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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6.关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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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笙一如往常,背着手在教室里逛。

她总喜欢让这些半大的年轻人读课文,因为只有这会儿,她可以顺着夹杂着悄悄话的读书声,去回溯从前同桌叽叽喳喳的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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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自小就被供奉在名为“好孩子”的神坛之上,但对于这一盛赞,她却是委屈大过骄傲的。

母亲的自得、故作谦虚,有时明里暗里的挖苦,在让亲友心里不舒服的同时,也让笙积累了满心的尴尬与委屈。

“给你长脸还不乐意了!”母亲对于她的情绪不屑一顾。

不乐意?

那时候笙也弄不清楚其中道理,只知道,明明是母亲的“夸赞”惹得自己成了邻居、亲戚家小朋友们的“公敌”,母亲反倒觉得他们都不和自己玩才好。

真是不可理喻。

在一本不能给妈妈看的、用旧稿纸订成的小本子上,年幼的笙笔画端正地写下这个新学的成语。

无效谈话发生的次数多了,双方就都腻了。

笙不得不明白,不论什么提议,都没有她说话的份儿。

家中的氛围原本还能维持平静,直到出人意料的中考成绩骤然打破最后一层遮掩,深藏在安宁之后的暗流便倾涌而出。

老师转瞬收敛的惊讶、父母毫不掩饰的质疑、同学遮遮掩掩的不屑,她垂下眼睛装作看不见,可这些好像被粘在她眼睫毛上,一样样不停地在她眼前晃荡。

反复确认了成绩以后,班主任惋惜地摇摇头:“下次可要仔细点。”

“仔细什么?仔细抄人卷子别被发现吗?”母亲讽道,“抄了十多年也就抄成这副德性!早点打工嫁了,我还早收点彩礼!”

这话好像炸雷一般在笙身边激起千层沙砾,她忽然感到自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她知道母亲这话的来由——中考前老师提到的往届学生,平时凭借作弊考上高分,到中考却无机可乘露了马脚。

可是我——

笙的声音像被她不善争辩的性子封住了,嘴唇颤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半句话来。

她想说不是,想说没有。

她想说——

可是任凭心里山崩地裂,脸上却是默认一般的死寂。

班主任好声好气地替她解释,说笙其他科目都发挥得不错,即使第一志愿一中上不了,三中也肯定能考上。

“考三中顶个什么用?”父亲瞥了她一眼,极为嫌弃,又扯了把母亲,“你也别嚷嚷了,不嫌丢人?”随即扭头阔步离开。

笙没来得及细看班主任被堵了话的无奈模样,匆匆地小声道了谢,便不得不加快脚步赶上父母。

垂着头跟在父母背后,一直拐过楼梯口,离开了所有老师同学的视线,笙也没敢把使劲憋了许久的眼泪放出来。

此时,父母似乎是骂她骂到没了词,可肚子里的气还没撒完,不甘心就这么翻了篇,便连同班主任都好一顿数落。

一言以蔽之,当初愈是崇敬,现在便愈是贬斥,末了,还带上一句“亏我当初还以为他教得很好”。

好像加上“还以为”,以前说过的话就都不做数了,也就可以很好地回击别人“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之反问。

二人所要发泄本来也不多,不过翻来覆去地讲,没多久,笙便有些腻烦了,于是她不觉走了神。

他们为什么会如此愤愤不平?

是真的认为她作了十多年的弊一时翻车?她十多年的努力,他们真的一点儿都没看到?

是无法理解现在的阅卷体制,不能接受她涂错卡的失误吗?可这明显的事实有什么纠葛的必要——还是在恼怒她闭口不谈,早在估分时就有所预料的情况?

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就这样被驳了脸面?

毕竟,在中考还没个影子的时候,母亲就给各路邻居亲戚放了话:“这孩子,就是有拼劲儿,她呀,早早说了,不是一中,绝对不上的。”

尽管“这孩子”啥也没说。

两个月以来,笙都郁郁寡欢,一来,没有什么朋友约得出来到各处去逛,二来,每每想出门散散心,总要被母亲用那句“还有脸出去”撒撒气。

这么一来,她也没了散心的性质,索性把写卷子当作消遣了。

最开始那些填错卡带来的自责,经过两个月时间的熬煮,也都在父母絮絮的唠叨中熬成了焦躁和烦郁。

她用一叠一叠的卷子冲淡自己的愧疚,用一夜一夜的冥思为自己所遭受的责骂开脱。

偶尔会想在纸上写下一些句子——像很多同龄的孩子一样,用一些句子试图诠释自己的心绪。

可往往写不了两个字,她就停了笔。

她想……这些会被谁看到呢?

