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失业失恋
“夏诺,我们分手吧!”叶一楠说这句话的时候,夏诺楞了一下,仅仅一下,接着毫不犹豫地说好。
然后飞快地回到出租屋收拾东西,离开和叶一楠合租三年的房子,没错只是合租,他们虽然是男女朋友关系,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是同居。
三年来夏诺每个月都按时交自己的那份房租,她不想给叶一楠过多负担,两人都是小地方出来,一路打拼,谁也没有比谁好到哪去,对于生活上的一切花销,夏诺提出AA制。
把东西收拾好,钥匙放在桌面上,推开门,再回头看看自己生活了几年的地方,这两室一厅原本破旧的房子在夏诺精心整理下,有了温馨的模样,如果说不留念,那一定是假的。
只是没必要留恋。
毕业多年除了一个26寸的行李箱以外一无所有,她拖着行李箱失魂落魄走在街上,暗黄的路灯把她的身影拉长,七月的天,虽然是晚上,空气中依旧散发着腾腾热气。
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
刚到A市时也是这样,一个人一个行李箱,身上揣着四百块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踽踽独行。
那时候的她也是一个人,但从来没有这样地孤独过。
在嘉盛公司实习的时候,认识了叶一楠,他闯进了她的生活,一开始夏诺并没有多喜欢他,但是朝夕相处三年后她也没想过会离开他,他说过要跟她结婚的。
生活还真是个圈,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嗯,好香!
走到经过烧烤摊前时,她停下脚步,肚子不争气地抗议着,今天还没吃饭呢!谁说分手了就一定要死要活,她偏不,天下男子千万,难道离开他叶一楠自己就不能活了吗?
但她的乐观仅维持几秒,几秒后口袋里仅存的一百多块钱提醒她,自己是个无业游民。
公司准备月底发布的新品资料被泄露出去,所有人的怀疑都指向她,夏诺百口莫辩,她迫切地看向叶一楠,却对上那双冷漠的眼睛。
所有人都可以不信她,误解她,只有他不行。
但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信任是爱情最基本的条件,他们之间也许早就没了信任吧。
夏诺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口气,失业又失恋,大概没有比这更惨的事了吧。
她把行李箱放一边,在桌子旁坐下对老板说:“老板,要两串鱿鱼,两串鸡翅,三瓶啤酒。”
此刻只有一醉才能解她的这一天内遭受的双重打击。
烧烤摊是一对东北老夫妻开的,夏诺是这家的常客,男老板见到夏诺笑着地打招呼:“夏小姐,今天怎么就一个人来,你男朋友呢?”
她淡淡的说:“他忙。”
老板依旧笑呵呵:“你们年轻人不容易啊,你先坐着,一会给你上菜。”
夏诺微笑点头。
以前总跟叶一楠来这家摊子,每次来都照常点那几样,夏诺特别喜欢吃这家的烤扇贝,每当她盯着热腾腾的扇贝两眼放光时,叶一楠都会一脸自责地对她说:小诺,对不起,我只能带你吃这个,你再等等,我会努力工作,到时候我带你去A市最豪华的空中餐厅吃西餐。
夏诺嘴里塞了满满的扇贝笑得一脸灿烂说“好”承诺原来是这么廉价的东西。
她露出一丝苦笑,她要的从来就不是那些奢华的东西,但他不明白。
老板把菜端上来,啤酒也帮她打开,夏诺抓起啤酒仰头往自己嘴里灌,因为喝得太急被呛得直咳。
一瓶啤酒下肚,当她再拿起一瓶时,老板出于好心劝她:“哎呀,夏小姐,你这么喝酒,对身体可不太好。”要是换了别人老板不会去管这个闲事,但夏诺是这里的常客,就忍不住多嘴了。
夏诺冲他咧嘴一笑:“没事,老板,你不用管我。”
老板关心的问:“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我说这两人在一起哪有不吵架,就说我跟你婶吧,三天两头不吵一架都不得劲。”说完,望向站在烤炉边上忙碌着的身影,眼里满是宠溺。
“我们没吵架!”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们之间几乎没吵过架,有一回叶一楠喝到烂醉回来,夏诺也只是淡淡埋怨了一句怎么喝这么多,就转身给他倒水去。
喝多的叶一楠情绪低落,用忧伤的语气问她你怎么不生气呢,我都这样了你还不生气,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当时只当他酒醉,没有多想,现在想起来,似乎他们跟其他情侣真的不太一样。
