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识上仙真面目
长生大大咧咧地斜倚在栏杆上，曲起一条腿，右手往膝上一搭，痛快地抖动起来，完全一副市井小子的模样：“兄台这品味，深得我心啊！比那什么撷兰上仙好多了。”
秦幽忍笑道：“何以见得？”
长生倾身向前，自信地与他分享心得：“你看这里的妖精，一个个脸上都扑着两斤粉，身上挂了一层又一层，就跟要登台唱戏似的，要不是那上仙喜欢，怎会每个都如此打扮？”
秦幽斜眼看向他处，细思之下，竟发觉好像真是如此，可这种装扮是什么时候流行开的，又为何流行，他就不记得了。
“还有啊，我还发现一个秘密。”长生伸指戳了戳他的肩，吸引他的注意力。
秦幽回眸看她，饶有兴致地问：“什么秘密？”
长生对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些，秦幽抬指一划，将挡在面前的琉璃杯移向一边，配合地向她凑近两分。
长生把手笼在唇边，神秘兮兮道：“我留意过了，这里一个男妖都没有，你想想，一个男仙，周围全是女妖，这意味着什么？”
秦幽微微扯动唇角，感觉她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但仍是好奇地问：“什么？”
“啧！”
长生砸吧下嘴，一脸“你怎么那么蠢”的表情，她环顾四周，确定无人，才贴近他耳畔，压低声音，悄悄与他道：“那上仙是个老色胚！”
霎时，秦幽眉角抽搐，只觉一口气涌上心头，堵在胸口，上不得，下不去，闷得慌，他忍不住狠狠拍了自己胸口两下。
长生退开些距离，瞧着他古怪的面色，不由发问：“兄台，你没事吧？”
秦幽悠悠转动凤眸，望着她关切的小脸，不由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尚好。”
长生见他笑得诡异，便开始怀疑自己说错什么，她抓了抓脖子，突然有些不确定自己的论断，心虚地问道：“那个……你是公的吧？”
秦幽笑容一僵，眯了眯眼，忽然有些后悔管她的闲事了：“我说自己是母的，你信吗？”
长生摸着下巴，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一番，摇头点评道：“不信，你虽然长得娘气，但气质还是偏爷儿们，这个骗不了人。”
秦幽懒懒勾唇，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多谢夸奖。”
长生的疑惑却还没有解除，难道这里是有男妖的？
长生有个毛病，一旦某件事勾起她的好奇心，就非得弄个水落石出不可，否则就是请她吃大餐也不香了。
于是，她干了件秦幽完全没料到的事，她竟然上手揪起他的衣领子，往前一扯，毫无顾忌地倾身凑到他颈边，像幼犬一般用力嗅着。
她小巧的鼻子几乎贴在他的颈项上，秦幽甚至能感觉到她鼻尖上纤细的绒毛，轻轻痒着他的肌肤，还有她温热的气息里，带出她身上特有的芬芳。
那是一种香料无法调制的气味，令人联想到春日里的阳光，新雨后的山林，温暖、清新、自然、舒适……
身心顿时为之一畅，不觉间，他缓缓靠近她耳后，试图汲取更多芬芳。
然而，长生却放开了他，坐回原位，她捏着自己的下巴，百思不得其解：“你身上没有妖气，你不是妖。”
也就是说，这里真没有男妖？
秦幽瞬时醒神，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失态了，他轻轻握拳咳嗽，一本正经地反问：“我几时说过我是妖？”
“那你是个什么东西？”长生追问。
“我不是东西……”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待反应过来，秦幽不由后悔，自己好像被她绕进去了。
长生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别这么说你自己，虽然你不是人，但我看得出，你是个好的。”
秦幽唇角含笑，目光幽幽，暗暗审视着她，一时分辨不清，她是率真还是蔫坏。
“诶，说了半天，你谁呀？”这个顶关键的问题，长生却到现在才注意到，真是美色误人啊。
秦幽右手一划，变出他的折扇，展开轻摇，风度翩翩：“秦幽。”
“琴、优？”
长生想了想，又问：“哪两个字？”
秦幽合起折扇，以扇为笔，在空中书下他的大名，每一笔都似一道轻烟，留下清晰的痕迹。
长生看着那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只觉有些眼熟，但一时也没想到什么。
轻烟织就的名字，在空中只驻留了片刻，便随风消散了。
长生记下他的名字，爽快道：“我叫长生，长生不老的长生。”
秦幽轻轻嗤笑，这名字，虽然蕴含着痴心妄想，倒也直白得可爱。
长生用她那双水灵灵的杏眸盯着他，颇有深意地眨了眨，套近乎道：“秦幽，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所以呢，刚才说的话，就是朋友之间的秘密，你可千万不能往外传哦。”
秦幽被她这副拿糖糊弄小孩的模样逗笑了：“原来你也会怕？”
长生拍着胸脯道：“我不是怕，我是不想节外生枝。”
万一那上仙是个不好相与的，知道自己说他闲话，不救衡子怎么办？
秦幽笑笑，不接话茬，他很好奇，当她知道自己就是她口中的那个“老色胚”时，她会作何反应。
长生见他笑得不阴不阳，总有种即将大祸临头的感觉，登时两腿发痒，腾起开溜的心思：“好了，我没空陪你扯了，我现在得去找上仙了，你自个儿慢慢玩儿吧。”
长生霍然起身，笑得坦坦荡荡，她迈开步伐，向着亭子的出口走去，刚踏出两步，又骤然意识到自己不晓得上仙的位置，只得回头问：“对了，你知道上仙在哪儿吗？”
秦幽一挑折扇，又将一盏盏琉璃杯移回原位，继续鼓捣起来，只回应她一个清冷的侧影，以及敷衍的两个字：“你猜。”
长生见这人突然摆起谱来，也不知是哪句话得罪了他，只得耸耸肩道：“好吧，不说就不说，我自己找就是。”
她走到出口，又忍不住回眸，顺嘴道了句：“对了，你身上的味道很特别，不像花香，不像香料，但很好闻，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