于是她放下了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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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开学那会儿,念了一暑假“这书别读了”的母亲还是拎着她去报道了。

“哎呀,这孩子,太惦念着一中,一紧张把卡涂错了。非说不上了,闷了自己一个暑假!还是我们好一顿劝,她才出来的。”

“哈哈,没事没事啦,学校哪有不一样的!”在班门口碰到的阿姨笑得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孩子走了过来:“妈,还没聊好吗?我这儿兄弟姐妹认识了一大——圈了!”

笙注意到她惹人注目的马尾,走起路的时候,几乎要甩起一大——圈。

“你这丫头,没礼貌!”阿姨嗔笑着点了点女孩的脑袋,女孩嘻嘻笑着向母亲问了好,随后缠着阿姨,直嚷着自己白颜料画光了,要阿姨带着去买。

那阿姨便顺水告了辞,笙松了口气,报了道、领了书,跟着母亲回了家。

第二天,来学校分了座位,好巧,正是昨天那位母亲同事家、“没礼貌”“不乖巧”“可别跟她一起玩”的女孩。

笙不由叹了口气,她料不定母亲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小孩,自家的、别人家的,好像没有一个她看得上眼。

“怎么啦?”女孩转过头来朝她眨眼,“因为和我相遇得太晚,有些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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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和学校没什么不一样的。

这句话她已经重复了两个多月,可还是觉得——不一样。

在心里就不一样。

即使平心而论,三中并不算坏学校,甚至在这座城里,能排第二,每年向一流高校输出学子的数量也颇为可观。

只是“三中”终究被“一中”压了一头,又在名字上输了气势,才让部分人戴上有色眼镜。

三中排第二,二中排第四,第三是五中,这样实不对名的排名已经稳定了好几年。

“没准它们有天会相约去改名。”同桌倩笑着给纸上的学校拟人填了几笔。

倩漂亮的画风看得笙手痒,最终却只是在心里翻来覆去念着“我不属于这里”,压下躁动的笔。

她素来没有几句话可说,好在同桌从不介意从早上来校说到下午放学,却只得到几个“嗯”作回复。

同桌名“倩”,这一单字名在这个年代可以称得上泛滥,许多人觉得这名字平庸俗套,可是笙却常常想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倩也不负这名字的灵动美丽,唇红齿白,明眸善睐。

可惜会说话。

然而,就像“关关雎鸠”声中采撷荇菜的“窈窕淑女”,没有谁规定了一定是吟唱者爱慕的女郎,“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也未必只有一个模样。

笑得文雅、妩媚,还是神采飞扬,“倩”之“美好”二字实在太难概括。

倩的明朗张扬,仿佛一阵风,要吹散束缚她数月的阴霾。

中考放榜以后,家里便充满了阴郁压抑的气息。当时家里人不乐意她出门,也收了她的课外书和画笔,换了一堆高中课本和辅导书。

她自觉理亏地写了两个月的题,开学以后也拼了劲,因此期中考的成绩便相当漂亮。

父母的眉头便松了,表示,果然专心读书不搞那些有的没的是有用的。

原本她想好了和往常一样忍下去的,可不知怎的,心里一痛,便不自控地和父母吵了一架,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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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的天色反倒让她冷静下来。

不该去得太远,免得回家的时候再记一过,可一时就是想不出目的地,索性一边走一边思量。

正巧走过公园口,便顺着路走进去了。

公园里有座木亭子,风格很是尴尬,不过反正这公园也没什么古韵,倒是反而不显得奇怪了。

她走近,看着风雨在木柱子上密密麻麻点化的霉斑。

木柱上斑驳着略显狰狞的纹路,像是挣扎得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疯狂恶灵,不知木纹是否索性循着黑斑放飞自我,由着黑斑顺着原有的隐裂雕纹,让几裂伤疤劈成闪电。

但这儿人少——清净。

清净,便是适合此时的去处了。

再走近、走进,倚到仿古的栏杆前,一抬眉,蓦地,一抹明艳撞入眼中。

仔细一看,高马尾,白汗衫,抱着画板,好没形象地蹲在路边写生的,不正是她吗?

倩。

她顿了顿,不知该不该问好,踌躇间反而是倩先抬了头。

倩眯起眼,朝她这边瞅了好一会儿,忽而猛地低下头接着画。

笙心情猛然一沉,悲伤愤怒霎时冲上脑门,刚抬腿想快步离开,却听对方一声大喝:“别动!”

