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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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当上赤脚医生

我每天背着药箱,走街串户,诊病,开药,打针,输液,不辞辛苦,热心为乡亲们服务。不管白天黑夜,只要有人找,一定及时出诊,风雨无阻。庄上人对我这个赤脚医生普遍认可,反映很好。遇到拿不准的疑难病症以及护理难题,就请母亲前来帮我处置。母亲医疗经验丰富,我受益良多。有了母亲的帮助,我的赤脚医生工作可谓如鱼得水。我个人也是特别肯学,在医疗实践中不断充实经验和技艺,不久就小有名气了。但是,我有自知,而且为人处事历来喜欢低调,不敢有丝毫的骄傲和懈怠,唯恐出现医疗差错。

尽管谨小慎微,我还是惹上了麻烦。我们生产队的社员张学友,闺女肚子痛让我去诊治。我到了他家,一摸闺女肚子,有揉面感。敲一敲,肚子没有反弹感。再一问她,她说已经呕吐一周了,也不排便。嗅她的呕吐物,有特殊的异味。我的天!病的可不轻啊!我用排除法分析来分析去,断定她得了肠梗阻。我急切地建议他们:“马上去三院挂急诊吧,越快越好!不能再耽误了!”

三院全称唐山市第三医院,位于唐山市古冶区。听说病情严重到要去三院,张学友和他的家人们将信将疑。我离开后,他们请了庄里另一位赤脚医生,再次来家里诊断。这位赤脚医生对闺女进行了询问检查以后,认为不用急着去医院,主张先在家输输液,边输液边观察,不行了再说。张家人听信了这位赤脚医生的话,按照他开的药方在家里输液,没有及时将闺女送去医院。这下出大事了。这闺女肠梗阻急剧恶化,尽管送到了城里医院,却为时已晚,最终在手术台上停止了呼吸。

由于医疗误导而出了人命,尽管死亡家属不追究,那也是医生非常忌讳的责任事故。此事按说与我无关,但是我内心总有说不出的不得劲儿。我愧疚,责备自己,为什么不坚持催促张家人赶紧送闺女去城里医院?我畏首畏尾,自感资历浅,是个外来人,又不愿意与别人争高低,还怕患者家属抢白我。我太懦弱了,或许,这就是我性格上最大弱点。

在医疗实践中磨炼,使我的医疗技术和经验不断长进,庄里请我看病的人越来越多了。我经常东奔西跑,忙得不可开交。我不怕苦,不怕累,怕的是同行们的妒忌、挤兑乃至中伤,最怕招惹是非。

一个初来乍到的城里人,当上了好多双眼睛盯着的赤脚医生,而且独出其彩,招来不服、嫉妒乃至诋毁,似乎是难以避免的。

怕啥就来啥,是非伴我而行。

一次,大队妇女主任邱四燕通过广播大喇叭把我叫到大队部,愤愤地质问我:“你给XXX打的是啥针?你走后病人的脸通红。有人说你打错针了,弄不好会出人命的!你还想干不?”我莫名其妙,一头雾水,一言不发,等着她把冲动的话都说完。她说着我听着,同时想着,我心中有数,有出诊记录为证。我抬手从柜子里拿出那天的诊疗用药收据给她看。她看到我开出的药品是阿托品,明白了我并没有打错针,立马释然了,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温和了。她也略懂医术,她的丈夫是部队上的军医。她换上关心的口吻提醒我:“嗯,我知道了,你没错儿,我前边说的话你别戒意。”然后她又补充:“这年头人言可畏,少伤人为好哇!”听得出来,邱主任话里有话,但我没吭声。走出大队部后,我心中纳闷:我啥时候得罪人了?我长这么大都没跟任何人争过三抢过四,究竟是谁在编笆造模诬陷我?难道是有意加害于我?也未可知。

心里烦,却只能闷在肚子里。依我的性格,我不会在这件事上纠缠,非要把无中生有诋毁我的人找出来理论一番的。而且,我更顾忌把邱主任牵连进去。我把嫉妒、诬陷和诋毁当作对自己的激励。我要卧薪尝胆,奋发图强,练就真本事,使我的医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我非得证明给庄里的父老乡亲,让大家看看,我这个女的赤脚医生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我们大队的合作医疗办得有声有色,而且很有特点。为了贯彻国家中西医结合的方针,大队部根据上级指示精神,决定组织赤脚医生和部分知青到青龙山采药。采药队由大队干部潘云常带领,庄里的王老中医随队指导。

我跟婆婆和明友商量,想报名参加采药队。娘俩起初有点儿担心,我城里长大,连农村生活还没完全适应,去山里采药比家里要苦得多,而且有一定危险。娘俩怕我吃不消,十分犹豫。我耐心做了说服工作,最终得到了婆婆和明友的支持。

我们一行十二人,组成了自采自制中草药小分队,赶着毛驴车向青龙山进发了。

我们落脚在青龙山娘娘顶下的梅新村。采药队每天早出晚归,中午吃着三两面一个的大馒头,喝着山泉水,如入仙境。我们欣赏着山里的景色,听着泉水的哗哗流动声,心旷神怡。

这次采药,在王老中医的指导下,我辨识了50多种中草药,而且初步了解了这些草药的功效。

一个多月后,采药小分队收获颇丰,足足拉回了两车中草药!紧接着,我们又跟王老中医学习如何加工和炮制中草药。我学会了好多种把中草药制成汤剂和丸剂的方法。这是一次宝贵的经历。我开始感觉到,中西医结合有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给我的工作增添了一抹新的色彩,助我在行医的道路上前行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