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关于晚清“今文学”的意义的叙述
梁著清学史三种之述论晚清学术,其根本着眼点在晚清以来欧西物质、精神文明压迫下中华民族和民族文化的出路问题,即现实中的新思想、新文化的建设问题,亦即如梁氏所说“对我国旧思想之总批判”及“今后新思想发展应遵之途径”的问题。故三著论“今文学”,其共同处为均注意于“今文学”与新思想的关系,并由此赋予其意义;但由于其各自对“今文学”界定和具体叙述的差异,导致了三书对“今文学”意义阐发的不尽相同。[120]
1.《近世之学术》
《学术》比附泰西“古学复兴”,将今文学兴起视为挑战传统、开启近世新思想的第一步,强调其“怀疑”的价值:
2.《清代学术概论》
《概论》之“以复古为解放”的主题,使其更突出“今文学”运动之于晚清“思想解放”的作用;由于将康、梁移作“今文学”运动的中心,原《学术》中分属今文学(西汉学)和康、谭派(先秦学)的“怀疑”价值和“解放”意义,也就合而为一,成为对晚清今文学的基本评价。《概论》评论康有为“二考”,云:
《概论》论梁启超、谭嗣同,亦着重其“对旧思想的总批判”及“冲决罗网”的意义,如比梁氏为“思想界之陈涉”,比《仁学》为《民约论》,皆在表彰其“怀疑之精神,解放之勇气”;而以为章太炎“对于思想解放之勇决”不如今文家,则更显示《概论》的评价尺度及对今文学在晚清思想界主导地位的肯定。
3.《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
《近三百年学术史》虽无专论晚清“今文学”的章节,但从散见的片断议论,仍可见梁氏以晚清为思想解放时代的故有思路。所不同的是其评价角度略有调整,即由此前的更多肯定“思想解放”的正面意义转向注意其“毛病”和不足(“混乱”“肤浅”)。[123]其有关常州学派的评价,仅言龚、魏二人著作,影响光绪初年思想界;其有关康、梁派的具体叙述,一则模糊其与“今文学”的关系(仅称康氏出身“常州经学”)而强调其在晚清政治变迁中的作用(如康有为之于戊戌变法,梁启超鼓吹“政治革命”)[124],再则有将其论著纳入清代所谓学术正统(考证学——“整理旧学之总成绩”)的努力(如《改制考》入经学《公羊》系列,《伪经考》入“辨伪书”系列;梁氏《墨经校释》亦入“校注古籍”一类,等)[125]。任公在《近三百年学术史》中,言及自己在戊戌后思想界的“奋斗”时,特意提及“力谋中国过去善良思想之复活”,比之于《概论》倡言“批判”“破坏”,似已有了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