一瞬间,笙的语言系统和情绪管控系统齐齐罢了工。

我以为你不想理我,但其实你在画我?

笙还沉浸在该笑该哭该说啥的纠结里,倩已经收了东西,抱着画板噔噔噔跑过来,像一只蹦蹦跳跳的毛茸茸的小动物。

“同桌你来这干嘛呀?”

“心情不好,走走。”

“发生什么事了吗?”

笙摇头,没说话。

“那我陪你走走吧!”

“好。”

走了一阵,倩没有追着她问什么事,反而找了些有意思的事情讲给她听,听着听着,笙的心情竟也渐渐明朗起来。

忽地见倩浑身一个激灵。

“怎么了?”

“下雨了!”

“雨?”笙伸手探了探,“没有啊?”

“不是……诶呀,又来!”倩捂紧了画具袋,“这地方这么空旷,总不会是我那逢空调水必滴头的体质发作吧?”

正要笑她,雨忽地下大了,笙赶紧拽了倩往离她们最近的亭子里跑去。

跑进亭子里,俩人松了口气。倩相当大方地抽了两张纸出来,给二人作垫子。

“这么豪气的吗?”笙有点惊讶,“听说你们美术生十几块一张的纸呢!”接过纸捏了捏,又觉得确实不像是昂贵的那款。

“要是它真的十几块一张,可能会引起我的怜惜之心,”倩铺了纸坐下,“可惜它们一块钱几十张。再说了,这又不是不能重复利用。”

“对了,我不是美术生啊。怎么你们都觉得我是美术生?”

“呃,大概是……你会画画?”笙回想,似乎同桌确实没有表示过自己要艺考。

“我只是把画画当作终身爱好的。”

“那你爸妈不会觉得画画浪费时间吗?”

“会呀,”倩把头发都撩到背后,“别说他们,我都觉得画画浪费时间,就那么一小幅,我都要画一下午。”

笙颇有些无奈:“我的意思是,你爸妈不反对吗,你花这么多时间、花那么多钱学画画,最后……没用上?”

“噢,这个啊,他们倒是不反对,再说,怎么会没用上?”倩咯咯一笑,“我开心了,不就用上了吗?”

“他们不会说……等你毕业了再画?”

“嗯……没说过,不过这个嘛……毕业了再画,就不花时间、不花钱了吗?”

一时间,笙羡慕得委屈,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正沉默,倩递来画板:“同桌,这雨至少也要下个半小时,光聊天的话也怪无聊的,不如这样吧。”

“我们来画画,你画一副送我,我画一幅送你。”

愣神间,笙接过画板,纸已经换好,笔也被倩塞到她手里,父母的话却蓦地在她耳边响起。

“画画能有什么用呢?”

“你的任务就是学习!”

“你看看你,画画画画,画到三中去了,要画,不如嫁了人待在老公家里慢慢画!”

才要推脱,倩又道:“我上回可看见阿笙在草稿本上画的小人儿了,别人不知道,阿笙画完还要拿数学公式造个金屋藏起来呢!”

笙扑哧一笑,佯推了倩一把,接下纸笔。

笙一直都喜欢画画,虽然从未正式学习,但自学之下也画得有模有样。

于是她便时常随手在草稿纸上勾几个小人,原来她成绩优秀,父母也没话说。

唉……

这么一想,笙又埋怨起中考考场上,粗心大意的自己。

就好像倩一样,她并没有想要从事相关行业,只是在画画的时候,会感觉,仿佛自己轻了。

握起画笔,她手心微微出汗,“像在做坏事一样”,紧张、紧张得几乎要发起抖来。她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

落笔生疏,但几笔过后,手感很快敲了门。

“好看。”笙停下笔,把画板递回给倩,倩仔细端详一番,赞道。

听到倩的评价,笙舒了口气,她画的自然比不上倩,倩这一句简单的肯定,也并不证明她的水平,但她却蓦然有了流泪的冲动。

“你这画让我想起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是吗?大概……就是吧。”笙微微笑道。

谈起《关雎》,笙自然而然地提到自己的观点,不想倩一拍手:“我就知道,肯定有人和我想得一样的!”

这样明朗的、认同的笑,让笙的眼泪瞬间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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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笙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呀?”

“妈妈,我想做……”

“一定是想做老师对不对?女孩子做老师多好啊!”

