一下，认识到这确实是不可抗力，就对自己捧哏的地位不再抵抗了。看来，各人有各人不同的表演。

方自归对排练比对训练认真，因为这是一次露脸的机会。能够在大庭广众出出风头，是方自归除了看美女和踢足球以外最大的业余爱好。

也不知席东海怎么钻营的，他成了新生文艺汇演的主持人。所以席东海除了和方自归排练相声，还要和一个热能系的女生排练整台晚会的主持。也正因为席东海是主持人，关于晚会的信息他知道的比较多，然后有一天，席东海告诉方自归一个情报，说这次计算机系卯足了劲，节目不但多，而且精彩。计七班的节目是十几个女生跳健美操，每天军训那么辛苦晚上还加油排练。

席东海说，计算机系那两个班这么倾力出演，就是要证明计算机系在工大各系中才艺双馨，以此捍卫工大第一系的荣耀。

计算机系是乘着人类进入信息时代的春风成为工大第一系的。在因特网开始商用的九十年代，中国掀起了计算机热，计算机系就成为工大录取分数最高的系。而计算机系在吸引才女方面也比较突出，每班有女生十数人，不像电十八只有“四大美女”，电十七只有“五朵金花”，电十六因为是输配电专业，竟然只有被称为“一代天娇”的一位女生，而计算机系却用得上“金陵十二钗”这种雅号。

可是，如果多人健美操在文艺汇演上独占鳌头，那计算机系就是才色艺三馨了。于是，席东海在引燃方自归激情的工作上划了最后一根火柴，说：“计算机系的人已经放话出来，说在汇演上要横扫其他各系。”

这还了得，要知道方自归......听说自己也成了被横扫的对象，不禁拍案而起道：“妈的，踏平计算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