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青王府篇之 分别
怪婆出殡的当日,青王赵辞安突然遣散了院子里的一众莺莺燕燕,姑娘们或哭哭啼啼,或大喊大闹,都不愿意离开青王府这个金窝窝。
可是王府的护院们一字排开,堵在王府的大门,任凭那些姑娘们撒泼耍赖,也扭转不了青王的决断。
在挂着白帐的府门前,被赶出府的姑娘们哭的撕心裂肺,虽说两件事并不挨着,但任外人看来,这群姑娘所哭的,却是丧事。
这几日,余阴一直留在青王府,虽说青王妃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但她好歹想送一送不知想掩盖何事,不惜自尽的怪婆。
怪婆的棺材出府后,余阴本想跟上去,却被解了寻仙丹的毒后,气色大改的青王叫进了院子。
“你这就走了?”
瞟着已褪下王府下人衣衫,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装,恍惚间似乎与某人的身影重合的少女,青王不由有些恍神。
“怎么?王爷舍不得我,打算多留我几日?”余阴笑着调侃道。
青王道:“本王倒是巴不得你赶紧离开,只是本王向来恩怨分明,你不是想知道孟清淑的死因?看在你救了本王和砚儿的份上,倒是可以告诉你,她是自尽而死,你见过慈心庵里的那两个孩子,为何寻短见,你应猜的出来。”
余阴笑了笑,没有说话,这让赵辞安意识到这小丫头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而且恐怕她所知道的还不止这些。
“是砚儿告诉你的?真是傻小子,那种要杀头的事岂是能随便说出去的?!”叹了口气,赵辞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余阴没接茬,只是道:“听闻当今皇上,每年仲夏都会带上一壶好酒到先太子的废府走上一遭,且不让人跟随,试问若是王爷你,会时不时去曾经想要杀死自己的仇人那儿祭奠一番吗?”
赵辞安:“你是说....”
“言尽于此,告辞!”
话不多说,余阴扭身出了院子。
只是刚跨出院子,迎面就碰上了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的赵青砚。
“你何故在此?”余阴问他。
赵青砚道:“你要走了,我想送送你。”
“我只不过是去送一程怪婆而已。”余阴淡淡道。
“可是你最后还是要走。”
只要这人出了王府,绝对会立马没影,以后天南海北,赵青砚知道他恐怕很难再见到她。
两人沿着一路的纸钱穿过江雨城,跟到了墓地,这时怪婆的棺材已经吊进了坟里,只是还没来得及填土。
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余阴随手扔进了怪婆的棺材盖上,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站在她身旁的赵青砚看着那被新土一层层掩盖的棺材和布包,动了动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不过是一只玉镯,物归原主而已。”
下意识摸了摸空空荡荡的手腕,余阴似是知道赵青砚想问什么,顾自解释了一句。
说完,她扭身走向远处的闻大夫母子,他们此刻正远离人群,默默地给一座孤坟擦拭墓碑,供上果品。
墓碑上的字已经看不太清,只隐约能看到百里二字,这个姓氏虽然在大赢并不多见,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
闻大夫神情凄然,祭奠过后,见余阴靠过来,并未多寒暄,只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墓地。
薛七没走,见余阴盯着墓碑看,便道:“这是我娘的亲生女儿,姓百里,名唤云音,我娘说她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而且很聪慧,只可惜七八岁时染了重病,就这么没了。”
余阴:“这么说你不是亲生的?”
薛七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坦然道:“我是我娘在大赢边境捡来的。”
说到这里,已经走远的闻大夫见薛七没有跟上来,便喊了一声,薛七连忙答应,快步追了上去。
烈日下,薛七连忙撑了把纸伞给闻大夫遮阳,自己却大半个身子暴露在骄阳之下,两人相携离去,背影渐渐模糊。
赵青砚突然道:“你为何叫余阴?”
“觉得这名字不吉利?”余阴将视线从薛七母子身上收回,瞥着赵青砚,淡然一笑。
“没,就是觉得...”
赵青砚没能说下去,远处牵着两匹马的云月半,发出的呼喊声打断了他的话。
“世子,就此别过。”
余阴丢下这一句,迎上云月半,翻身上马,拽着缰绳掉转马头就要离开。
“等一下...”
赵青砚一时冲动,奔上去拦住了余阴的去路。
“还有何事?”余阴笑问。
赵青砚:“....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
余阴没应声,只摇了摇头,挥起马鞭,扬长而去。
“等等我。”
云月半连忙追了上去。
等余阴和云月半一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算命先生,捋着明显的假胡子,对一脸落寞的赵青砚,笑眯眯道:“听说过一句话没有?叫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
赵青砚皱起眉,道:“何意?”
