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1.54 天将降大任于私人也？

照片里，莞尔笑得特别灿烂，方自归散发英气的眼神，与那些镶嵌在笑容里的雪白牙齿交相辉映。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斓的光点，点缀着长凳上两人紧挨在一起的身体。

凌进女朋友含香看着照片说：“大城市的妹子，气质就不一样。”

照片传到老虎女朋友素仙的手中，她评论道：“呀，她这条裙子好别致，我们这里买不到这么洋气的款式。”

方自归是第一次见到含香和素仙，发现两个妹子都很漂亮，暗暗庆幸莞尔也拿得出手，没有拖这个团队的后腿。追校花失败的王凡虽然现在落魄，将来还是有希望的，就只有小虎又穷，又因为打架毁容失去了长得像齐秦的优势，找漂亮女友估计难了。

春节朋友聚会，方自归还是跟凌进、小虎、老虎、王凡四个超哥一起聚，凌进和老虎还带来了他们的女友。一年前老虎还没有女朋友，幸好这一年老虎老爸生病住院，老虎一眼就看中了在医院里做护士的素仙，只遗憾老爸生病生得晚了一些，就和素仙在一起了。

凌进和含香的爱情更传奇一些。凌进对方自归说：“我在公共汽车上一眼看到她，就认定是她了。汽车到了我那站，我没有下车，一直等到含香下车，我才跟在后面一起下车，然后一直跟到她家。”

方自归有些惊讶，“啊？你娃……你跟出去多远？”

凌进道：“几十公里。”

方自归更惊讶了，“几十公里？那你跟到什么地方去了？”

凌进笑道：“清泉镇。跟含香耍朋友以后才晓得，含香是清泉镇镇长的二丫头。”

方自归点头，“服了！来淄中这么多年，我都还从没去过清泉镇，只听说清泉镇的豆腐好。”

含香笑道：“什么时候来我们清泉镇耍，我请你吃豆腐。”

方自归虽然酒已经喝了不少，还是马上想到，兄弟老婆的豆腐是绝对不能吃的，于是岔开话题道：“含香，凌进是怎么追你的？”

含香道：“死缠烂打嘛。凌进又会说话又会唱歌又会跳舞的，就被他骗了嘛。”

方自归笑道：“其实兄弟伙里面跳舞最好的是小虎，凌进是手最巧的，最能干的。”

含香问：“为什么说他手最巧？”

小虎道：“他啥子都会修。”

王凡道：“除了飞机他啥子都修得好。”

含香笑道：“怪不得凌进炒菜好吃。”

方自归问：“含香，你爸喜欢凌进吗？”

凌进抢答道：“喜欢的很嘛。”

这时老虎插嘴：“我未来老丈人也很喜欢我，他说我跟素仙结婚以后，送我一批最高级的瓷砖。”

方自归故作语重心长状，“你们结婚以后一定要好好过日子，不然对不起这么好的瓷砖。”

大家笑成一片。

爱情聊得差不多了，聊起过去一年的事业，除了小虎以外大家都有点变化。

凌进学了几个月厨艺，现在正式做起了厨师。

王凡招兵失败，从商又失败。

老虎没有拿到年终奖，据说是水泥厂的效益一年不如一年了。水泥曾经也是一种逼格低而利润高的产品，但是随着市场经济的逐渐普及，水泥价格逐渐走低，国营小水泥厂在没有人情味的市场中日子渐渐不好过，老虎的收入还不如在川菜馆里炒菜的凌进高了。

前一年春节，方自归就建议兄弟们不要困在没什么机会的小县城里，此时聊起未来，也是现实教育了兄弟们，兄弟们果然有了一些想法。

凌进说：“过完年，我带含香一起去东莞。”

方自归问：“为什么去东莞？”

含香道：“我有个亲戚在东莞，据可靠消息，在东莞的川菜馆里做厨师，一个月挣八百。”

凌进道：“我在淄中炒菜，一个月挣两百。”

凌进的决定，有理有据，符合历史潮流，大家都说好。然后王凡说：“过完年，我去深圳。”

方自归道：“深圳好，深圳机会多。我当年想考厦门大学，就是想毕业了以后去深圳。”

老虎问：“去深圳打工还是做生意？”

王凡道：“先打工。将来嘛，肯定还是要做生意，做老板。”

方自归问：“打工做什么？”

王凡道：“投靠一个朋友，在码头上做搬运。”

这个工，倒是符合王凡那一身健硕肌肉的自然禀赋。

方自归劝老虎和小虎也动起来。

听说在东莞炒菜一个月能挣八百，老虎也有些心动，但是老虎说：“去沿海打工，就没有铁饭碗了。”

方自归说：“你这种想法太落伍了。现在还有什么铁饭碗吗？肉联厂当年也是国营的，不是说关就关了，凌进不是说下岗就下岗了？市场经济，就没有铁饭碗了。与其哪天让你下岗，不如早点辞职到沿海经济发达地区闯一闯。”

