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有一种感觉，今天好像是明天的预言。”

字先生在笔记本的扉页写下它，合起笔记本后看着窗外。

不知不觉已到正午，太阳在头顶焦灼着大地，像深海下一条干燥的鱼，张开它所有的鳞片，漏出那些坚硬的芒刺，随时准备着刺向接近的任何生物，或许呢，它们并不是生物，只是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尘埃。

但芒刺的威胁无处不在，而深海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一切吞噬，连同所有的光线，都在其中消逝。天空是天上的那个海洋，太阳是那条摆动的鱼。

而现在，那条鱼游在一个深邃的眼眸里，困在其中，依旧洋洋自得。

字先生站起身，抖落身上的橡皮渣子，又一下子跌

倒在座椅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他梦见了那个人，一个消失许久的人。他曾以为她永远也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上了，然后下一秒才发现，内心深处早已被她所占领。

梦里的她，好像完美无缺，对着他笑，脑海里想起她在离开时说的话，“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开你，希望你不要担心许诺与我的未来，它永远是渺茫而又无知的，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对你笑，请原谅，时光流淌到了现在，终究会被未来所取代，不要落泪，那也许很快就会忘掉，像忘记一整个荒唐的青春一样，忘掉那些来与去，那些虚空般的诺言。没有圆满的结局，就像已经干涸的河床，不会再期待明天是否有雨悄然而至，山川是否有雪默默融化……”。

天上的太阳被云层遮挡，漏出巨大的光斑，那黄色的光晕，仿佛透露出一丝命运的模样。

圆心在光晕中依稀看到了自己，那个身处云雾缭绕的云端的陌生人。

“那是我吗？”他突然这样想，无缘无故的……

圆心再次仔仔细细读了一遍那张散落在桌上的报纸，上面写着昨天小城里发生的琐事，头条便是那个女孩，身着一件白色连衣裙，躺在一张病床上，紧闭双眼，露出浅浅的微笑。

生命显示仪上一条平滑的直线像一条平静的河流，穿过永恒的生命与粉彩的世界，如同一支利箭，穿过时间与空间的交织，狠狠的插入一个陌生人的心脏。

圆心移过目光，自嘲的笑了笑，“哪有的事。”他起身倒了杯水，喃喃道。

字先生浑身莫名的颤抖了一下，睁开双眼，云朵四散，太阳再次照射下来，刺得字先生狠狠闭上眼睛，光晕依旧残留在眼膜，渐渐消失。字先生胡乱将桌上摆放的纸张收拾整齐，扶着靠背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角，推开二楼的木门。

圆心喝了口水，向二楼望去，字先生站在那里，苍白无力的看向他。

“怎么了，这么累，在忙什么？”

“那个人找到了。”

“找到了？”

“一个女生，高中毕业生。”

“怎么会是一个毕业生。”

“不知道。”字先生苦笑道。

他停顿了一下，走下楼梯，说道“虽然总有一些不太合适的地方，但从这张侧脸的照片来看，也只有她比较符合了。”

圆心镇了一下，快步上楼，坐在字先生那个转椅上，字先生跟上来，看向圆心。圆心打开电脑，翻出那张侧脸照片和字先生查到的女生照片对比，的确非常相似，大致可以确定是一个人。

“也许，就是她吧。”字先生说到。

“终于找到这个人了。”圆心双眼微迷，露出不可察觉的微笑。

水杯中水汽缭绕，袅袅的从杯中飘散，永远在运动中，以不可触及的方式扩散到茫茫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