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映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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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一节阿珍家的博弈

阿华打工之后第三个春节回到村里,同行的还有一位细眉细眼细胳膊细腿,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妹子。

阿华家这几天是宾客盈门,村里人前脚后脚走马灯似的到阿华家逛一遭,像阿珍奶婆婆下不了床的除外。

男人们忙着和阿华母子寒暄,女人们热情劲让阿莲有些招架不住。她们会拉起阿莲的手,细细地打量她,“你看这闺女多俊,眉毛细细地,脸多白呀•••”

阿莲头都快垂到胸口了,成为焦点她不习惯,而且是众人评头品足的焦点,她的手脚怎么放都不自在。阿华妈看不到她的窘态,接话道:“这孩子太单细,我告诉阿华得给她好好补补身子。”

阿华留意到这边热情似火,把阿莲烤得脸颊飞起红云。“阿莲去拿花生糖果。”阿华招呼到,“阿华胆肥了,现在就吆五喝六?阿莲咱不去,不给他面子。”阿莲脱身,风摆杨柳般地飘然而去。一众女人们看呆了,对比自己入地三尺铿锵有力的步伐,人和人的脚步差距咋那么大呢?

阿珍听说阿华带女孩回来,一个声音说,就他那条件能找个啥样回来,才不稀罕瞧那个热闹。另一个声音说,就因为不可能找啥象样的才更应该瞧热闹去呀。

赞成去的声音占了上风。阿珍对着镜子拢拢头发换件干净衣服出门,路上又碰上几位同路的。一进屋,看到随风摇曳杨柳般的阿莲,“阿华,你媳妇得拴根腰带绑裤腰上,别风一吹刮跑了。”

阿华听这话脸色有些沉,阿莲刚进村,对一个姑娘家说这话,都当和她阿珍一样脸皮厚的三尺钉都楔不进去。他想恁回去,但转念一想是他负了阿秀,还不行人家表姐逞逞口舌之快。

“阿发哥就放心,十级大风都吹不动你,你是定海神针。”一屋子人都笑了。

阿发在阿华家吃完晚饭回来。阿珍正铺床,拿眼上下打量他,通常情况下这是阿珍找茬的前奏。阿发格外小心,脱了鞋袜外衣钻到被窝里,闭眼假寐。阿珍推他不让他睡,“你说这个阿莲什么来头?”“不知道。”“一个姑娘家夹包跟着男人上门,她爹妈知道吗?”“不知道。”

阿珍来了兴趣,我说有猫腻,女孩是阿华拐回来的。“她父母不知道。”“不知道。”阿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哎,说严重点阿华是拐带人口,对吧。”媳妇还来劲了,“我是说我不知道。”阿发加重口气说道,翻个身和她脸对脸,“不知道就不知道呗凶什么凶。”

“身子可够单细的,”“嗯。”阿发眯起眼,“不好生养,”“嗯。”“他两能办酒席吗?”“嗯”“你们都在一个厂子?”“嗯”“长得挺俊。”“嗯”“像她这样的女孩多吗?”“嗯”“都挺好看?”“嗯”“你喜欢吗?”“嗯”

哗的一声,处于迷糊状态的阿发瞌睡虫没了,一股凉意席卷全身。阿珍手握水瓢横眉立目站在床边,他的身上和半边床铺都湿了。

阿发跳下床,脱了背心,随手抓件棉袄披身上。“大晚上你折腾啥。”“你个没良心的,我和你过了十年,你出去几年,也学得沾花惹草,”阿珍低头做出俯冲动作,哪跟哪啊,我咋就沾花惹草,被告蒙在鼓里。

哥几个晚上喝了几杯,她说什么他随声附和就是,嗯着嗯着困意上来,后几句他是机械应答。实践证明一味地盲从是错的。

阿发发愣,琢磨这话从何说起。看他不吱声,阿珍认定歪打正着说对了还,愈加怒火中烧,一头撞了过去,阿发倒退几步后背撞到床柱上。“你这婆娘发什么疯?”阿发也来气了,一把推开她。