“嗯……对……”

似乎从来没有人在乎过她的想法,不在乎,自然也懒得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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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一暮,飞去如梭,抱着厚厚的志愿填报指南,笙心里忽生惆怅。

“同桌,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啊?”因为忐忑与踌躇,她语气微沉。

倩侧过头来:“我想做考古学家。”

按笙父母的想法,依倩的成绩,绝不该去做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工作。

有时笙会暗自思索,为什么成绩较高的人,做出“任性”选择时,家长的反应会显得格外大?

是自己悉心栽培的苹果树,一路呕心沥血种到开了花,结出的果子却是橘子?

也许人家本来就是橘子呢?

笙想起来,倩谈起千年春秋时,骤然认真起来的模样,想起她那时,眼里的光芒格外明亮。

“你呢?”

笙沉默片刻:“老师。”

气氛陷入沉寂,倩是知道她的情况的。

“以后有了成果,可要画本画册,寄给我看看。”笙扬起笑容,试图暖回骤降的气温。

倩没有应答,转身给了她一个拥抱。

很久很久以后,她听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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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高考又考砸了。不算太坏。

对于她考试时那极度紧张、混乱的状态来讲。

回到那个问题,为什么成绩较高的人,做出“任性”选择时,家长的反应格外大?

因为没能拿到高分的学生,未必有机会任性。

不任性,哪来的反应?

笙报了师范学校的师范专业,甚至不需要家里人多催。

她顺利地成为了一名老师,也顺利地嫁了人。

学生一届一届换,她从未刻意去记住谁。

铭记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

她似乎也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老师,没有太多学生会在毕业多年后想起她的名字。

除了一个女孩,平常成绩相当优秀的女孩,在中考出人意料地掉了名次。

“让你写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

“平常怎么学的?”

“关键时候就掉链子!”

“她平常的分数不会也是抄的吧……”

“不是的,不是的……我平常不是抄的!跟写小说也没关系!我只是……太紧张了……”

“嗯,”笙难得冷下眼神,制止了窃窃私语的围观的学生,向质问女孩的父母微微点头,随后走到她面前,轻轻地环住她,拍着她的肩,“老师知道,我们都知道。”

女孩似乎能感觉到笙手指在微微颤抖,抬起满是泪痕的面庞。

“你平常的成绩大家都看得到,我们知道你不会在任何一场考试中作弊。”

“下次大考前要可要注意调整心态,一次失败可算不了什么。”笙试图安慰女孩,一时只能想起些轻飘飘的场面话,她从未学过如何安慰一个考试失利的孩子。

她只好竭尽所能去宽慰——

“老师以前有个很好的朋友,她中考也像你一样,填错了卡,没考上一中,可她后来,去了一所非常、非常优秀的学校,现在……现在也成为了一个非常、非常优秀的人。”

“老师……”

“谢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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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老师!”

“啊,怎么了?”笙回过神来。

“我们念完了。”课代表因为她的走神而有些诧异。

“哦,好。接下来……”

《关雎》,透过课件,她看到,那个天落了泪的下午,画纸上的“窈窕淑女”,想起那些在安逸年华里,她勾画在草稿纸上的形形色色的人。看到那个终究有人落了泪的下午,一个笑容明媚的少女高高举着卷起的画纸,说着要把它放到数学公式背后藏起来。

看到有人高唱着“关关雎鸠”,目光却羞怯地游离在荇菜之间;听着有人低吟着窈窕淑女,却始终凝视着天上的星。

看到一个总是笑着的女孩,含了泪讲起自己的往事,听见她哭腔里,坚定的、勇敢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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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回到家,女儿兴奋地抱起一个盒子扑向她:“妈妈、妈妈!有个人给你寄东西!”

“什么东西呀?”笙温柔地环住孩子。

“嗯……不知道,爸爸说,这是给妈妈的包裹、要妈妈才能打开!”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是寄到你爸妈那的。”丈夫从厨房走出来,“我刚好在那儿,就拿回来了。”

是了,按爸妈的性格,肯定要拆了包裹的。

笙看了看寄件人,猛地瞪大了眼睛。

倩。

拆开包裹,是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盒子,是一张相片。

是一张装裱起来的画,金色的画框上印着几道数学公式。

笙失笑,还是个幼稚鬼。

她看着那张线条稚嫩浅拙的画,竟有些舍不得放下。

“是漫画书诶!”那边女儿早已按捺不住,把箱子里的漫画拆了出来,递给笙。

她接过来,翻着,却没有看进去一点内容。

眼泪一点一点地渗出眼眶。

真好。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