夏诺对他几乎没有要求,他在夏诺面前也事事小心翼翼,两人不像热恋中的情侣,倒像是已经相处多年激情耗尽相敬如宾的夫妻,所以他们几乎不脸红,不吵架也不冷战。
“夏诺你爱我吗?”喝醉的叶一楠像是对自己说又像对她说。
夏诺把水杯放在桌子上,伸手握住他的手说:“爱啊,不爱我们怎么会在一起。”叶一楠听完她的话,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带着浅浅的笑意熟睡过去。
老板把她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哎,那行,你吃点东西再喝吧,有事叫我。”说完转身向烤炉走去。
夏诺拿起酒瓶没一会又喝了一瓶,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顾小兴打来的,夏诺划过接听键:“喂。”
“刚下飞机就看到你给我发信息了,你在哪?”彼端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
“嗯,我在,我在喝酒呢!”话语中伴着浓浓的醉意。
“一个人?”
一个小时前她给顾小兴发了短信,顾小兴是她在这个城市的唯一朋友,也是青梅竹马的发小,是除了叶一楠唯一关心她的人。
现在成了唯一一个关心她的人。
也只有在他面前,夏诺可以放下防备,毫无顾忌地哭:“顾小兴,我今天好惨,不仅失恋还失业了。”
“你在哪,我过去找你。”电话那边的传来焦急的声音。
夏诺报了地址,把电话挂掉,她刚刚这一哭引起了旁人投来的目光,她拿起啤酒咕咚咕咚又喝了几口,旁若无人开始自言自语起来:“说什么一辈子,一辈子都没到凭什么说走就走。”
“当初是你死皮赖脸地追我,凭什么说分手就分手。”
“说什么给不起我想要,我想要什么你知道吗。”
“你们说说,他是不是渣男。”
老板翻动炉子上的烤串,张嘴想说什么,被老板娘拦下,示意他不要多事。
“不就比我会打扮吗?不久长得比我好看吗?不就比我身材好那么一点吗?除此之外她哪点比我好。”说到这,夏诺停了一下,随后傻傻笑了起来:“不对,她还比我有钱。”
叶一楠曾开玩笑似地问她,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会不会留我,夏诺当时回他不会,如果你不爱我了为什么要留你,原来那只是在试探她,也许那时他的感情就不再忠于她。
如果她聪明一点,也不至于让自己狼狈收场。
夏诺突然站起身,借着酒劲拦住过路一名男子,抓着他的衣襟,把脸凑上去,打着酒嗝,眼里流窜着忧伤,逼问他:“叶一楠,你为什么离开我。”
呼吸中带着浓重的酒气,男子眉头紧皱推开她,她抓得紧,见推不动,男子只能试图讲道理:“小姐你认错人了。”低沉的声音中带有隐隐的不耐烦。
夏诺抓衣服的手用力一带,让自己与男子的距离更近,邹着眉头,端详着他,好一会说:“不可能,就是你,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你,就是你,就是你。”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烧烤摊地处公园旁,附近有几个小区,来来往往人比较多,散步的老人,遛狗的青年,路过的人都停下脚步围观看戏。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七嘴八舌出声议论了起来:“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看女孩那么伤心,肯定是那男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现在的男的都怎么回事,这年头找个好女孩有那么容易吗,还不好好珍惜。”
“就是就是。”
一个喝醉的女人和一个好看的男人纠缠在一起,无非就是爱恨情仇那些事,看客们分分脑补电视剧里那些狗血的片段。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男子脸也越来越黑,对着烂醉如泥的夏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说他们不认识有人信吗。
老板赶忙上来解围,对着围观的人说道:“都散了吧散了吧。”转身抱歉地对男子说:“先生,不好意思,她心情不好喝多了,您别生气啊!”
