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水下谈天
秦幽持扇一划，结界里碧光一闪，出现了一张矮榻。
他身子一歪，卧在了矮榻上，单手支颐，徐徐摇扇，凤眸半眯半睁，昏昏欲睡。
“我腿有点麻，肩有点酸，想不明白事情。”
秦幽的声音懒懒的，酥酥的，好似含了一口佳酿，透出丝醉人的芬芳。
长生正急着寻求答案，不想他竟与自己玩起了把戏，她脚趾头一阵痒痒，真想一脚踹他身上。
但她只敢想想，不敢真来，她知道自己这一脚若真踹出去，必然踹不到他身上，而且还有不可预料的后果，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长生捏着拳头，憋了一会儿气，终于如同泄气的皮球般，蔫了下来。
她满怀不甘地走到秦幽身边，蹲下，轻轻捶起他修长的腿，实则脑海已在想象，自己手执铁锤，狂砸他的情景。
想象之后，她整个人神清气爽，连带性情也温和下来：“怎么样，舒服吧？”
秦幽合上凤眸，勾了勾唇角，微微颔首：“嗯，挺好，别忘了，还有肩膀。”
长生龇开一口小白牙，力道不觉一重，秦幽立即西子捧心般地颦眉轻叫：“嘶——”
长生顿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两手一僵，暗骂他矫情。
秦幽睁开一只眼睛，斜睨向她，瞧她面皮泛青，表情别扭，便收了戏耍的心思，慢条斯理地盘腿坐了起来。
随即他折扇一划，榻上便多了一张矮几，紧接着，他将玉白的手探入袖中，再拿出来时，手里便多了一碟糕点。
长生瞠目结舌，看着他从袖子里，取出一盘又一盘食物。
不一会儿，矮几上便多了三碟糕点，两碟鲜果，最后是一壶酒，放在了正中间。
长生看得两眼放光，立刻就饿了，只是这些东西未免太寡淡了些，只能当饭后零嘴解解馋，真要果腹，还得大块吃肉才痛快。
而比之这满几食物，她更感兴趣的是秦幽的袖子。
抑制不住内心强烈的好奇，她如兔子般，往前一跳，倚在榻边，揪住他的袖子，就打量个不停。
“你这袖子究竟是什么宝贝？怎么能装那么多好东西？”
长生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已冒出了绿光，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泛滥了。
这玩意儿，简直就是百宝袋啊，如果她也能拥有，那该多美，往后想要什么还不是心想事成？
秦幽勾起殷红的唇畔，一面摇着折扇，一面得意地道：“我这两只袖子，名唤乾坤袖，每一袖都能装下一座皇宫，天上人间，只此一件。”
“哇！”
长生宝贝地摸着他的广袖，衣料是极好的，颜色也漂亮，上面还绣着同色的暗纹，真是越看越喜欢，越摸越上头。
秦幽见她真信了，忍笑抽回衣袖，故作嫌弃地道：“看归看，别动手动脚的，还有你那哈喇子，克制一点，都快淌袖子上了。”
长生吸溜一下，将口水咽了回去，她碰了个钉子，没趣地轻哼一声，翻身便坐在了他的对面，不问自取，径自吃起了矮几上的糕点。
“说吧，事实到底是不是我猜的那样。”
长生一面嚼着糕点，一面含糊不清地问道。
秦幽仰头瞧了瞧江面上透下的光线，推测太阳西斜，已近黄昏，便也不再卖关子。
他道：“你猜得很对，除了一点，这个阵法不是人能布置的。”
长生顺手抄起酒壶，就着壶嘴，灌了一口，她不好酒，只是糕点太干，噎得慌，本想只喝一口润润喉，不想这壶里的居然是甘冽的清水，不由多喝了两口才放下。
“你是说楚君卓是人？”
长生吞下糕点，又拿起一个橘子，剥起皮来：“虽然我没在他身上闻到妖气，但我觉得他这人邪门得很，就是说不上来。”
秦幽一面摇扇，一面娓娓分析：“昨晚见面，我施了幻术试探，他却毫无察觉，可见他的确只是普通人。”
长生猛然想起，他刮阴风，冻自己的事，心中甚为不爽，但好不容易才将他的注意力引到正事上，她实在不想节外生枝，又东拉西扯地废话连篇。
于是，她剥下橘瓣，塞入口中，狠狠一咬，橘瓣“吱”地，沁出了果汁，仿佛再向她求饶，她注视着秦幽，眸光幽幽似狼，宛如她咬的就是对方。
秦幽在她饱含怨念的目光中，倒吸口气：“你这眼神怎么好像……要吃了我？”
长生一怔，即刻调整表情，笑眯眯地剥下一辦橘子递到他唇边：“哪儿有，你一定是看错了，咱们别计较这些小细节了，说正事要紧。”
秦幽在那瓣新鲜的橘瓣，和她甜腻的笑容间，来回巡视，若非这橘子出自他之手，他定会认为这橘子有毒。
长生见他久不张嘴，讨了个没趣，正要收回自己吃掉，他却一掀丹唇，皓齿一咬，卷入口中。
长生颇觉意外，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成就感，好似得到他的肯定，是一件颇为值得欣喜的事。
这样一想，长生便觉得自己不对劲，迅速收敛了眼角眉梢，不慎流露的喜色，剥下大半橘子，便一股脑儿塞入口中，回过头去，大口咀嚼起来。
秦幽瞧她这副护食的模样，顿觉哭笑不得，他慢慢品尝着橘子的滋味，竟惊觉比往日食用的更为多汁甜美，倒也是奇怪。
橘瓣入腹，秦幽才又继续说道：“这片莲田底下，布了阴阳离魂阵，专取少**魂入药炼制，以增加修为，此等邪术只对修为高深者奏效，楚君卓虽然懂些歪门邪道，却远未有此境界，这阵法于他无用。”
“好阴毒的手段。”长生一面摸着糕点吃着，一面不耻那始作俑者。
她顺嘴问道：“对他无用，那对谁有用？”
秦幽道：“自然是主导一切的幕后真凶了。”
“这样说来，楚君卓只是傀儡。”
长生自言自语，转而又问道：“你从哪儿看出来楚君卓懂歪门邪道的？”
秦幽摇扇的手微微一凝，目视远方，缓缓道：“他身上的确有股邪气，若非常年与阴诡之物接触，断不会如此。”
秦幽收回视线，转眸看向她：“且，你没发现他的脸似乎不能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