那算命先生道:“再送你一句话,与其拜神佛,不如寻云花。”
赵青砚打量着算命先生,一时没说话,只一把拽掉了他的假胡子,怒道:“你不就是余阴的那个假表哥白剽?装神弄鬼想干什么?”
“嘿~,你这小子,怎么突然这么机灵了?”
白剽索性把帽子也摘了,继续道:“看在我们是同门师兄弟的份上,本想帮你一把,你怎这般不领情?”
赵青砚:“谁和你同门,少忽悠我。”
白剽:“难道你师父不是钟山老道?从你的身法我就看出来了,他没少教你真功夫,可惜你还太嫩,尚未把他的功夫运用纯熟。”
“你怎么知道我师父?”赵青砚盯着白剽,眼底带了几分的戒备。
白剽不耐烦道:“说了我是你同门师兄弟,你这小子怎么听不懂人话?师父是不是常常提个不成器的家伙,总唤大白?那就是我。”
赵青砚一脸鄙夷地盯着白剽:“你就是那个天天偷师父银子去喝花酒的孽徒大白?”
“.....天天去喝花酒的是师父,银子被偷的那是我,那老头子在我不在的时候都跟你们说了什么鬼东西?!”
白剽气呼呼的辩驳,恨不得立马就去找那老头子算账。
赵青砚懒得去分辨白剽和师父的恩怨,想起刚刚他的话,便问:“那你刚刚说的,与其拜神佛,不如寻云花,是什么意思?”
白剽没好气道:“你可算是记起这一茬了,你不是要找那个小姑娘?听好了,她来自云花谷,只要在江湖上打听打听,你就能找到见她的法子,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别怪我没提醒你,她可不是好惹的,当初小小年纪就凭一己之力...算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你不必知道这些,总之,你小心着些。”
“你为什么会告诉我她的来历?”赵青砚并不觉得白剽会有这么热心。
“为什么?你可以去江湖上打听打听,我浪里白剽向来有仇必报,那小姑娘和他们的副谷主之前可是坑了我一把,以后碰见就是冤家路窄,我虽然没法对他们出手,但是给他们找点事儿还是能办到的,师弟,你别的不行,死缠烂打倒是跟师父学了个通透,有你在,那小姑娘以后的麻烦肯定多着呢,努点力,我看好你哦!”
冲赵青砚抛了个媚眼,白剽嘚瑟的笑了笑,一脸狡黠。
赵青砚:“....滚。”
另一头,在太阳落山前,余阴和云月半两人便出了江雨城。
这一路,云月半都没寻着说话的机会,欲言又止的模样余阴一直看在眼里,直到出了江雨城的地界,她才开口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
“我之前好像看到了思安郡主,不过我听旁人都唤她闻大夫,不知是不是我认错了人。”云月半拽了抓头发,透着少年人特有的稚气。
“你没看错,确实是思安郡主。”
余阴头也不回,慢悠悠的驱着马走在前面,波澜不惊。
“...那她不就是你...”
像是顾忌着什么,云月半并没有说下去。
余阴:“国已灭,前事已了,恩情亦绝,如今我既不姓百里,也不唤云音,云月半,你说话不必这般小心。”
扭头冲娃娃脸少年笑了笑,余阴眼底并无半分的阴霾,云月半不由跟着笑了,又恢复了本性,喋喋不休的开始向她倾述这几日来,他又研制了哪些千奇百怪的毒药。
提起毒药,余阴想起一事,便道:“你前些日子给红纱下的蛤蟆毒,已被人解了,有空时,可以再精进一些。”
“可老哥应该不会喜欢这东西,不一定会配解药给我。”
云月半用毒的天分极高,总是时不时弄出来一些稀奇古怪的毒药,云生白不得不时常配置解药以防倒霉弟弟闯下大祸,一来二去,自然也谈不上赞成云月半配毒。
余阴:“对于那些极珍视相貌的人来说,这毒往往会派上大用场,解药的事,我会与谷主商议。”
“真的?”
云月半立马高兴了,他自知,比起他,老哥往往更会听余阴的劝,有时他犯了错,也往往是余阴去求情,效果每每都不会让他失望,以至于他之所以如此偏爱配毒,与余阴的怂恿及庇护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试问一个没名没分的小姑娘,怎会在鱼龙混杂的云花谷内拥有比副谷主更高的话语权?没有人说的清楚,可是身为云花谷人大都有一个自觉,就是云月半与余阴这两个人,一个擅使奇毒,一个擅用诡计,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很少有人会嫌命长去招惹他们。
不过,总有些家伙嫌自己活得太安稳,想要找些不一样的乐子,这样的人,对于余阴和云月半而言,超乎想象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