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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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办报的钱

后来,杨巧真在杨世会的安排下,嫁给了他们的一个同乡。

这个同乡三十几岁,脸上麻麻点点的,是一个做木材的商人。

杨巧真嫁给他的唯一要求就是,结婚后她还要住在叔叔家,帮助叔叔照顾这一大家子人。

这个同乡答应了。

因为他毕竟还要借助于杨世会这层关系来做生意,如果杨巧真继续住在杨世会家里的话,他和杨世会的关系就会更加的亲密,这样的话,对他以后的生意也是大有好处的。

石季婉结婚后不久,她母亲以前的一个丫头小玉来看她和石文珊。

在她还小的时候,她只记得小玉个子很高,长得黑黑的,人站在那里,就像个门板似的。

后来丁绯琼把小玉许给了他们家一个管家的儿子,但是后来那人有了新欢,又不要小玉了。

再以后,石季婉从她父亲的家里逃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小玉的消息了。

小玉现在三十多岁,反而比以前漂亮了些,改穿旗袍了。

不过,她仍旧打扮得很老实,剪发,斜掠着稀稀的前刘海。

她现在替人家管家,同时兼带管帐,主人很相信她。

“听说小姐有了人家了?”她向石季婉问道。

石季婉笑了笑说:“不是,他本来是结了婚的,现在离掉了,现在因为在南京政府做事情,所以只好走了。”

小玉一脸迷茫地听着,带着不相信的口气说:“哎哟,小姐不会是上了人家的当了吧?”

显然,她已经从别人那里听到不少关于石季婉的传说了。

石季婉急忙笑着辩解道:“没有没有。”

小玉依旧是半信半疑的,不过看到石季婉不愿意多说,她也就不再问下去了。

小玉走后,石文珊笑着说:“小玉在现在呆的这一家,好像很受主人的器重,说话的口气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说不定她跟了人了。”

言外之意,小玉已经做了主人的妾了。

石文珊似乎看不得别人好,总是要刻薄上别人几句,即使对一个家里曾经的丫头,亦是如此——也许这已经是她的习惯了。

石季婉笑了笑,没有说话。

但是在心里面,对于姑姑的话,她却很有些不以为然。

小玉在她们家这些年,虽然没有吃过多少苦,但是也没有称心如意过。

每逢南京来人时,总是带些咸板鸭来,女佣们老是取笑小玉,说她爱吃鸭屁股,小玉也不辩解。

石季婉看见她凝重的脸色,知道她不过是吃别人不要吃的,才说爱吃。

只有她年纪最小,又是个丫头。

后来她婚后不久便被遗弃,经过这些挫折,职业上一旦扬眉吐气,也许就满足了。

主人即使对她有好感,也不见得会怎么样,到底这是在中国。

石文珊和一个德文学校的校长在交往。

丁绯琼离开上海之后,他们两个就开始交往了,也就是说,他们已经交往好几年了。

这个德国校长在上海是有家室的,他的太太是他的一个学生,非常的年轻。

所以,石文珊与这个德国校长的约会,总是选择在自己家里。

每次这个校长来找石文珊,石季婉便识相地去卡特丽娜家吃饭。

这个德国校长曾经给石文珊介绍了一个德国女牙医给她,让女牙医给她纠正了牙齿,并替她出了钱。

石文珊的牙齿在纠正了以后,几年后渐渐地嘴变小了,嘴唇也变薄了,连脸型都俏皮起来,石文珊似乎也比以前自信了不少。

有一次,姑侄二人正吃饭时,石文珊突然奇怪地笑着说:“其实我同二婶的这些事儿,外头倒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口气中既有点侥幸,又有点遗憾,也许这就是老小姐的通病。

虽然她自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好像真的没有人发现一般。

“什么事儿?”石季婉奇怪地问道。

石文珊于是便把她们两个在英国留学时和方化雷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虽然石季婉在年少时,已经对母亲众多的风流韵事见怪不怪了,但是当她现在听说了母亲和姑姑,还有方化雷他们的“三人行”式的交往之后,还是大吃了一惊。

不过既然姑姑愿意给她讲,她为了顾全姑姑的面子,也就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

她只是微笑地听着,内心却是翻江倒海,母亲的形象在她的脑海中,又渐渐地萎缩了不少。

想起了以前母亲动不动就对她的那些所谓训诫,她只觉得可笑。

姑姑和母亲她们两个人,都是自己做一套,却要求别人做另一套。如果换作是她,她绝对做不出来。

她曾经写过一篇小说,舅舅家当然知道是写他们,气得从此不再和她来往了。

姑姑笑着说:“二婶回来可能要生气了。”

石季婉不以为然地说:“随便她怎么样,反正我现在完全不管了。”

看到姑姑不解的样子,于是石季婉便告诉了她那次八百块钱的事情:“自从那回之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什么也不管了。”

石文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她倒是为你花了不少钱。”

石季婉的眼睛看向别处说:“无论如何,二婶的钱我一定要还给她的。”

杨世会上次的给她的钱,她已经换成了金子用于保值,不知道到时候还她母亲的钱够不够。

她怕将来的货币还要换,如果这么折腾下去,多少钱也打水漂了。

她屡次想叫姑姑替她算算母亲到底为她花了多少钱,至少她心里好有个数。

但是币值这样动荡,即使算了,又有什么用呢?

再说了,也不能老去找姑姑说,不然的话,老说还钱该有多贫!

杨世会从武汉回来了。

由于他在南京愈加的受排斥,他索性与南京的汪伪政府彻底决裂,听从了日本人的劝告,到武汉去接管《大楚报》,以配合日本人在华中的全面统治。

这一次,他又带了很多钱给她。

显而易见,这还是他从报馆里截留下来的钱。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很显然,他不相信她说的还她母亲钱的话,以为那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她有些沮丧,可能在外人看来,是无法理解她对母亲的这个情结的。

“经济上我保护你好吗?”杨世会轻轻地对她说。

她微微地笑了笑,没有做声。

她现在写的东西不够多,出的书也只有初版畅销,所以她现在赚的钱不太够用。

刚开始那一阵子她很多产,后来就接不上了,而她又一直对粗制滥造感到抵触,如果不负责任地写东西,那还不如不写。

既然这样,能从杨世会这里抽出点钱补贴一下也好,毕竟他们现在已经结婚了,不是吗?

妻子花丈夫的钱,那应该是天经地义的。

再说了,杨世会不是还资助他另外两个朋友的吗,她花的这点钱,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