这下子捅了马蜂窝。阿珍一屁股坐到床上,拍着大腿,“我的妈呀,还有天理吗?我伺候瘫痪在床的公公养老送终,我生儿育女,为这个家当牛做马,我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拿起阿发背心,鼻涕眼泪檫了一把,“嫁给你,我没享过一天福,一身衣服过四季,一件衣服穿八年。吃没吃上穿没穿上,现在倒好,我落得个碍眼土气,外面有狐媚子勾你的心。”

阿珍伤心欲绝。阿发出去五六年了,男人三十一朵花,女人三十豆腐渣。外面灯红柳绿,俊姑娘俏媳妇的也多,大地方人还会打扮。她家阿发浓眉大眼,在外面闯荡几年,越来越有成熟稳重男人气魄。再加上看到两口子一块出去打工,逢年过节回来的媳妇们,穿着打扮甩她几条街,她每每感到自惭形秽。

近两年她越发无理取闹,其实她心里明镜的,不是信不过阿发,是信不过她自己,对自己的魅力值不抱信心。跟着阿发去,孩子舍不下,不跟着去,又老是疑神疑鬼。

阿发也气得不行,女人都这样吗?随着年龄增长,越发不可理喻。本来两口子聚少离多,他觉得亏欠媳妇,总是想尽量弥补她。花很贵的钱给她买漂亮裙子,她说我一天到晚睁开眼睛忙到黑,老的少的吃喝拉撒,田间地头,炕头灶台,哪有机会穿。是不是看别的女人穿好看,你是嫌弃我穿的难看,可惜让你失望了,我没地穿去。好意到她那里成了别有用意。

不给她买吧,她又说啊挣了一年钱,也不知道打扮媳妇,是不是穿我身上白瞎了,我穿上就不好看对吧。

整天把她的辛苦辛劳她的无私奉献挂在嘴边,只要她一张嘴,阿发条件反射地有种捋账单感觉。之所以阿珍总是拿这些敲打阿发,是因为她把这些看做是两人关系中最大筹码。现在这个筹码让阿发感到厌倦。她把自己的好变成沉重的包袱砸向阿发。

整的阿发没着,你说咋整,咋整他都是错的,这两年,一说回家他都有点犯怵。在他心里还有一点让他隐隐感到不安,随着眼界开阔,阿珍的大嗓门,总是糊着眼屎的脸,乱蓬蓬鸡窝似的头发,越看越觉得碍眼。

回来休假日子,夫妻间亲密举动更像是例行公事。阿发告诫自己,一辈子都要感念阿珍,阿珍为这个家完全失去自我,她把自己全部都给了这个家。即便对阿珍感情上变了味道,但理智不会让他脱离正轨。

