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源·激流(上海交通大学校史研究口述系列·第四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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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甄审斗争

抗日战争胜利后,在中共上海学委的正确领导下,交大党组织团结发动大多数进步学生,接连不断地开展了各种爱国民主运动,使交大成为战斗在第二条战线上的核心力量,交大党组织也在斗争的锤炼下不断壮大,逐步成熟,在群众中的影响也越来越大。

首先开展的是反“伪学生”甄审斗争,这是地下党领导的一次比较大的学生运动。抗战刚刚胜利时,多数学生对国民党、蒋介石存在很大的幻想,认为国民党是正统的执政党,蒋介石是个民族大英雄;对共产党及对苏联的认识却很不够。上海一胜利,国民党势力返回上海,就拼命宣传抗日胜利是国民党军队的功劳,还有美国两颗原子弹的作用,人们对胜利感到很喜悦,很满意。抗战期间,交大徐家汇校园被日本人占用了,师生被迫搬到法租界办学,租借震旦大学、中华学艺社多余的校舍办学,地方很挤很小;现在胜利了,师生们心情都很兴奋,自发地到徐家汇校址去看看,希望早一天搬进去读书。

但正在这时,国民党的教育部却不承认我们交大沪校学生的学籍。抗战期间留在上海的六个大学,除了交大(沪校)外,还有上海医学院、上海商学院、雷士德工学院等。国民党的教育部称这几所大学是“伪大学”,认为我们学生是“伪学生”,说我们思想已奴化,要把我们集中训练,甄审过关才行。这时重庆交大的师生分批来到了徐家汇校园,我们这边接管人是李寿雍,他不让我们与重庆交大学生合在一起,学生们就很着急。这对群众的打击很大,大家都很气愤,也非常失望,好像劈头盖脸浇了一盆冷水。重庆交大来的学生,有的看不起我们,说在上海的交大投靠汪伪,不正统。当然其中也有好的学生,同情理解我们。其实,我们坚持在租界里读书很艰苦,非常不容易。交大学生考进来都是各个中学里面的尖子生,进校后读书很用功,学校管的也很严,每周上课30多个学时。交大学生一般家庭不太好,生活很艰苦。我们地下党就组织义卖活动,帮助困难同学;也动员同学留在上海同汪伪政权进行斗争。

我们地下党就抓住广大学生争取正当读书的权利,组织领导他们反对所谓的“伪学生”、反对甄审的斗争。斗争时,我们利用班级、学系出面,支持周寿昌等一些积极分子,他们功课比较好、在学生中威望高,容易争取中间学生的支持,我们党员一般在后面暗中指挥联系。抗战胜利之初,全校性组织比如学生自治会是没有的,只有系科性活动。那时,党的力量小之又少,就通过班级中积极分子共同商量问题,也没有什么形式,好像是自发的,组织过几次学生去教育局请愿。

1946年12月,沈讴填写的交大清寒学生志愿书

开始请愿时,学生都还不习惯这种方式,队伍也不多,后来我们联络其他被当作“伪大学”的学生,游行队伍一次次就壮大起来。同时,我们在社会上进行广泛宣传,让广大市民支持我们,给国民党当局施加压力。我们也向各方面发公开信,刊登到《密勒氏评论报》上。我们的口号是“人民无伪,学生无伪”“我们要读书”。有一次请愿,我们经过河南路天妃宫桥,敌人就摆起机关枪,阻止我们前行,让学生非常气愤。

当我们听到蒋介石来到了上海东平路,就发动群众去请愿,以便消除学生们对蒋介石的幻想。当时请愿过几次,没什么效果,别的地方的学生都开学了,我们还在马路上游荡。我们到东平路蒋介石寓所时,上海警备司令部的宣铁吾就派铁甲车及大批人来阻挠学生前进,学生仍旧大声呼喊着口号。

蒋介石住的房子窗门是关好的,有灯光。我们等了一晚,也叫了一晚的口号,还是没有见到蒋介石。附近居民很同情我们,一些年龄比较大的居民烧开水、拿零食给我们吃,对大家教育很大,感到群众支持我们,我们自己更要坚持下去。直到凌晨,军警才来说,蒋总司令要接见你们了,你们往后退,快排好队,结果还是没见着,原来他从后门溜走了。实际上,斗争到后来,学生们精疲力竭,我们预见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就考虑收缩斗争,与他们军警谈判,让我们在蒋介石的住宅前通过一下,他们同意了。在通过时,我们也不指望见到蒋介石,而是想在蒋介石的面前叫叫口号,让他听听。过去斗争只是一般教育局的官员接待、应付我们,这次直接与蒋介石碰头。通过这次斗争,大家对蒋介石是恨透了。

不过,经过这次还有以后几次的接续斗争,社会舆论和正义者也支持我们,当局不得不作出让步,虽然还是要用“上海临时大学”的名义,但已答应我们可以进交大校园里面读书。这时,地下党认为目的已达到,就此结束了斗争。我们进入交大校园学习时,已是11月初了。重庆交大的三、四年级已经到上海,我们按照院系合并在一起上课读书。通过反甄审的几次斗争,我们对学生的政治面貌也摸了一次底,党在群众中的影响逐渐扩大,周寿昌这些学生运动的积极分子大多被吸收进共产党,党员增加到20多人,我们在临时大学里面也设有党支部,我是支部书记。