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煮茶候客
秦幽点了点头，在她正要扬起笑脸时，又摇了摇头。
长生脸颊一僵，唇角渐渐抿直，忿忿的表情上分明写满了“你为难我”四个字。
秦幽笑问：“你仔细看看，这里少了谁？”
长生环视四周，发现那个老管家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呀，那老头儿不见了！”
她回头，又对秦幽道：“他准是去通风报信了！”
秦幽扫了满地伤员一眼，懒懒道：“随他报信去，你将地面清条道儿出来，省得我走路硌脚。”
长生撇了撇嘴，十分看不上他这副金贵、讲究的做派，明明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穿过人群，而不碰到障碍一下。
可是，介于她刚得了他的宝贝，心情正好，倒也乐意配合，这也应了那句“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老话了。
长生就近提溜起一名护卫的后脖领，看也不看就向一旁丢去。
护卫凄声哀嚎，砸到另一名护卫身上，引得两人一同鬼哭狼嚎，如下地狱。
长生正要提溜另一名护卫时，那护忙惊声讨饶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说着，他强忍着身上的伤痛，一点一点地挪向一旁。
长生见他听话，也不为难他，视线又落到另一个挡路的护卫身上。
那护卫猛地打了个寒战，乖乖地一扭一扭，像只毛毛虫似的蠕动着，缓缓让出道儿来。
在对暴力的恐惧支配下，护卫们很快就给二人空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谁也不想再挨长生的拳头，虽然他们平日也没少干恃强凌弱的事儿。
长生圆满完成任务，贴心地请秦幽先走，脸上笑容潋滟，仿佛正在进行一场游戏，她玩得十分开心。
秦幽转眸看她，似是被她朝气所染，不觉莞尔一笑，宛如清辉晕染，温柔了岁月。
他闲适地摇着折扇，袍摆飘渺如云，拂过她身边，带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清新之气，如兰似麝，令长生精神抖擞，仿佛还能继续干架。
长生将宝贝短剑别在腰间，跟在秦幽身边，处处以他为先，那模样，活脱一个小跟班。
两人经过哭嚎遍地的前院，穿过垂花门，灯光立时通明起来。
两旁排列整齐的路灯好似一个个引路的卫兵，将焦点聚集在尽头处的大堂内。
长生只管大摇大摆地跟着秦幽往前走，那步态，大有六亲不认的风范。
长生突然发觉，找个大仙当靠山的感觉还真不赖，不止能收获好东西，还能狐假虎威，横行霸道，说不出的拉风，难怪这世上有那么多狗崽子。
两人走到路中央时，大堂里忽而走出一抹人影，正是管家。
长生护主般地一个跃步，挡在他面前，喝问道：“老头儿，原来你跑这儿来了，你家城主呢？”
秦幽停下脚步，自顾做他的翩翩佳公子，心安理得地受着长生的保护。
管家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小步疾走到二人面前，镇定地扬起笑容，恭敬地对二人弯腰一礼，赔笑道：“老奴姓陈，姑娘唤老奴陈管事即可，我家城主知道二位大驾光临，特在客堂煮茶候客，请二位随老奴过来。”
闻言，长生瞪大了眼睛，真是奇了怪了，这老头儿变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方才还一副凶神恶煞，要吃人的模样，转眼就客气得跟龟孙子似的，其中只怕有诈。
长生回眸看向秦幽，冲他眨眼示意，秦幽但觉好笑，随意摆手道：“请带路。”
陈管事连忙点头哈腰，殷勤地在前头带路，走向大堂。
其实，哪里需要他引路，楚城主的人早就在前面的大堂里等着了。
袅袅茶香穿过大门，阵阵扑面而来，长生与秦幽隔得老远都闻见了。
三人跨过高高的门槛，一入大堂，便见一位年轻的白衣公子正在俯首煮茶，神态认真。
陈管事当先一步禀报：“城主，客人到了。”
白衣公子楚君卓眉眼不抬，只淡淡道：“请客入座，你便退下吧。”
“是。”
陈管事依言将二人请到座位前，长生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竟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是跟班，是丫鬟，竟抢在了主人面前，实在不合理。
老实说，除了师父，她还没主动让过谁，平日跟衡子抢习惯了，一时竟未察觉不妥。
陈管事早看出这二人关系古怪，似主仆又没有个主仆的样儿，似朋友又不像朋友，明明形影不离，偏又透着三分疏离，绝非情侣。
他拿捏不准二人的关系，且看秦幽撩起袍角，怡然坐下，浑不觉不妥，他暗暗打量两眼，便悄然退下，带上了门。
楚君卓犹在埋头煮茶，面无表情，专心致志，仿佛迎面坐着的两人，都是透明的。
此时不过初秋，暑热尚未完全消退，红泥小炉中，炭火炙烤出的热意，弥漫在室内，熏得长生微微沁出一层薄汗。
她轻轻拉了拉领子透气，只见楚君卓一会儿舀水，一会儿浇汤，她看不懂这茶道里的风雅，但觉麻烦无比，不由蹙了蹙眉。
所幸，她记得答应大仙，要将一切交给他处理，他不发言，她便不妄言，以免坏了他的计划，虽然他神神叨叨，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长生不懂茶，却并不妨碍她看人，她无聊地双手托腮，手肘撑在案上，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楚君卓，越看越觉奇怪。
先不说，堂堂城主，穿得跟奔丧似的一身白，就说他那发型，也是独一份的特别。
且看他露出的半张脸，虽然没有大仙俊美，也不如衡子英气，但也尚能入眼，可以推想，他面容周正，并不难看，却非得用刘海挡住半边脸，也不嫌遮眼睛。
若说这是无忧城流行的发型，可她只在这位城主身上见过，难道是他自己独创，特意与众不同？
再联系之前的推测，以他的年纪，也不像能当瑄瑶的爹，所以他和漓水女君有没有瓜葛呢？
那个瑄瑶又是何方妖物？
可惜无忧城下了禁制，不然她至少能闻闻对方是不是妖。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怎样才能让对方借出，或者交出云水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