老虎想一想说：“那让凌进、王凡先去探探路，如果他们发展得不错，我以后也跟过去。”

最后，只有小虎死活不愿意去沿海找机会，说还是呆在家里舒服，后来甚至说：“我只要有稀饭考考吃就可以了。”

几个兄弟纷纷劝小虎要解放思想，为了前途和钱途不要怕吃苦，可是说来说去，小虎不为所动，坚持认为他有成功的权利，但他没有成功的义务。

就这样聊着聊着，王凡喝酒喝过了头，也许是因为爱情和事业都不顺利，竟然发起酒疯来了。

王凡喝酒有个问题，就是喝酒前他是四川的，喝酒后四川是他的。

本来吃完饭计划一起去打麻将，因为王凡喝醉了并且产生了攻击性，麻将活动取消，大家把王凡安全送回家，就各自散了。

凌进和王凡动身去广东时，方自归也在差不多时间去了上海，因为开学了。

刚开学，本学期第一个最美周冠军和最骚周冠军还没到评选的时候，这天的半夜谈，就主要聊了一些寒假见闻。这时的小莫，已经是宿舍里唯一坐过飞机的同学，他就分享了一下他这次坐飞机来上海的感受。

听完小莫的分享，方自归感叹：“小莫飞一趟上海，等于我爸妈两个人的月工资。”

小莫道：“春节时期的广州火车站，太恐怖啦，几好奢侈一下啦。”

方自归怀疑道：“广州站能比成都站更恐怖？”

小莫自信道：“当然啦。就系因为广州站太恐怖，广州学生都不愿到外地读大学。你鸡不鸡道，去年中山大学的高考分数线，超过了北大。”

方自归暗暗为去广东的凌进和王凡叫苦，心想劝他们晚点出发就好了。

老夏则感叹：“哇，这个牛逼！”

众室友纷纷对这种现象的牛逼性表示了进一步的肯定。

川大分数线从来没比北大高过，方自归也服了，说：“那看来是广州站最牛逼。不过今年回家，我碰到的事情也非常恐怖。”

老夏问：“什么事情非常恐怖？”

方自归道：“我爬上火车，才发现火车票上的座位竟然不存在。他妈的，我足足站了六十个小时，站到了成都！”

阿远感叹：“这个也牛逼！”

方自归悲怆道：“我一到家，马上瘫软。牛逼个屁啊！”

众室友哈哈大笑，他们普遍都比较缺少同情心。

方自归又补充道：“经过这一役，我现在知道‘存在’的重要性了。我正在考虑，把我的哲学流派从怀疑主义改为存在主义。”

室友们大笑。老夏说：“怎么一节车厢几个座位还能搞不清楚呢？”

韩不少笑道：“国营企业里面，玩忽职守的事情多了。我给你们讲个笑话，你们要不要听？”

大家没想到韩不少除了会讲黄色笑话，还可以转型讲其他类型的笑话，纷纷表示要听。

韩不少就开始讲：“这是去年的事，就发生在我们村。村里养了几头牛，每天要去河里喝水。有一天喝完水以后，几头牛全趴下了。农民慌了，担心牛是不是中了毒。一头牛值不少钱啊！所以请兽医赶紧来检查。兽医查来查去，发现牛没中毒，是牛醉了。农民就纳闷了，牛从来没喝过酒啊，怎么会醉呢？”

丁丁问：“是不是河里面有酒？”

韩不少躺在床上一拍大腿，“对了！取河水一化验，好嘛，河水里面有酒精，这就成了本地的一个新闻。牛喝醉了的新闻后来传出去，引起了记者的兴趣。记者一调查，原来啊，是这个村附近有个酒厂，酒厂的一个大酒罐，每天源源不断往河里漏酒呐！”

丁丁感叹：“这酒厂太夸张了吧！”

老夏大笑道：“哈哈哈，这个最牛逼！”

韩不少笑道：“对，醉牛逼！喝醉的牛最牛逼。”

方自归评价道：“可见酒厂管理有多松懈。”

小莫道：“所以说，现在要推进国企改革嘛。”

兽道：“不改真不行，俺们山东的青岛冰箱厂濒临倒闭，为整顿工厂，新厂长上任后制定了十三条规章制度，第一条制度，就笑死俺了。”

韩不少问：“什么制度？”

“不准在车间随地大小便。”

众室友哈哈大笑，纷纷对这条制度的牛逼性表示了进一步的肯定。

这一晚的半夜谈，就主要用于批判国营企业了。通过一晚上的批判，方自归又想起一条浙江民营经济这年增长30%的新闻，又想到莞尔阿姨的乡镇企业家之路，便在入睡前得出一条有关经济生活的结论：天将降大任于私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