阿强起夜,看父母脸色都跟锅底似的,把尿都给吓回去了。阿珍抱起儿子,和两孩子挤着睡。床铺一半干一半湿,阿发悻悻地被角搭身上,一宿没敢翻身。

连着两天阿发保持缄默,大戒不敢,小惩可以有,不给她点颜色她会开染房。还是阿珍主动妥协,两人和好如初。

阿珍婆婆别看嘴不好,处理家务事老道。他两冷战她装不知道,平时咋样还咋样。夫妻吵架床尾吵床头和,别人一掺和容易矛盾升级。

第二节婚事

和这对夫妻十年之痒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处于热恋期的这对恋人。

阿华和阿莲腻歪的跟连体婴儿似的。阿妈看在眼里,她是老传统,寻思万一有啥意外,让街坊邻居笑话。

和阿华商量能不能提早把婚事办了?阿华征求阿莲意见,阿莲羞涩地点头。日子定在正月十二。

初六过后,镇上集市开张,全村总动员。女同胞在家赶制新被褥,收拾新房,男同胞下山采买婚宴物品。

阿华手里没钱,出去三年,他阿妈攒了一万多块钱。第三年一半工资给阿莲她娘家邮回去,人家姑娘都领回来,孝敬老丈母娘应该的。

阿莲本着一切从简原则,不该花的钱不浪费一分。自己穿的喜服货比三家,挑最便宜的。阿华看不下去,争竞换别的,阿连解释说:“通红的一身,也就结婚穿一天,平时能穿出去吗?买回去就是压箱底留念想。”鞋子是打折的旧款,头花挑的是价位偏高点的。给阿华买了一套品质上乘的西装。

阿华执意给她买一枚金戒指,又被她挡住。“有这个就够了,”她指着手腕上一对银手环,出生妈妈就戴她手腕上的,两个妹妹一个弟弟都没有,但是弟弟小时候带过银项圈。

给她婆婆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买了一身。阿莲一番行事,村里人都羡慕阿华妈娶了一房好儿媳妇。

正月十二这天,太阳公公脸红彤彤的从山峰间探出头来。福伯的孙子阿文和阿诚一帮半大小子布置鞭炮,阿诚父亲和阿发等中壮年组成唢呐锣鼓喜轿队列队集合。

阿华兴奋得三点多醒了再没睡着,怕睡过头,叽里咕噜翻身。他阿妈喊,“儿子再睡会,妈给你看着点呢。”闹钟在老太太被窝里捂着呢。老太太半宿没合眼,睁着眼尽管眼前一片漆黑,瞪着房巴思绪翻涌。离老头子过世十多年了,到今天两儿子都娶上媳妇,没用老婆子操心。赶明年抱个大胖孙子,老太太设计五年规划。

六点阿莺和姐妹们开始打扮新娘子,姑娘家可有手巧的,一头秀发盘起来点缀头饰,画上艳丽妆容。阿莲眉眼是那种安静的美,越端详越好看的美。修饰之后,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是艳丽的美。

新郎官八点到福伯家接新娘,姑娘们关紧房门,藏好鞋子。阿华塞了一沓红包,说了半筐好话才把新娘接出门。喜乐一路吹吹打打,阿华胸戴大红花,春风得意驴蹄急。他骑驴阿莲坐轿。

阿贵带着伙伴跟着迎亲队伍跑。阿珍等一拨人是接亲婆家队的,早早迎候在大门口,鞭炮齐鸣,鼓乐更响。新娘子下轿,迎进新房。

阿华家近跟前几户院里屋里都支上桌子,怕冷的进屋,不怕冷的在当院。福伯是主持人,他头发花白,精神矍铄,声音中气十足。阿华和阿莲站一块,男帅女美,天造地设一对。阿珍暗自承认,两人确实般配,对阿华成见烟消云散。

两人交换礼物环节,着实让大家好笑。阿莲掏出来一块石英表,阿华掏啊掏了半天,他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来,还是阿文伸手拽出他裤兜露出一角物体,一块花手绢。

福伯老人家都看不下去,“阿华糊弄阿莲,一块手绢把阿莲娶到家。我该说你小子能耐呢,。还是•••”一旁的阿莲帮他解围,“是我让他这么做的。”阿华看着福伯,眨巴眨巴眼睛,你看不是我不舍得,是媳妇知道心疼我。

于是村里男孩子们都被妈妈叫到身边,谆谆教诲到,“向你阿华哥学,一块手绢媳妇娶到家,女方若是再带陪嫁过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好。”

流水席办了三十桌,晚上爷们又支了几桌。阿华婚事完美收官。

外出打工的过完十五基本都走了。阿华和阿莲决定留在村里多陪阿妈几日,成了家两人再走,明年要是添了孩子,三两年回不来。

没成想这边刚办完婚事,另一件喜事这么快到了,阿莲怀孕了。计划没有变化快,两人出去打工计划暂时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