老板把夏诺抓着他衣服的手分开,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夏诺挣扎了两下,彻底断片,乖乖趴在桌子上睡觉。
男子蹙着眉,拍了拍被抓皱的衣服,瞥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夏诺,迈腿离去。
顾小兴赶来时,她睡得正熟,老板把刚刚的经过描述了一番,看了眼熟睡中的夏诺,顾小兴跟他道谢付款后把她背回自己的住处。
这一夜夏诺睡得并不踏实,一会梦到刚跟叶一楠在一起时,他牵着她的手走在平时他们最喜欢去的地方,一会梦到自己脚下有万丈深渊,她拼命抓着树根向叶一楠求救,他站在边上冷冷地看着她。
当她睁开眼睛时,已经是隔天上午十点,顾小兴站在她床边,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夏诺一个激灵吓得坐起身来:“顾小兴,你怎么在我家。”
顾小兴哭笑不得:“看清楚了,这是我家。”
她环视四周,看着陌生的房间装饰,脑子逐渐清醒过来,昨天发生的事重新浮现在她脑海。
“换好衣服出来吃饭吧,可怜的我难得的周末还要伺候你这个酒鬼”顾小兴边往门口走边抱怨。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夏诺心里多了一丝安慰,最起码这个城市还有他。
顾小兴跟她儿时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两家的距离相隔不到五十米,小学四年级他家举家搬迁到市里,从此失去联系,大学在学校重逢,是顾小兴先认出她,她怎么也没办法把眼前高大帅气的男孩跟小时候跟在她屁股后面话都讲不清楚的鼻涕虫联想到一起。
等她收拾好去客厅时,顾小兴坐在饭桌前看报纸,桌上放着面包和牛奶,夏诺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她拿起杯子喝了口牛奶,又拿起面包毫不客气地吃着,顾小兴眼睛从报纸中转向她,看了许久一言不发,他总是这样,不开口问,却把所有问题都写在眼睛里,如果夏诺不说,那他就不会问,这么多年他们始终维持这样一种默契。
夏诺平静地说:“我们分手了,还有我失业了。”
“原因呢?”
“哪来那么多原因,不合适就分呗!”
“我是说工作。”
“我以为你会比较好奇前者。”
昨晚去烧烤摊接她的时候,从老板口中他已经猜出大概,夏诺擅长伪装自己,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越是在乎就越表现得越不在乎。
“分了好,这种男的除了白点有什么好的,颜值还没哥高,老实说你看男人的眼光真的不怎样。”顾小兴吐槽还不忘自夸。
他偷偷瞥了一眼夏诺,见她咧嘴笑了笑,但也是转瞬即逝。
顾小兴看在眼里,冲着她挤眉弄眼:“为了庆祝你远离渣男,今天下午哥请看电影。”
夏诺白了他一眼说“毫无诚意。”
“那怎样才算有诚意。”
“把票买好。”
“这有什么难的。”他拿起手机,手指飞快按了几下,然后举起手机晃了晃说:“这样有诚意了吧?”
夏诺会心一笑。
有的人生来就被上天眷顾,无论是家庭或者自身都有较优越的条件,有的从降生的那一刻就注定要与生活抗衡,她是后者,如果说生活就像股市有起有落,那在这二十几年里,她的生活就像一支一路绿到底的垃圾股。
夏诺的童年并没有很好的回忆,父亲是个对家庭没半点责任的赌徒,整日沉迷于赌桌上,家对他来说只是个歇脚的旅馆,为了生计母亲成为挑重担的人。
她懂事得早,听到各种关于父亲的传言,心里难过,自尊心过强让她学会看人脸色,每当有同学的父母问你是谁家的孩子,夏诺迟迟不肯说出父亲的名字,同学替她回答:她爸爸叫夏志伟。
这时她注意到大人眼底的那种轻视,她幼小的自尊心受到强烈的打击。
因为夏志伟这个名为父亲的人,她变得敏感,身边的伙伴越来越少,顾小兴是唯一一个受她欺负还肯跟她做朋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